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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爱-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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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原来我住的是小西天商业一条街,街上连新疆的饭也有得吃,所以你不愁没有饭吃。至于新外大街则吃的地方更多了。以后有朋友来,我们便在这些饭馆里招待他们。如果我们吃厌了家里的,也可以偶然去吃一顿。    
    今天我不预备出去,就坐在家里写信,鼎山的、楼适夷的,上海吴劳的、美国刘年玲、费慰梅的( 费正清夫人 ),够写的了,也是一笔人情债。余下的时间,便读《 毛姆传 》。昨天又有人送我四本杨沫的全集,有空再翻阅。我真羡慕他们一本本地创作出来。我选的文化交流工作,是很难得到人的青睐的,又有多少人要知道美英的书及信息呢?所以做学问要耐得住寂寞,也许一生也得不到个首肯你工作的人。我选了这一行,我不后悔,至于一流二流,无非是自我感觉,贾平凹据说是一流作家,但一本书写赖了,口碑全非。问题不在流,在是不是肯定一个人的工作,似乎在发牢骚了,就此打住,不谈了。    
    昨晚因为喝了酒( 没有过量 ),一觉到天亮,已是四时多。想着你,想着我们未来的日子,搂着你睡到6∶30才起身,做了早操,坐下来给你写了几句,你的电话就来了。我想只有不再打电话,写信,我们的生活,才能真正开始。这将是一个相互适应的过程,你要多教教我,在生活里,我有时是很傻的。    
    小丁开展览会,你会去看吗?画家只有在展览会里才能显得出,他们比写文章的人更寂寞,尤其是画漫画的,也许我这样想是错了,但八九不离十,没有牢骚,是画不好漫画的。    
    亲你,吻你,三娘子,老生这厢有礼了。    
    等着你的二哥      
    1993年10月1日7∶36am    
    请告诉我巴金生日的日期。    
    黄宗英 To 冯亦代 ( 1993年10月1日 )    
    二哥:    
    此刻国庆之夜8∶20pm,Jenny在下午就被她妈妈接出去了,小儿子阿劲一家还没到( 估计是没买到机票广州——上海 ),张阿姨一个人在看电视,我关了两重门在厨房的桌灯( 从钢琴上移来的 )下读书,其乐也融融。能安静地做自己想做的事对我确实是奢侈的享受。二哥,你能理解吗?你……你不理解,男人并不想真的去理解女人,他只想有一个适合的、值得的接受者去倾得他的爱。唉,我为什么要写下写也白写、说也白说的话。……我多么担心你想像中的我总是那水银灯下的我、闪光灯一闪时特写微笑的我,你并不真的理会我性格中素净执着的一面。唉,也是我惯得你……大过节的,已叹两次气,应该叹三次,唉!请允诺我沉静、沉默、沉思的自由,不然我不往你那蜜一样地笼里飞了。虽是说笑话,也是强调,也是认真。    
    今天下午为在自己卧室里给儿媳妇腾出两只床下的抽屉,就已开始对自己衣物分类,北京,上海。如果今天半夜阿劲一家还不到家,明早张阿姨不买菜,我就和她翻大樟木箱,取出羽绒服等冬衣,也“检阅”一下自己这些家常半旧衣服究竟能不能“抵挡一阵”。我没兴趣挤着去买衣服,也不可能在家里挤住着人的时候再请裁缝来做那自己想不出该做的什么,就这么的吧。只要二哥不嫌,就这么的吧。( 前天我取出浴衣来,想早晚在阳台上穿,没料到Jenny一穿刚刚好,这小闺女又长高了,浴衣就归她了。凡在北京能买到的占地方的衣物,我都不在上海买了。我二嫂家离隆福寺不远,三弟家离王府井不远。从“七重天”往西单市场的路并不复杂,哪天把你这老头儿撂在家里,我跟阿姨上街买点儿女人家的东西…… )    
    如果这些天若断了我的信,只可能是因为我太忙乱了,扒拉出一张桌子给你写信也不容易,节日里冰箱里、桌子上、茶几上、架子上都是满满腾腾的。    
    万一我再寄包裹去( 只是因为我拿不了那么多东西 ),就不必打开了,只是我的生活衣着必需之物而已,18?郾5米2放不下,我放娘家备换季,我尽可能在地址的右下角画个W( winter )S之类记号。    
    好啦!数落一堆家常话,庆过节,两口子嘛,枕头边的话我又何必急着等不得地非在信里说呢?    
