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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镖1997-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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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英文书变成垃圾纸,前半部被撕得粉碎,后半部揉成厕纸,还有人留言,大笔画写“暴发户”“八婆”“贱货”,一个比一个难听。

袁柏茹在背后大声说:“lilian,你英文书上写什么?每一个字都好准,是给你测命哇,准过黄大仙。”

哈哈哈哈,教室里一阵哄笑,大家平日温书比上班族还辛苦,好不容易遇到开心事,当然一齐放松,一个人的快乐分享出来,马上乘以n个数,听一听都觉得好伟大。

咦?江楚楚怎么不肯配合?

你看,袁柏茹没说错,她就是性格刁钻自以为是,从来不把各位同窗放在眼里。

她低头,双手捏紧课本,力道大得手指都在发抖。无可挑剔的面颊红得要滴血,她忍耐,咬紧牙关忍耐。

铃声响,袁柏茹好心提醒,“别笑啦,英文课要朗诵课文,ms李什么样你们都清楚的啦,惹她生气整个教室都要演恐怖片。”

他们继续,低头窃笑。

楚楚保持着低头的姿势,看上去根本无动于衷。

她前座——白衬衫洗得发黄,铅笔盒斑驳生锈的陈家兴转过身,偷偷将自己的课本递给她。

“给我?你怎么办?”

陈家兴爽朗一笑,“没关系,我早就被骂习惯。”

嘴角上扬,肌肉牵扯,他的单眼皮,绿豆眼,黝黑皮肤一刹那鲜活起来。

他是乡巴佬大陆仔,她是暴发户狐狸精,算得上同病相怜。

“谢谢,但我不可以收。”

她偷偷从桌子底下把书塞回去,这时候ms李踩着高跟鞋,带着金丝眼镜大步迈进,气势逼人。

她已经做好准备再一次被叫起来,被全班同学羞辱嘲笑。这时候英文课本再次出现,她下意识地抬头,恰好撞见不远处闫子高同她眨眼微笑,下一秒站来大声说:“sorryms李,我忘记带书。”

更年期且家庭不睦的女老师对待相貌英俊家世过人的男同学总有特殊感情,她微微笑,说不要紧,借同桌一起看。

假设换成陈家兴,一定被骂到狗血淋头,弄不好还要尝一尝她专用戒尺。

她打他出气,不止一回。

都因她那一点点权威,以及面目模糊的同学们欣然观赏的态度,将陈家兴变成全班共用的“玩具沙袋”。

闫子高找机会回过头对着她得意地扬了扬眉毛,到此刻她总算知道令她雪上加霜的祸首是谁。

她恨死了这里——一座监狱,一处法外之地,装满了十恶不赦的囚徒,罪恶滔天。

第6章 淹没

第六张淹没

台上,miss杨恶狠狠谈论英国文学,将她的权威用到淋漓尽致。台下,江楚楚低头将单词拆成字母,一个个数过去,熬时间。

仿佛是突然间高烧,令人喉咙干涸,浑身滚烫。思维亦不可抑制地游走放空,她变成黑暗中的尘埃、烈日下的微光——极力地洗刷存在感。

然而她还需等,等时间熬油,等周遭赤*裸裸目光将她割裂,遍体鳞伤。

要哭也没力。因愤怒是短暂的,而留下的只有灰烬一样绵软无力的绝望。

最终未能等来诺亚方舟,是放学铃声如约而至。

教室立刻从鸦雀无声变得嘈杂难耐,万幸同学们只记得冲出校门各找乐趣,大多数忘记今日为她们提供重大娱乐的江楚楚。

但袁柏茹没忘,闫子高也没忘。

他自认英雄,大摇大摆到她身边,“sorry,她们闹事的时候我被大肚彭找去谈话,邀我参加全市游泳赛,阿楚,你有没有兴趣?”

她低头慢慢抚平她仅剩的半部英文课本,专心致志,未能多看他一眼,“你说了什么?”

“什么?我什么都没说。”

“你说了。”她声音沉闷,一个字一个字像从滚水里冒出头,带着一股狠,少年人怎么能不害怕呢?

