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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飞残月天-第2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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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哪怕小月儿知道那毒药沾唇则亡,她也会毫不犹豫地给我吸出毒液……”

一念及此,他心中更是一阵酸痛,伸手将林霜月散披在玉颊旁的几缕秀发捋好,怔怔地道:“晚辈认得那巫魔的一位弟子,可否从她那里求得解药?”他明知人海茫茫,去寻找龙梦婵决非易事,但这已是他唯一能想到的良策了。

萧虎臣蹙眉沉思片晌,却摇头道:“这碧莲魔针乃是巫魔的护体神蛊,其中解药配置定然秘而不宣,除了巫魔本人,又有谁拿得到这解药?况且,天下解药大多是以毒攻毒之法,这丫头中毒后一直被拖延至今,毒性已散入脏腑,身子虚弱,便拿来解药也无法服用!”

卓南雁顿觉浑身虚软,大喘了两口气,怔怔地道:“那……萧前辈可有解毒之法?”

“只怕没有!”萧虎臣眉头紧锁,在屋中大步徘徊,“这碧莲魔针乃是蛊毒,较之寻常毒物虽少了些猛烈,却更加阴毒难测。嘿,若论毒性之阴损缠绵,天下只有唐门枯荣观的护体毒药‘绕指柔’,可堪与碧莲魔针比肩。这丫头当日中毒后若是立时来找老夫,或许还有办法,但眼下……嘿,难!难!难!”

卓南雁听他连说了三个难字,险些栽倒在地,手扶桌案强撑着立住,近乎哀求般地道:“便再没有一丝办法了吗?”

萧虎臣沉吟道:“这些日子,老夫已绞尽了脑汁,将那能解奇毒的七宝降龙丸、玉蟾丹和百草还魂散全都变着法子让她喝了,却仍是难奏大效。自昨日开始,老夫给她喝的药茶中添了一味‘千年醉’,她眼下昏睡,便是这一味药起效了。她沉睡之后,血脉周流便会减慢,毒性也会减缓。这是万不得已的缓兵之计,但愿咱们能及早找到这解毒之法!”

卓南雁双目一亮,颤声道:“前辈您说,咱们还能找到解毒之法?”萧虎臣的两道浓眉突突地抖着,道:“法子倒有一个!”

“只要有法子便成!”卓南雁便如海上漂泊三日的人看到遥遥的一线海岸,一把揪住萧虎臣的手,“管他千难万险,便是要我搭上自己这条性命,我也要救她!”

萧虎臣点一点头,侃侃言道:“用解药祛毒,只是头痛医头的末节之法。霜月中毒已久,肝气耗竭,故面色白;心气衰微,故常眩晕;精气虚弱,故常无力。须得补气填虚与驱蛊祛毒双管齐下,才能奏效。天下既祛蛊毒又补气血者,惟有南宫世家的紫金芝。此物号称千载仙芝,虽有些言过其实,但天地钟灵,岁久通神,却是有的。若论补肝气,益心气,填精气,起虚劳,天下妙药无过灵芝。芝分五种,青、赤、黄、白、黑,南宫世家的紫金芝据说独具五色,光如紫金,于补气填虚的灵芝常效之外,更能祛毒。”

“紫金芝?”卓南雁身子一震,道,“听说那紫金芝已被南宫五老的大长老南宫致仁献给了皇帝!”

萧虎臣道:“哼哼,你竟也知道此事?实不相瞒,老夫早闻他南宫世家的紫金芝之名,暗想如此奇物给南宫堡摆在案头供奉,未免暴殄天物,便想盗了来配置济世之药。三年前,老夫扮作游方郎中去了南宫堡,给那四长老南宫致信的小妾医好了一门怪病,南宫致信欢喜得不得了,偏要重谢老夫。老夫却只收了他的五两银子,旁的一概不收,只说要看看那江湖上传得神乎其神的紫金芝。南宫致信却愁眉苦脸,才说起,这玩意儿早就给他大哥献给了昏君赵构!”

“老夫气得真想大骂那南宫致仁一番!”萧虎臣怒目横眉,—声调登时高了起来,“这等仙芝,献给了昏君,还不如喂给小狗小鸡!老夫一怒之下,便溜进了大宋皇宫,想将那灵芝盗出。”

卓南雁点点头,暗道:“这大医王为了一枚灵芝,探南宫堡,闯大内禁宫,当真胆大过人。”转念一想,此人连龙骧楼都敢闯上一闯,大宋皇宫,又岂在话下!

