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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股恨意,她甚至不用小丫鬟,亲自动手——刚刚拽到小古的头发,突然被一道巨大的力道将整个人都踢飞开去!
一道挺拔高硕的身影站在门口,挡住了大部分光线——
雪青色缂丝莲纹锦袍显得有些凌乱,袍角上甚至溅着星星点点的泥浆焦黑,显然主人是风尘仆仆疾奔而回!
广晟冷冷的看着躺在地上哀嚎的姚妈妈,漆黑瞳仁之中燃烧着炽烈怒焰,端秀绝丽的面容让人看了心颤——
“你这是自找死路。”
平静的语气却似酝酿着无穷风暴,在他身后。沈源和王氏急匆匆追了上来,沈源冷哼一声,刚说了一声“住手”,只见眼前银光一闪,广晟竟然拔剑出鞘,将姚妈妈的一只耳朵割了下来。
银光一闪,鲜血飞溅,王氏一句尖叫喝斥还没出口,就被一滴血污溅到了雪白脸上,而飞在半空中的那耳朵。却巧巧落到了她脚尖。
即使是擅长阴谋诡计。王氏也是出生诗书官宦之家。哪曾见过如此血淋淋的场面,她顿时俯下身,拼命擦着脸干呕。
“你这畜生真是大逆不道!”
沈源又惊又怒,看着手持绣春刀、长身玉立冷然轻笑的广晟。这才发现这个从来都是纨绔荒唐的庶子,如今已经是这般强大而危险!
自己这是麻痹大意、养虎为患啊!
“我只是对恶奴略加薄惩而已,她又不是我父母和君上,何谈什么大逆?”
广晟微微一笑,绝色容颜更显轻嘲,“父亲这句话,若是被前头钦差传扬出去,只怕满朝都要笑话儿子,拿一个跋扈老奴当做爹妈一般敬着。连自己身边人都护不住。”
沈源气得太阳穴嗡嗡作响,眼前一阵发黑,只是喃喃“畜生大胆”,广晟微微一笑,大步流星走进房内。借着昏暗的光线细细打量了小古,随机不由分说的连人带被打横抱起,昂然朝外而去。
金灿日光透过窗栅、门框、屋檐,一重重的照在人身上,又一重重的退散在身后,他抱紧了她,走得很快却又丝毫不见颠簸。
暖融融的日光刺得眼皮微微发涩,整夜的负伤煎熬、惊心动魄之后,小古只感觉整个人好似散了架,懒洋洋的不想再动。
她嗅见他身上的味道——那是彻夜激斗的汗味混合着雨水沥干的感觉,却因为混合烟熏檀香味,并不如何难闻,反而让人心生安稳。
“少爷,你还没去沐浴更衣吧?”
她小声问道,却换来他一个白眼,“我本来倒是想去,听见某个小闯祸精有危险,就一身臭汗赶过来啦!”
小古故意皱起鼻子轻轻抽动,“哇,果然很臭!少爷你是跌进污泥沟里了吗?”
广晟微微挑眉,不确定道:“真的这么熏人?”
他的眼中闪过懊恼微羞,却在看到她唇边揶揄笑意时知道被骗,顿时气结,伸出手来就挠她痒痒,“好啊,都骗到我头上了!”
他抱着她走的是抄手游廊,曲径通幽,周围只见花枝婆娑不见人影,显得幽静而恬美——人都在前院忙着接待天使,剩下些也都慑于刚才那一幕不敢跟随。
两人低声说笑,好似共同呼吸在彼此唇齿间,那般久别的默契和亲昵,却是让小古心头一颤——什么时候,她跟这位少爷如此熟稔了?
好似不知不觉间,就彼此谈笑不忌,彼此关怀惦念……
“怎么了?”
仿佛感到她微微失神,广晟凑近她的额头,担忧皱眉问道:“你真的病了吗?可请过大夫?”
他霸道的用自己的额头贴上她的,眉间的川字却是蹙得更深,“是有点发烧——”
下一刻,他眯起了眼,嗓音变得危险而敏锐,“你的身上有血腥味!”
“你受伤了吗?!谁干的!”
