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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号酒馆·判官 作者:白饭如霜-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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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乎很紧张,一紧张就会特别多停顿。

好吧,那您是把我当成了假想的爹来孝敬一下吗?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约伯说,咪咪可是照着人家真爹的样子打造我的呢。

他完全走出了门口,我仍然保持着警惕,谁知道他是不是手上拿着钱,口袋里还藏着大刀一把呢?随时准备高举凶器,杀个回马枪什么的。

我小心翼翼地推动轮椅到大门口,躲着拉开一条缝,看到史蒂夫呆呆地站在门口看着右边走廊,不知道是为什么。

而左边电梯入口处,约伯居然也站在那儿,看样子是刚赶过来的。

他瞪着眼睛不说不动,视线和史蒂夫一致。

是物业管理正给业主放露天小电影吗?但这是七十一楼啊!

然后我就听到了一阵闷闷的轰鸣声。

我年纪大了,耳朵不好,连我都听得到,约伯和史蒂夫看样子早被震半天了。

现在我们三个人都在望着走廊尽头的落地玻璃窗。

窗户外面除了暮色中的天空,还有一架白色的直升机,驾驶员技术精湛,在很小的空间里自如回旋,随即就悬空固定在了某个角度上。

就在我们三个人都望过去的当口儿,飞机掉了个方向,机舱门正对着玻璃窗,我们没看清里面有什么人,就看到一条人影像秃鹫般展开双臂,从机舱中一跃而出,对着玻璃窗直端端地撞了过来。史蒂夫完全被吓呆了,高举双手不断叫着上帝的名字,一出惨剧眼看就要上演。

但想象中那位仁兄会跟个西瓜一样头破血流跌落街心的场景压根儿没有出现。

真正牺牲的是那面钢化玻璃。

整个地被卸下来了。

那个人的身体像具备极大的吸力,跳过来后就牢牢贴在玻璃上,赤足赤手,如履平地。他伸长身体,手指拂过玻璃的周边,还特意在四个角上敲了敲。

接着,他的手指就好像是金刚石的切割器,那整扇两人高的玻璃无声无息地就裂开了,温柔地憩息在那人的手中。他一蹿,无声无息地落在走廊上,转身将玻璃轻轻靠墙放好,而后垂下双手,向我们走了过来。

一个瘦弱的男子,中等身材,容貌清秀,脸上带着天真而羞怯的微笑,戴着一顶灰色棒球帽,穿着一身摄影师和快递员好像都很喜欢穿的卡其色快干衣。

但不管是摄影师还是快递员,必备的专业素质里面都没有包括从飞机上冲出来空手破窗这一项啊。

约伯这时候还保持了相当的冷静,他提醒我:“窗没有破,好吧。”

我说:“你这个不孝子!”

那个男子缓缓向我们走近,他好像认识我一样,深深地注视着我,从他的眼睛里看不到一丝阴险或恶毒,是一片灰色的澄净,他微微低头,说:“丁通?”

我吓了一跳。

我变成这样,就算裸体给小铃铛看,她都不会知道我是丁通,这位仁兄你我素未谋面,怎么就能一口叫破?

这时候约伯为我挽回了一点脸面,他居然也知道对方的名字:“冥王?”

瘦弱男子颔首致意,伸手从身后拿出一个包裹放在约伯的手里:“这里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我来接你们去其他地方。”

我本能地觉得这里面不会是什么好东西。这时候史蒂夫终于缓过神来,一边往后退一边盯着我们,等确认没有人想上去杀人灭口之后,就转身飞快地跑进了电梯,我猜他一下去必然要找保安八卦,但保安会不会信他,还真有点费猜。

约伯掂了掂那个包裹,表情明显犹豫了一下,随即打开。我扶着轮椅站起来,看了一眼就立刻吐了,那是一种纯生理的崩溃,猝不及防我就吐了一地。

那是薇薇安的头。

浓妆犹在,生气已失,她死不瞑目,睁着眼睛向远处凝视,似乎不知道也不肯接受在自己身上发生的事。

约伯比我镇定,真不知道在入驻十号酒馆前他到底在哪儿干过什么,这么捧着一个脑袋,他还能逻辑完备地追问:“怎么认定的?”

