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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季菡也缓过来了，抬起头有些虚弱地问：“你怎么来了？”
秦菁的表情更不自在了，低头去看着自己的脚尖，环顾四周说：“没，没事。”
季菡顿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问话不太妥当。
于是笑了笑柔声道：“季念刚才走了，说去找你，怎么你们没碰上？”
听见说季念去找她，秦菁的眼睛一亮，表情中的欢喜喜悦显而易见的：“没有碰上…”
说着说着秦菁的声音便扬高了些，飞快地说道：“那我去找他。”
话音未落，人已经消失在了门外。
苏沛白眉头拢了拢，站起身问季菡：“我们也回家？”
虽然是提议的话，可他却是非常直接地抱起季菡往病房外走。
已经习惯了这人的行事作风，季菡倒也不多问，眯着眼睛像只小猫一样缩进他怀中。
第537章 何其相似
秦菁在天台找到季念的时候，他正靠在天台的墙壁上吸烟。
天气不太好，阴阴郁郁一如季念的表情。
秦菁停下脚步安静地站在原地看他，向来警觉的人居然没有半点意识和察觉。
想来是心很乱吧，秦菁笑了笑。
眼神柔软平和地在季念的脸上流连半晌，最后放轻脚步走过去：“她回家去了。”
有人突然出声，季念夹着烟的手指惊得一抖，转过头来眼神沉了沉，点头。
秦菁也不知道他那算不算是气急败坏的表现，但这个人不管做什么说什么，似乎都显得那样理直气壮的好看。
季念自然知道秦菁话里的“她”是谁，将手中快要燃尽的烟掐掉，熟练地又点燃一支。
“她还好吗？”
秦菁也学着他的样子，斜斜地靠在灰白水泥墙壁上，偏头问了一句。
烟圈寥寥。
季念的声音在耳边闷闷的，不太分明：“还行。”
这个还行，是怎么个还行法，季念不说了，秦菁也不知道怎么追问。
只得沉默片刻，转而问另一个问题：“确定不会是遗传的问题…”
秦菁的话没问完，被季念斩钉截铁地打断：“不是。”
说完似乎又觉得自己的否认过于突兀生硬，于是继续补充说：“不管什么原因，她都不会有事。”
秦菁点头。
其实她从来都不担心季菡，季念这边的庇佑呵护暂且不说，就苏沛白一个人都已经完全有余。
轻轻吸一口凉空气，秦菁抿抿唇又问：“那…你，怎么办？”
其实她原本想问季念的，是“我们怎么办”，话到了嗓子里又改了。
其实想来，他们除了在季家别墅那几天半真半假地做了一会“我们”，其他任何时候都是完全不相关的两个人。
而这两天季念的表现更是…
秦菁的自尊和脸面依旧够破了，现在能留住一点是一点。
她这边因为一个字两个字计较了半晌，季念那边却是眼神平静没有半点波折。
他似乎还笑了笑，深吸一口烟，头靠在墙上仰着头吐雾。
就在秦菁以为这个问题会得不到回答的时候，季念开了口：“我能怎么办？”
他重复了一句，带了些自哂和疑惑的语气。
“有时候人大概就是这么贱，我明明知道我和她绝对没可能，更甚至于，我对她来说还是一个巨大的困扰，可我就是放不下。以前不行，现在她这样，更不行…”
季念的语气越到最后越低沉，仿佛是生命到了尽头的老人。
油尽灯枯，放弃挣扎，风吹来，只晃了一晃便随着风灭了。
秦菁觉得有点难过，也不知道是为自己，还是为这样的季念。
鼓起勇气拉上他的手。
季念的手掌干燥宽大，温热的带了厚厚的茧。
秦菁的手指细腻微凉，纤柔的像刚挖出来的春笋。
两人相互弥补映衬，贴合得很好。
秦菁贪恋地吸取着他掌心的温度，低下头声音软糯：“我都懂。”