“哪知却在皇宫内遇上个硬爪子,吴山鹤鸣赵祥鹤!”萧虎臣手拈长髯,“嘿嘿”苦笑,“一番恶战,老夫看看不敌,便转身逃之夭夭。姓赵的眼见不好擒我,便用话僵住了我,只要我再不来皇宫跟他为难,他便终生不向旁人吐露那晚之事。老夫当晚大败亏输,也只得答应了他。”

他说到这里,蓦地眉头紧皱,沉着脸在屋内来回踱步。卓南雁想到还有紫金芝这一线之机,不由多了些底气,也蹙眉苦思。屋内只有萧虎臣缓慢低沉的脚步声。过了片刻,萧虎臣蓦地顿住步子,神情凝重,傲然道:“只是今日形势如此,霜月这小丫头性命难保,说不得,老夫也只得破了跟鹤老儿的誓言,再闯一趟皇宫,去盗一盗紫金芝了!”

“师父,不成啊!”许广却面露难色,“您若不在林姑娘身边守护,她病情万一有什么反复,弟子……弟子可担待不来!”萧虎臣一愣,随即虎目生威,便要破口大骂他废物,但张了张口,终究低叹一声:“这丫头病势古怪,丢给了你,老夫也着实放心不下。”

“那便让我去吧!”卓南雁却扬眉道,“便请太子帮忙,我这薄面,太子也该给的!”萧虎臣的大嘴狠狠咧开,冷笑道:“赵宋家的人反复无常,岂能尽信?那紫金芝是在昏君赵构手中,赵瑗未必便有这个胆量开口向他的皇帝老子索要!”

“他若不给,便只有明抢暗偷了。”卓南雁昂然道,“嘿嘿,便是上天宫去偷去抢,我也定要去弄了来。只是……前辈,我何时才能再运功提剑?”

屋中忽然一阵冷寂。萧虎臣紧盯着他,目光沉得像铁,过了多时,才黯然道:“只怕你终生……再也不能习武练功了!”

卓南雁陡觉呼吸一窒,大张双眼,再也做声不得。萧虎臣道:“你那日强运天衣真气,内气倒撞入奇经八脉,但中丹田的膻中穴上中了毒针,难以收束真气,任由真气倒灌,全身二十条经脉已被震损了一十三条。若非你练功有成,中黄大脉早开,只怕当日便会一命呜呼。”

卓南雁心底一沉,低声叹道:“当日晚辈进谷之前饭食不能自理,性命朝不保夕,今日能行动一如常人,已赖前辈妙手再造之功了!”

“老夫自称医王,自以为妙手成春,无所不能,今番迭遇难题,才知自己妄自尊大,实在可笑至极。”萧虎臣说着长长叹了口气,言语间萧索之意大增,“这一回针灸、草药并举,连热泉地力也用上了,竭尽所能,却也仅能将你的受损之脉恢复三四成而已。自今而后,你走动跳跃虽如常人,但伤损脉络再难容纳内气运行,这一辈子,算是与武无缘啦!”卓南雁却蹙眉不语。

许广忙温言劝道:“卓老弟,天底下的人多灾多难的所在多有,早夭的都常见。七岁时诗动天下的李贺,二十六岁便死了。写《滕王阁序》的王勃,也是那岁数去的。称象的曹冲,更是十二岁便病殁了。你年已弱冠,却还活蹦乱跳,也该知足常乐。”自来劝人也没这么劝的,他却唠唠叨叨地说起来没完。眼看卓南雁怔怔发愣,许广不由推了一把:“喂,老弟,还在伤心?”

卓南雁身子一震,才惊醒过来,低声道:“我决非是为了我自己伤心,只是忧心霜月。”他凝眸痴望着林霜月那晶莹如玉的娇靥,忽然间觉得自己老了一千岁,颓然道,“我身无武功,求取紫金芝,便少了许多把握!”

一片寂静中,卓南雁蓦地想起大慧临终前的叮咛,心中一动:“难道禅圣早已料到了今日之局?嘿嘿,大丈夫建功立业,未必便凭武功,我便是搭上这条性命,也要给小月儿求来紫金芝!”