冥王拿回包裹,满不在意地把薇薇安的头包起来,跟我去屠户那儿买了个猪头准备炖的感觉是一样的:“我在你的公寓里跟她撞了个正着。”

我嘴巴张成O字形:“我的公寓?”

约伯拍拍我:“你可不止一个公寓呢,兄弟。”

就是说,如果这件事没这么快解决的话,我的任务就是在不同的地方等人来杀。

约伯说:“是的,长期战斗准备是你一天换两个地儿。”

冥王好像觉得我们说得很好玩,还羞涩而温柔地向我笑笑,这和他手把人头的形象实在太不搭了:“是的,她和史蒂夫进入我们嫌疑犯的名单之后,一切行动都受到我们刻意的牵制,估计犯案的冲动已经达到了最高峰,见到你之后,立刻把你列入了下手对象。”

我摸了摸后脑勺,喃喃自语:“我住哪儿自己都不知道,她怎么知道的?”

约伯比画了一个S形,提醒我诊所里有一个蠢得和美得都叫人伤心的前台金发美女的存在。估计这会儿她的主要注意力就在描眉画目,就算把她胸部的硅胶体直接偷走,她也不会有太大的反应。

我叹了口气,不知道想为谁辩护:“万一,她只是想去我家做做客呢?”

冥王从包裹里拿出几张照片给我看:“喏,她给你带的礼物。”

防狼麻醉喷雾,用于限制受害人行动能力;非常细但结实的渔线,能把一个人的四肢捆得失血坏死;刀,非常少见的一种刀,刀刃狭长,刀身很窄,哪怕从图片都能看出那种目空一切的锋锐。

确实很适合握在女人手指细长的小手里。

“之前的受害者,伤口特征都和这把刀符合。”

他弹了弹手指,轻描淡写地说:“得来全不费工夫。”

我万念俱灰地看着那把刀。

最后问了一句:“你们,是怎么干掉她的?”

冥王又露出那种温柔的笑,笑得我足足打了十几秒钟的寒噤。看上去他和一个普通宅男没有任何区别,但他的气质里深深隐藏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疯狂,和斯百德一模一样。

也许奇武会的人全都有这种独特的疯狂,他们才会干出那些常人无法想象的事。

他拍拍我,招呼约伯:“来吧,上天台,直升机会送你们去该去的地方。”

我们该去的地方不是地狱,而是咪咪的诊所。

二十一 被拿住七寸

忽然间诊所里一个病人都没有了,前台美女也消失了,我衷心祝愿她只是被解雇的。

咪咪独自坐在医生办公室的椅子上,手指交叉放在身前,他对于我们一行三人的到来毫不惊讶,只是眼睛抬了抬,和冥王打个招呼,两人似乎是旧识,丝毫不需客套。

他明察秋毫:“搞定了吗?”

冥王点点头:“托你的福,比想象中快。”

咪咪看了我一眼:“最简单的方法最有效,一贯如此。”

你的方法算是简单的?那复杂的那些到底要怎么个搞法啊?

他拉开抽屉,摸出两个手机丢给冥王。

“收件箱里都有一条没有读过的短信,你自己看他的判断准不准吧。”冥王低头看了一眼,拆开电话,将卡和电池分离,两样东西都放在手心里捏了一下,变成了一团泥巴似的鬼玩意儿,丢进了垃圾桶。

他走过来,摘下帽子,俯身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谢谢你,判官。”

我扭过头去。

咪咪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我的任务完成了?”

冥王点头,说:“芝加哥站如此。”

咪咪露出快乐的笑容,对约伯竖起一个大拇指:“我想去你们十号酒馆待一阵子,你觉得呢?”

我一听就傻眼了,赶快大叫起来宣示自己的存在:“我呢?我怎么办,就这个鬼样子苟延残喘吗?”