    小妹      
    1993年10月1日夜


第五部分情书(6)

    冯亦代 To 黄宗英 ( 1993年10月3日 )    
    亲爱的小妹:    
    收到你30日的信,是什么事使你如此烦心,竟然彻夜不眠?是我香山之行的提议使得你不安了吗?其实我只是个想法,如果你不同意,我也决不会强迫你的。我不是要18岁那样的make love,我要的是你对我的温存。须知我已是多年没有得女性的温存了,而这也是对我的爱抚。我究竟已是80老人了,开起座谈会来总是要我第一个发言。至于make love,正如你说的It’s impossible。如果能有一次使我满足,我也要烧高香了。你会失望的。因为这想法我只是安慰自己而已。我对自己也许有奢望,但只是梦呓而已,你该可怜我。    
    现在我住的比三不老已有天渊之别,我曾经写过一篇“谈新居”来讴歌她。何况新居还带来一个你,这是我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我只有庆祝自己的福气,哪敢嫌她寒酸。我是要使你除了我的爱之外,你有更多安适,这样可以补缀你那受苦的一生。这“七重天”将会使我们老树开花,重新焕发我们的青春。    
    今天我起来是不过4∶20,因为我的表去修了,临时带了一只表,表面CPAC,表示12,3,6,9点钟,我糊里糊涂看错了。我突然醒来,想着你,就再也睡不着了。也许这时你也醒来,你在想念我。    
    昨天是我忙碌的一天,早上把《 外国文艺 》第4期那个长篇哥伦比亚戴桑·胡利奥的长篇《 “狼群”酒吧 》读完,的确有新的写法。到了10∶30便和冯陶夫妇打的到五棵松冯浩家里去了。我居然走上了六层楼,当中他们逼着我坐在凳子上休息了二分钟,我坚持爬上去了,一点也不觉累。冯浩是收集邮票的,看了许多邮票差不多全世界的都有,几套兽类、昆虫、花卉的漂亮极了。是李春和冯英做的,一只烤鸡和蒸鲫鱼,好吃极了。喝了些安徽的石榴酒,饭后躺了十多分钟,醒来已快二时半,又打的到国际饭店,参加《 上海滩 》的座谈,晚饭,回家已11点多。刚好看上电视《 北京人在纽约 》,这就是我忙碌的一天。十点多就躺下了。在床上读着你的信。    
    关于电视的话,怎么能说你挑剔呢?阿姨是通情达理的,她都预备放弃看电视了。但是我不能亏待她,我已托人去买一只second hand 的彩色电视机,大概花三四百元吧,如果买不到就买一只新的黑白的。这事情你不提,我也已想到了。我怎能容忍在我们爱的生活里夹一个与我们毫不相干的人,竟只因为她要看电视呢?我每晚除了新闻联播( 这样可以减少我看报的时间 ),有好的电视剧或其它节目我才看,否则我还是看我的书,十时后即上床。你不要以为你挑剔,这是我应该做的,因为这是我们的权利。    
    你问我的那个作家,叫纳撒内尔·霍桑,是美国的小说家,也是美国文学的创始人之一。以前美国的文学是从属于英国文学的。他的代表作是《 红字 》( Red Letter,1851 ),他是美国文学中第一个注意心理描写的人,作品充满浪漫主义。他的短篇小说到现在还在发生影响。    
    这两天北京又暖和了,预告是天将晴和,你真该来享受北京秋高气爽的天气。这是北京最好的季节,也是看红叶的季节。我们一定去玩一次,好吗?但不住下,我已经给电话来的人,重申上午工作的要求了。你放心,我决不做你不愿做的事情,也决不会独断独行。我感谢你给我的爱,我只要你给我温存。深深地吻你。    