明知道不可能，明知道对方并不会爱自己，但就是放不下，她和季念何其相似。
两人都不再说话。
季念沉默着一根接一根地吸烟，秦菁安静温顺地陪着，最后像受不住蛊惑一般，将头缓缓靠过去在他的肩头。
感受到季念的身体一僵，秦菁几乎已经做好了被推开或者呵斥的打算，可那人却是迟迟没有动作。
秦菁心中禁不住起伏波动，索性贪心地伸手挽住他的手臂。
季念没有回头，稍稍换了一下站姿，让她能靠得更舒适一些。
这样一个小小的回应和动作，在秦菁的心里扩散激荡出一道高出一道的浪，她的双眼瞬间迷蒙出雾气，她觉得很想哭。
两人从天台上下来的时候已经是正午。
天气变化莫测，刚刚还阴阴沉沉的，两人从医院大门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万里无云的艳阳天。
季念刚发动了车就有电话打进来，于是便停下动作听电话。
知道是工作上的事情，秦菁没有丝毫想要探听的意思，于是便放空了思绪定定地看着远处发呆。
她本来就皮肤苍白五官无害，再经过刚才那么一哭，鼻子眼睛红红的像一只小兔子一般。
季念挂了电话，单手倒车出去，随口问了秦菁一句：“送你回家？”
“啊，什么？”
秦菁像是吓了一跳，茫然地转过头来，疑惑茫然地看着他。
那双红红的眼睛看得季念心中一软，扯着嘴笑了一下，出口却是换了个决定：“我们去吃午饭。”
秦菁丝毫不怀疑其他，顺从地点头。
车从医院出来进入主道。
秦菁也不用问季念去哪里，吃什么，任由他平稳地开着。
过了两个红绿灯秦菁才猛然想起：“啊，林每一还在医院！”
季念有些好笑地看她一眼。
秦菁知道一惊一乍很讨人厌，讪讪地放平语气说：“刚才你让我去看看，我就跟着她跑下花坛，她也不说话也不哭，就坐着发呆。”
中午的时间路上有些堵，季念又没有听广播和音乐的习惯。
车里一片沉默有点尴尬，于是秦菁便不急不缓地继续说着：“后来她让我上楼去看看季姐姐，我就上天台去找你了…”
原本想着还好，这样说着秦菁都觉得自己有些重色轻友了，忙止住话题拿手机出来：“我给她打个电话过去！”
可能季菡的情况明朗了，林每一的心情也好了，接电话的时候还知道取笑秦菁：“知道全世界都没有你家念爷重要，不跟你计较，你安心地约会去吧！”
秦菁干笑两声挂了电话。
按照季念现在的饮食习惯，秦菁以为他会带自己去星级酒店或者私房菜馆，没想到他七弯八拐，最后在一条巷子口停了下来。
季念的车和气质穿着都跟这个巷子格格不入，走了几步发现回头率太高，他索性脱了西装解开领带在手中拿着。
秦菁动作自然地给他接过去，然后就听见季念低沉黯然的声音：“这是以前我们上中学的时候常来的小吃街。”
哦，秦菁愣愣地点头。
手中的西装骤然变沉变烫，她觉得自己有些抱不住了。
第538章 换个环境
季念带着她在小巷子里熟络地左转右转，在一家朱木门窗的小店门口停下。
他转头环顾四周，稍微花了些时间，才将面前的场景和记忆中的画面对上号。
回过头来问秦菁：“你吃辣吗？”
季念的步子很快，再加上秦菁心情低落沉重，导致她落后了不短的距离。
听见季念的话便加速度冲他跑过去，还没有出声回答，季念已经抬步进去店里了。
秦菁微微一愣，抬头看见小店的招牌《无辣不欢》，四个大字后面还有一行小标注，地道川菜。
其实秦菁是不吃辣的，她家乡的饮食向来都是清淡微甜。
但是季念已经在店里靠窗的位置坐了下去，秦菁也不好说什么拒绝的话，抿抿唇也跟进去。
店里的人不多，空气中都带了麻和辣的气息。
秦菁在季念对面的位置坐下，拿纸巾细心地再擦一遍桌子，开口问：“以前也没见得你喜欢吃川菜。”
这店面虽然小，但是装修倒是别致。