他立刻从实招来,“我只跟大头昌说过——”

明白了,同“传声筒”讲秘密,十分钟后立刻昭告天下。青春期男生的特殊心理,中意谁恨不能自己写一本八卦周刊免费发放,一定要让全校全港人人”耳熟能详“。仿佛大喇叭喊完,他的”中意“与”迷恋“以及柏拉图式爱情已完成百分之八十五。

“我不会接受,也拜托你保持安静,不要再给我添麻烦。”她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少年拥有一张美好面孔,此时从志在必得变为难以置信,连假装深沉的pose都摆不好,惊讶地看着她,“我……你为什么不接受?”

“我为什么要接受?”

她反问,他哑口无言,但他很快找到原因,或者说发*泄点。

他从楚楚前座上站起来,快步走向冷着脸看戏的袁柏茹,“别再欺负阿楚。”

袁柏茹即刻拔高音量,“我欺负她?你哪只眼看见我欺负她?”

“不管是谁,今次的事情再发生,我都记在你头上。”

“那又怎样,你以为你是哪家‘字头’,喊喊话就能吓住我?”

“阿楚是我女友,我一定会保护她!”

“好啊,那就看她怎么死!”

“我向教导员检举你霸凌同窗——”

“你去,我几时怕过?“

闫子高同袁柏茹争执,一声高过一声。教室已走空,楚楚的书本也已收拾完毕,她慢慢站起身,后腰还在疼,但身体的疼痛远不如心灵受辱来得难以忍受。

临走时瞥见袁柏茹涨得通红的脸,连同忽然间泛红的眼眶。

她轻蔑地勾了勾嘴角,转过身往前门去。

袁柏茹刚刚萌芽的心事被当事人亲手摁灭在灰烬里,她不甘心,也要找她的发*泄点。余光扫到江楚楚背影,立刻如猛虎一样冲出去,一把抓住她后领狠狠甩在门上,带来哐啷一声闷响。楚楚再睁眼,袁柏茹过于硬气的五官便放大在她眼前,因隔得太近,她能看清袁柏茹鼻头与人中结痂的青春痘,袁柏茹亦同样可以去数她鼻梁周围的小雀斑。

一种别样的、诡秘的亲昵。

事态危急。

袁柏茹的手臂横在江楚楚锁骨,抵住她咽喉,另一只手按住她左肩,眼神犀利。

闫子高追上来,“喂,你又要干什么?你癫过头要杀人?我现在就打电话报警。”

哪会给他机会?“七仙女”当中胖妹同浓妆姑娘一左一右拦住他。坏学生对待好学生总有一万种办法,胖妹可以以体重取胜,浓妆姑娘无所谓地解开上衣纽扣,要到校长室哭诉,被闫子高猥*亵,在场每一个人都可以作证。

未成年人连父母老师都当做狗屎,你盼他几时几分大彻大悟敬畏法律?

再回到楚楚,她的性格“坏”就坏在倔强、硬撑、死鸭子嘴硬。

她将目光从闫子高身上收回,再度与近在咫尺的袁柏茹对视,她嘴角轻勾,嘲讽说:“原来你中意他?”

袁柏茹立刻抓住她头顶长发将她按在门上,楚楚的后脑与铁皮门猛然接触,发出“咚——”一声震颤,谁听了都要替她疼。

袁柏茹变身成为当红电影里杀人如麻的字头大佬,眼神凶悍,力道惊人,仿佛下一秒就能抽出西瓜刀把江楚楚斩成碎片。

真可怕,不过是一句揭开心事的嘲讽,一个令你愤怒的眼神,已足够作为杀人理由,当然还会有万千暴戾的支持者站在背后呐喊助威,“喂,是她先挑事,话多嘴碎,该死。”

“贱人!”

袁柏茹气到失控,她腾出右手,用最大力气去毁掉眼前这张令她难堪的脸——

啪——

无比响亮。

楚楚的发辫松动,散落的长发飘在她侧落的半张脸上,嫣红的手指印顷刻浮现,牙齿磕破嘴皮,唇角一并溢出鲜血。

袁柏茹右手依然维持着发力的姿态,她呼吸变重,连自己也怔忡,愣在当场。

闫子高费尽力气甩开累赘,冲过来一把推开袁柏茹,“你干什么,你脑子脱线还是天生杀人狂?”再侧过身,楚楚已然抬起头,露出一个强撑的令人心碎的笑,“教训完了,请问我可以走了吗?”