他把裹着被子的小古放在梅林下的石桌上,直接动手就要拆开被子看个究竟——
“别、别动!”
小古羞恼惊叫,心中却是咯噔一声——虽然伤口处理过,但一旦打开仍然瞒不过人!
“你给我住手!”
啪的一声,他的手被狠狠拍开,广晟一愣,随即眼中浮现委屈光芒,水光润泽更衬得他面容如玉。
“为什么不能看?”
还为什么!你这个登徒子!
小古狠狠白了他一眼,双颊因为羞怒而染上薄晕,“不许看就是不许看!”
“可你受伤了啊!圣人还说事急从权呢!”
他睁大了眼,越发委屈的控诉,甚至带上了三分撒娇意味。
这家伙还娇羞上了!
小古哼了一声,别转头,感觉到广晟蠢蠢欲动的手劲,冷声强调道:“不许打开偷看!”
“你到底是怎么了?”
她也是遮遮掩掩不让看,他越是焦急担忧。
小古一咬牙,一句谎言脱口而出,“我们女人每月都要那啥的……”
第一百七十五章 同心
她双颊更加绯红,目光羞恼简直可以杀人。
“啊?”
广晟听到这意想不到的回答,顿时愣住了。
一种可疑的绯粉色从他脸上蔓延,连耳根都显得微红,他有些手忙脚乱,结结巴巴词不达意,“哦、哦,原来如此。”
小古暗暗松了口气:总算没穿帮,但随即却因为自己编出的这个借口而懊恼不已!
再抬头时,看到这向来爱臭美的孔雀男变成了呆头鹅,心中的怒气这才略微松缓下来。
“你……不要紧吧?”
广晟憋了半天,冒出来一句,“那你要不要喝红糖水?我听说可以用玉缎和棉芯来做那类物件——”
居然懂得这么多!
小古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少爷你这是从哪学来的?”
“就是上次去万花楼,他们不许我喝酒,我就跟姑娘闲聊——”
倒霉实诚的广晟这才发现自己说漏嘴了,“我当时有伤在身,可是什么都没干。”
“这意思是说,你没受伤的话,是要好好跟姑娘们看星星看月亮促膝谈心了?”
小古的眼刀一闪,让广晟觉得舌头都短了半截似的,没等他反驳,那丫头就连珠炮一般道:“都谈到这么私密的话题了,少爷还真是受欢迎。”
这口气……不知怎的,带出些娇蛮酸味来。
广晟大汗淋漓,突然觉得自己理屈词穷,他干咳一声,脚下步子加快了,“我得赶紧送你回去,前头宣旨的还在等着呢。”
小古瞟了他一眼,只见他的眼角眉梢都带着疲倦,心中一软,那些带刺的玩笑话就没有说出口。
“你这几天还好吗?有没有受伤或是累着?”
她柔声问道。
广晟一时不能习惯她的温柔语气,面上绯红又起。心中却是又暖又甜。
别人在意的是他突兀得到袭爵,今后荣华富贵前途可期,只有她,记得问一句“可有受伤累着?”
这几日时局动荡,宛如无地漩涡一般将他卷入,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他终于挺过来了,也成为了最后的胜利者……无数奔波于凶险泛上心头,万千感慨,却只化为淡淡一句——
“我没事。你别担心。”
他的眼眸晶莹闪动。清澈而放松。宛如最神秘温柔的墨玉,蛊惑着她,她却从中看到一种隐忍的痛楚。
他的笑意温柔和煦,不知怎的她却读出了哀伤的意味——在这一刻。他好似传说中瑰丽神秘的妖兽,静静袒露着自己肚皮上的伤口。
只有在她面前,才会露出这份脆弱和痛苦。
广晟把头靠在她的肩窝棉被处,闭上眼,低声道:“我只是有点累了。”
这一场,他成为最后的胜利者,可这份救驾大功背后,却是指挥使纪纲的身陷囹圄。
怎能眼睁睁看着这位如父如兄的上司被问罪凌迟?
锦衣卫这条大船,该怎样在接下来的风浪中保住自身?