这么想着,心头才宽了一宽。他的双眸忽然间又跃出了湛然之光,朗声道:“前辈,我这便进京求药!但盼您能照料霜月些时日。”

“好汉子!”萧虎臣的目光不由一抖,点点头道,“你这份骨气,当真不让令尊分毫!你放心进京,这小丫头,老夫自会全力照应。”许广忙问:“老弟何时动身?”

卓南雁道:“事不宜迟,我即刻启程!”忽地想起什么,蹙眉沉吟道,“只是……若是太子顺顺当当地求来紫金芝,自然甚好,若是不成,只怕会拖延许多时日,不知萧前辈能宽限多久?”

“不是老夫能宽限多久,须得看她能撑多久!”萧虎臣拈髯摇头,“这千年醉的药量会让她睡上五日,其间她经脉皆闭,形同冬眠,碧莲魔针的毒性便会微乎其微。每隔五日,她都会醒来两日,我自会以参汤芝药,维护其生机,再配上金针刺穴,护其心脉……如此,嗯,最多能撑上三个月吧。”

“三个月?”卓南雁长吁了一口气,双眉一扬,“好,万事只看此三月时光,晚辈自会速去速归。”再不多说什么,转身出屋,去院子里牵那大黑马。

萧虎臣道:“许广,少时你跟他一同出谷,到那医街上雇个伶俐干净的丫头,回来照顾霜月。”许广应了一声,回屋又给卓南雁裹了些银两和随身衣物,才跟萧虎臣一起送出院来。

三人默然无语地走出医谷,萧虎臣才道:“贼小子,霜月这丫头,老夫早将她看成了自己的孩子,她的生死,便全寄于你一人之手!你这一趟,定要给我取回紫金芝。”

卓南雁望着他热切切的目光,心底不由一暖,道:“多谢前辈!晚辈豁出这条命去,也要弄来那紫金芝。”萧虎臣道:“豁出了命去,非但拿不回灵药,连你也搭上了,又有何益?嘿嘿,有时候宁折不弯,未必便是上策!”卓南雁一凛,深深一揖,道:“多谢前辈指点,晚辈谨记于心。”拱一拱手,飞身上马。

跟许广分别之后,卓南雁打马出了医谷,便一路向东北疾驰。来的时候,他身边有官兵护送,好友随行,一路前呼后拥,走得四平八稳。这时他孤身一人,一颗心却似着了火,只盼肋生双翅,一步飞到京师。

接连两日,都是风餐露宿,在林间道旁草草忍上一觉,便起来打马疾奔。这一日正行之间,却见那大黑马累得浑身油汗,突突发颤。卓南雁兀自挥鞭不止,口中道:“大老黑啊大老黑,这回可辛苦你啦。到了前面的市镇,我请你吃上好草料!”

话音才落,忽听得一声呼哨,一支哨箭迎面射来。卓南雁吃了一惊,拼力拨马,那哨箭擦肩掠过。这一下勒马甚急,大黑马咆哮一声,前蹄扬起,险些栽倒。

前面林子里呼啦啦冲出几个敞胸露怀的壮汉,手持兵刃,当中那人骂骂咧咧:“贼厮鸟,跑得倒快,赶着投胎去吗?”

按着江湖规矩,那哨箭该当冲天飞起,惊得路人驻步。极少有这样拿哨箭射人的。卓南雁心中奇怪,凝目看对面这五个人脚步轻浮,显是丝毫不会武功,再看他们手内分拿黝黑铁叉、片刀和无缨的秃枪,不由暗自苦笑:“当真是流年不利,竟在这当口遇见几个不入流的小毛贼!”只得拱一拱手,喝道:“在下雄狮堂弟子,狮堂雪冷罗堂主、丐帮莫帮主都是在下师长。请教各位是哪路英雄?”

他故意提起雄狮堂主和丐帮帮主的大名,料来这二人威名远震,江湖上不论黑白两道,都该给些面子。哪知那四个目光呆滞的喽啰面不改色,连眉毛都没掀动一下。当中那领头的更撇嘴大笑:“甚么狮子骡子的,咱们全不认得,爷爷们这里只认钱!”

他身旁的瘦子却皱眉道:“老大,听六道坎的黑脖老七说,咱们这当口该先唱个山歌!”然后在脑袋上拍了拍,龇牙咧嘴地唱起来,“此山那个呀是我开啊,此树是我栽呀……要打此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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