“阿楚……”是闫子高,终于意识到这不是玩笑也不是游戏,是直白而又血腥的暴力。

“看来是要放行,那我先走一步,你两位慢慢聊,周末愉快。”

闫子高刚伸手就被她甩开,她带着蓬乱的头发与低落的血渍,独自一人走出教室,在二楼时停住脚,她转身躲进厕所。

意外的是,她并没有在关上门那一刻大声痛哭。

厕所屋顶也挂两只扩音器,唯恐有校训或重要通知被漏听,眼下在放《哥德堡变奏曲》,被刻意调低音量,你必须专心致志去听才能分辨宏大史诗。

于是她站在镜前,认真而仔细地观察自己。

散落的头发、糟糕的面色,高高肿起的半张脸还有嘴角的血痂——残破不堪。

唯独一双眼秉持倔强本性,黑白分明,沉默相望。

“不要哭。”

“不要难过——”

水流声哗啦哗啦,她一遍一遍冲洗双手。

“不可以哭。

经过深呼吸、再一次深呼吸。

她从书包里取出一把小木梳,将长发扯散、梳通、再整整齐齐扎好。

手上一把断发纠缠指节,多得像被扯掉半张头皮,她毫无知觉,将断发缠成一团扔进垃圾篓。

再带上口罩,目的是为防止一回暖便似山洪暴发的流感。

再一次出门,走廊早已被清空。看腕表走到六点十分,校门外一定有人苦等。她盯着脚尖向校外走,又不知背后几时多一个小尾巴,亦步亦趋跟上。

是借她书的陈家兴。

她不在乎。

熟悉的宾士车停在熟悉的位置,肖劲透过后视镜匆匆瞥她一眼,继而松开离合,发动汽车。

楚楚整张脸只留下双眼示人,因她也曾经红过眼,便沾露带水,楚楚可怜。她这一刻要杀人、纵火,想必都能凭一滴眼泪换取宽宥。

肖劲大约分毫同情心都没有,他只管开车,尽快将她送回江宅,结束工作。

楚楚偷偷观察他。

他似乎并没与发觉任何异常。

很好,她最害怕突如其来的关心,通常让人手足无措。原本忍过去的疼痛,被一句“好可怜”“没事吧”揭开疮疤,逼你痛哭流涕。

到达目的地,楚楚打开车门。肖劲说:“我明天放假。”

“知道了。”她也懒得向他支付加班费。

才进门,客厅如水沸,一张报纸令一家人炸开锅。

江太太将折叠的报纸甩在江展鸿身上,“又是烛光晚餐又是频繁探班,你同她手勾手同进同出,你职员都叫她江太太,你把我当什么?是聋还是瞎?要不是有记者跟,我死到临头都不知道发生什么。”

江展鸿穿着衬衫、格子马甲,解开领带,坐在沙发上一根接一根抽烟。平日梳得精干的大背头也乱套,根本顾不上打理。

他在“犯罪现场”被抓现行,无论如何推脱不掉。

江安安穿短裙,半躺在沙发上捡起八卦报纸看得津津有味,期间瞄一眼刚进门的楚楚,怪声怪调,“喂,病毒归家,要叫玛利亚装紫外线灯哇。”

江展鸿同江太太根本当她不存在,他们一个正搜肠刮肚,一个要你死我活,个个都是大忙人。

江安安看到精彩处,找江太太展示,“妈咪呀,快看这个cecilia手上好大颗钻。”同时抓起江太太右手,“不比妈咪这颗小的,图太暗,看不出水头,爹地,你花多少?上次找你讨零用钱都只给一半,养‘北姑’就大方,啧啧……”

“你收声!”江展鸿突然暴怒,吓得一贯大胆的江安安都往后缩,“你个扑街,整天不念书也不做工,就会挑拨离间兴风作浪,你跟谁学的?叼你老母。”“装”不下去,少年时的修养程度立刻回魂,哪里是好好先生呢?根本是粗俗又愚昧的码头工。

但江太太更令人敬佩,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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