    二哥     
    1993年10月3日6∶05am    
    黄宗英 To 冯亦代 ( 1993年10月3日 )    
    哥:    
    你究竟从哪里、从什么时候起学会如此这般“花”人呢?从头到脚,从里到外,一字一句“花”我,不听,不听,看行动,看你是否能让我这记忆智商120分的女作家也能像你一样平均每天写作不少于500字。    
    我们家也吃了大闸蟹,我放弃了,但看Jenny吃那半斤多一只的蟹,津津有味地吃完,我也挺开心。张阿姨吃了半只月饼吧,反正买来买去送来送去的。我只吃点广式月饼还不吃那有火腿什么的,仿佛是吃错了,倒是已陪Jenny玩了两天了。昨天是带她看张乐平画展,凡画有三毛的她都仔仔细细地看。碰到了乐平的儿子、媳妇,画展的选择作品、陈列布局都挺好。乐平九泉有知应向彼岸的老友们夸耀了。    
    儿子阿劲转去天津、北京了,没来上海,但我和Jenny已“流浪”了三天,带着我们的随身物。倒是我大致收拾了赴京的行装( 翻了几只箱子,昨天,因担心他们来后,没地方、没时间铺开 ),如今只等在这“大致”里再选择了。二哥,我想还是多带些吧,因为不成套的旧衣,不多带难配。到了北京,真也不想甩掉你去摸不着门儿地买衣物,凑合着吧。    
    我不写了,我收拾东西去了。收拾完了,我看还能不能挤出时间写点儿东西。乖,听话,我很快就来了。吻你我的陌生的新郎,是的,是陌生。    
    妹      
    1993年10月3日


第五部分情书(7)

    冯亦代 To 黄宗英 ( 1993年10月3 … 4日 )    
    小妹:    
    我封上信,你的电话就来了,这是我意想不到的,所以有些喜出望外,亲爱的人,我现在只能听你的声音来疗我对你的饥渴,我想你呀!    
    忙碌的日程,已经到此为止,以后就闭门家里坐了,要写文章——《 读书 》明年第一期的“西书拾锦”,这是十二月要发稿的,怕那时忙,先写好了备用。你放心,不要牵记。    
    刚才的电话,你的声音低了,幸而很清晰,所以我还是听清了,电话局大概在妒忌我们,但他们想不到我是顺风耳。今天我不会出去的,有人来找我也要他另日来,我要静下来,做我的工作。但日程上也没有新的事要做了( 指出去的事 )。    
    昨天译文出版社的吴劳,给我寄来了《 巴黎的陷落 》、《 瓦尔登湖 》。这是徐迟的重译本,是写自然的经典散文,你来后一定要读的,另外两本孙大雨的《 黎琊王 》和《 奥赛罗 》,他的书能见天日,你有大功劳,我代老友向你致谢。这个书呆子不一定会想到给你寄书的,好在你来了就可看了。6∶43am,10月3日    
    昨天另一件高兴的事情,就是下午安娜的弟弟郑奇从合肥来了电话,他是合肥职工科技大学的校长,身体不好,可一直不让他退下来。他祝贺我并说不能来吃喜酒,从邮局小汇了钱给我,请我们的客。他是安娜和我培养大的。是个老党员,到过越南,打过仗。昨天只有收到两个电话,都是下午打来的。耳根清净。上海的一个老同学也来了贺信说:“恭祝新婚燕尔,老来有伴,既有照顾,又解寂寞,至少可年轻十年。希望来上海度蜜月,弟当发动校友会举行盛大庆贺宴会宴请切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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