约伯跑到旁边小药房,在冰箱里翻了半天,捏着一盒小棕瓶子给我看:“喏,这是逆转老化的药,吃一个礼拜,你就跟以前一样了。”

咪咪在一边直乐,以专业身份补充:“肝肾功能会有一定程度的损坏,寿命会不会因此减短我们也没有定论,但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对你负责的。”

这是医学吗?这是魔术吧!

听到咪咪说要对我负责,也算是有了生命的保证,我松了口气,尽管内心有强烈的不祥之感,我还是挣扎了一下:“咪咪啊,既然没事了,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去?我现在的状态能坐飞机吗?”

咪咪古怪地看了看我,咳嗽了两声,对约伯说:“你来。”

接着就转身开始打电话,电话里他如常变化着各种口音和语言,我听得懂的部分里,他在交代不同的人上来搬设备,交接营业执照手续,接收本地有价值病人的病历,诸如此类。芝加哥这个诊所搞那么大的阵仗,原来也就是几个礼拜的一锤子买卖。

我眼巴巴地望向约伯,希望他不要当花剌子模信使传达什么坏消息,但约伯无情地打破了我的幻想。

“兄弟,你现在是判官了。”

他同情地拍拍我,手劲儿大得好像想当场打得我骨折。

“判官的活儿啊,可是一桩接一桩的啦。”

什么?一桩接一桩?

我没顾上自己左腿还是右腿有退行性疾病,猛地就蹿了起来,一把揪住约伯的衣领,想想不对,揪他有个屁用,转头又一瘸一拐地揪住了冥王。

手底下传来非常奇妙的感觉,他的身体不像人的身体,而像是一块铁板、花岗岩,或者金刚钻。

非常温暖的一整块金刚钻。

我对他嘶吼:“你们要干什么都跟我没关系!没关系,你听到了吗?我不是什么狗屁判官,你们干掉谁尽管去干好了,我是丁通,丁通!!我要回家。”

咪咪转过身来,我第一次看到他露出紧张的神情,尽管一闪即逝。

一个人可以从直升机跳到七十层的楼上,顺手还能拆个钢化玻璃。

我觉得我的王八拳可能不会是他的对手。

但那又怎么样??就算被活活打死都好过被人耍着玩。

冥王被我揪着,表情还挺腼腆,都不知道他不好意思个什么。他很和气地跟我说:“我们请你来芝加哥,就是为了判断你有没有潜力成为判官啊,现在你证明了自己是判官,当然就成为奇武会的一员,这个在逻辑上有什么问题吗?”

我一时语塞,随即又被点爆了:“我操!鬼跟你扯逻辑啊,是你们威胁我要干掉那两个人我才来的好吧,我才不当什么狗屁判官!”

他笑起来,可是说的话却冷冰冰的:“来不及了。”

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然后放到我的耳边,我莫名其妙地一听,里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正在说:“哪个神经病杀千刀的没事半夜三更打电话,你妈妈生得你没屁眼还是你妈自己就没屁眼啊……”

什么叫三九天一盆雪水淋在头上。

那是小铃铛的声音。

我一秒钟都没有犹豫,握拳、挥臂,狠狠揍上了冥王的脸。啪的一声,瞬间我五根手指的骨头就全部碎了,碎得妥妥的。

我闷哼了一声,手上疼得发疯,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随即两只手就合过去紧紧拢住冥王的脖子,以头为槌,对着冥王猛砸。这个举动有多愚蠢我其实很清楚,但是我生平额头没有骨折过,开开洋荤也是好的。

但我被一样温暖的东西挡住了,牢牢挡在冥王的脸前方,无法动弹分毫。

那是他的手掌。从指缝中我看到他的眼睛——灰色的,像死人一样的瞳仁,有非常微茫、难以描述的感情,我感觉这是唯一的一点他是人类的证明。

他丝毫不觉得我这么想揍他是一种冒犯,还非常和气地说:“电话里这位小姐,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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