窗外面就是一条清澈干净的小河，波光粼粼有光折射到季念的脸上，他侧着头回答：“我对吃的没讲究。”
言下之意，就是季菡喜欢了。
秦菁识趣地没有再问。
有带着碎花小围裙的服务员上前来点菜，将菜单递给季念的时候脸红得像水蜜桃似的，眼中的秋波就连坐在对面的秦菁都感受到了。
秦菁气闷。
难道自己就这么没有存在感，威胁性，还是现在的女人都这样大胆直接了？
她直接拿过菜单，翻开的动作有些重。
那看上去有些年龄的服务员却是没有一点眼力见，双眼恨不得直接贴到季念脸上去。
秦菁自觉是个很能忍的人，而且在季念的问题上，她应该算是特别能忍。
但是今天这股气却是怎么都下不去，在季菡那边输了吃亏了，她服她认命，但现在一个三十多岁的大婶都能这样欺负她，秦菁真是忍不了了。
皱着眉将菜单往桌上一拍，推过去给季念：“你点吧。”
话出口又有点恨自己没用。
她这两个字没有任何攻击力，这时候就应该理直气壮地发火大吼更畅快。
不过季念还算心细，领略到了秦菁的心态起伏，转过头来瞥了她一眼。
也没有任何客气的，将菜单扔回给服务员：“招牌菜一样来一份。”
服务员脆声应道：“好嘞！”
将菜单拿回去，转身要走的时候才看了看秦菁，掐着嗓子笑道：“你这妹子脾气蛮大，以后可不好给她找嫂子哟。”
妹子？
找嫂子？
感情这人直接把她当成季念的妹妹了？
秦菁的脸发白又发烫，心中怅然空落落，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是该气还是笑。
服务员虽然花痴一些，倒也不算个啰嗦马麻烦的人，说完这句就扭着腰走了。
秦菁低头看看自己，抬头去问季念：“我看起来很小？”
季念表情淡淡，悠闲自若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抿一口回答：“将就。”
将就？这算什么回答。秦菁一时半会反应不过来。
季念也没有跟人开玩笑或者打情骂俏的习惯，放下茶杯又转头去看窗外。
点的菜很快就端上来。
满满一大桌七八个菜，几乎每样都是鲜红的铺满了辣椒和油。
秦菁硬着头皮夹了一块鱼肉，刚放进嘴里几乎连嚼都不敢嚼，立即就吞了下去。
让她这个习惯清淡饮食的人吃这一桌川菜…
秦菁虽然很不愿意拂季念的意，但是她真的没办法强装喜欢。
季念看出来了，也没有劝她多吃。
气氛微妙地结束这一餐饭，从饭店出来刚好是下午两点。
秦菁装着一肚子茶水上车坐稳，这才想明白刚才季念那个将就的意思。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犹豫着将这两天沉淀徘徊在心底的想法说出来：“那个…我想出国留学。”
吃饭这短短的时间，季念手机里新消息不断。
他低头忙着回复处理，一时间倒没有听进去，无意识地点头：“哦。”
原本积淀了许久的不舍悲怆犹豫情绪，在季念这样一个几乎没有语气的字面前，瞬间变冷变硬，凝结成一片薄薄的冰。
她不知道说什么，只能也哦一声。
车里半晌没有人说话，只有季念的手机一声接一声短信提示音。
好不容易事情都处理得差不多了，季念放下手机发动车。
从巷子口倒出去，他恍然想起刚才秦菁似乎说了什么，于是转头漫不经心地问她：“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在他沉默的这时间里，秦菁觉得自己的心已经死了几百遍。
死去活来，在冰里冻着，在火上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