这些念头纷杂而来。所有的痛苦、愤怒、甚至恐惧,在这一刻都被他驱散摒除,耳边只有少女的清脆一句——
“平安回来就好。”
是啊,平安回来就好——留得有用之身,未来才有无穷可能!
嗅着少女的发香。广晟心中的不安焦躁逐渐沉淀下来。
平安回来就好……小古却是微微苦笑:少爷,你可知道,我险些就不能活着回来见你!
想起那暗夜长街的激战,那神秘暗使的惊天一箭,正中胸前的剧痛……小古不由的打了个冷战。
若是我无声无息的死在那里,眼前这人该多么着急啊!
“冷吗?”
他掖紧了被子,加快了脚步。
“不,我只是庆幸。”
“庆幸此时此刻,大家都是好好的。”
小姑由衷的说出这一句,憔悴面庞上绽放出一道微笑,却是让广晟莫名觉得美而不祥。
好似禁苑之中的昙花,绝美而旦夕消逝。
他甩了甩头,把这种荒诞的感觉丢弃,直接抱着人回到了自己院子。
小古静静躺在床上,衾被都是丝绵柔缎,厚实暖和熏过了香的。伤还没好正该休养,她却是睁着眼毫无睡意。
耳畔鼓乐之声大作,院外隐隐传来欢声笑语,喜庆而热烈。
刚刚那阵云板声响,是排了香案在迎接天使宣旨,如今大概是大摆筵席接待上门庆贺的宾客。
有小厮几个在门外廊下议论这次的盛况热闹,小古只听其中一个道:“各家勋贵都是亲自前来,就连英国公家都来了两位侄少爷……马车和仪仗从人们都排出两条街开外了,这场面我还是头一次见过!”
“别说是你,就连我爹跟了老侯爷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公侯大人们如此赏脸——除了这些勋贵爵主,据说连几位文渊阁学士都派人送礼来贺,这些清贵文官可很少卖这么大的脸面!”
那人啧啧惊叹,“我们这位广晟少爷,这下算是飞黄腾达了!”
“那几位学士也许是看了二老爷的面子……”
这人很快遭到反驳,“上次二老爷升了官,也没见他们有这么热络!”
又在那热火朝天的说起广晟袭爵的原因,“宾客们都传遍了,是晟少爷忠勇果敢,立下了救驾大功,据说是把皇上和太孙都从火场里救出来,迟了就要被反贼的火炮轰着了。”
什么?!
小古心头巨震,什么反贼的火炮,救驾之功?!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干的!!
她蓦然从床上起身,却因为失血过过一阵晕眩。
难道是他?
她的眼前,瞬间浮现了景语冷然含笑的面庞。
这一切,真是你布局的其中一环吗?
她心焦不已,却无法从内院离开去查个清楚。
正在这时,她听到另一侧的窗棂,有人轻轻叩动了三声。
“是谁?”
她警惕的直起身子!
对方没有回答,只是继续叩动三声,寂静一片中显得格外诡秘怪异。
小古一摸怀里却是摸了个空——随身的短刃已经藏起来了,她拔下发间铜簪,蹑手蹑手走到窗前,猛然打开朝外刺去——
手臂被人及时挡住,眼前出现的熟悉面庞却是让她一楞——竟然是袁二袁槿!
他的脸靠得很近,眼角横曳的刀痕触目惊心,犀利眼眸看向她,“别动手,是我。”
第一百七十六章 暗战
“你怎么来了?”
小古问出这句立刻觉得自己多此一问,身为广平伯袁家的二公子,年少有为的千户大人,这么热闹的袭爵筵席,他怎么会不来呢?
袁槿看着她,嗓音是少有的急促凝重,“出大事了,金兰会和你只怕都要遭殃!”
小古心头一震,“怎么回事?”
“你藏匿那些罪臣女眷的地点,已经泄漏了。”
袁槿的声音低沉,听在小古耳中,却好似霹雳巨响一般,“怎么会?”
这个地点非常隐秘,都是小古通过自己可靠的下线张罗的,平时也不惹人注目,就连金兰会那边的兄弟姐妹,她都没有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