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匣心记-第1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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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缘无故地,香寿口吃了起来:“这、这、这件事,全、全都是奶妈做的,跟我没有、没有关系。”

詹氏没注意到对方的不自然,只大加感慨道:“那这回姚妈妈倒真是做了件天大的好事。”

刚赞完,姚奶妈尖利的嗓音就隔着门响起:“娘娘,才吃过饭别说那么多话,影响了克化。”

詹氏先笑了,香寿也对她笑一笑,苦笑。

7。

不经意间,金乌西坠,玉兔东升。月边有点点的星,却光芒灰淡。

星月下的巷子里扯起了两道长长的围幕,沿着围幕插满了三角旗,直通摄政王府的大门。只听幕布内传出了马蹄历历、车声隆隆,门前的护卫便立时个个拔直了腰杆,站得精神而笔挺。不几时,高车大马、扈从如云之中,摄政王齐奢直入府门。戒严的围幕随即被撤除,青石板路孤清依旧。

齐奢先至和道堂,批过公折,想找两部闲书来看看,信步走来书架前翻两翻,却碰掉个什么摆设,在地下砸出了“嗵”一响。

齐奢随目一望,容色就变了,“小信子!”

侍立在外的小信子赶入,“王爷什么事儿?”

齐奢向后退了半步,“这东西怎么在这儿?”

小信子向地上看去,见一个小小摆件,是一条金蛇盘绕着一只白玉小鼠——他愣了愣才忆起此物的由来,登时也大为改颜,“王爷恕罪,也许是查封如园时哪个不懂事儿的奴才从天泉舍给带出来的,您别动气,奴才这就把这晦气玩意儿拿去扔了。”他跪下磕个头,就抓起那摆件退出房间。

接下来好一阵,齐奢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处。他从未料到有一天自己居然会变成这样的胆小鬼:会害怕一件还没有手心大的玩器,或害怕某一些数字、某个日子,甚至会害怕偶然瞟见的一小碟甜食、模糊听到的三两字。风来雨往、刀头舔血的半生里,从没有什么可以像这些日常的零碎,精准而犀利地割裂他的心脏。夜里头灯花百结,他永远睡不着,睡着了一定有梦,梦醒了有时悲伤,有时更悲伤,无法原谅,久久不忘。

他踟蹰了一刻,等待红潮从眼眶退去,不余一丝留痕。

“小信子,传轿。”

便轿所至处,是王府南院的马舍。马夫早就习以为常,为王爷备下了桶和刷,便退至门外。这一小间里饲着齐奢至爱的三匹战马,其中两匹照夜白马一名“白蛟”,一名“云龙”,还有匹名为“忘川”的菊花青。马儿们一见了主人全欢快地摇晃起尾巴,齐奢把袖管高高地卷起,用刷子漂了漂水,挨个替它们从头到脚地洗刷。有一瞬,是想什么想出了神,刷子停留在忘川的背上,水顺着人的前臂“滴滴答答”地向下淌。忘川扭过头,拿鼻吻往齐奢的颈边擦蹭,他这才骤然间醒觉,抚了抚忘川的耳鬃,接着刷下去。水已流淌了一地,倾覆难收。

他独自在马棚度过了半个时辰,然后回到了妻子身旁。

自香寿怀孕,十天中有五天齐奢都会陪她过夜。是夜,鸳鸯夜月销金帐,孔雀春风软玉屏,香寿照旧又迎来了这男人的躯壳。对的,躯壳。

香寿仍记得最初见宠于齐奢的时光,她那时候个子还是孩子身量,看他,简直像仰起了脖子看高天。她跟着他去马场,非缠着玩那把西洋进贡的精钢小火铳,怎么扳了哪儿一下,他的一匹爱马就滚地身亡。她吓得坐地哇哇大哭,他把她兜身抱进怀中,一个劲地笑,笑眼是又暖、又亮的黑太阳。但当下,这眼里头既没有暖也没有亮,只剩下黑,无边无际的黑,连笑也显得阴沉沉的。指节瘦长的手抚她一抚,若有似无,“听姚妈说你呕酸,好些吗?”

一套芽青色的亵衣亵裤下,香寿的身材看不出丝毫走样,仍旧是欣秀怡目。她忙把头点一点,又摇上一摇,“不算什么,奶妈也真是,这样的小事也拿来烦王爷。”一边说,一边把云丝棉被替二人直拉到腰下,斜眼觑向靠坐在床头的齐奢。

他又出现了短暂的放空,一瞬后就反应过来,冲她倦态十足地一笑,“嗯?你说什么?”不知道神魂在哪里。

但香寿却知道,这样的兰心蕙质,没什么她不知道的。略一思忖,她试探着说:“遣送段氏去扬州的人今儿回来了,说是——”

“我不想听。”齐奢立时压下了她的谈锋,把手伸向床头的一尊红釉狮子烛托,直接用手指捻熄了燃烧的火苗,“睡吧。”

夜静得很,铁马时不时地响几声,听来空灵而遥远。香寿直直地躺着,思绪又回到多年前。那时,她赖着他手臂、他胸口,在黑暗中等待着,他的呼吸声过不了一会儿就会发沉,那就是入睡了,她总在听到第一声时拧一拧身体,他就醒过来。往复好几次,他明白了她的恶作剧,又气又笑地一翻身便把她压去了底下。之后整个的长夜,他呼噜打得仿似她身边眠了只大兽。可多年后的这些夜,他们各躺着各的,他再也不会叫她枕在他胸口,再也不发出一声沉鼾。事实上,香寿甚至听不到齐奢的呼吸。她不知在这样的暗、这样的静中醒了多久,忽听到他低哑的一声:“寿儿。”

“嗳,”她忙应,“王爷?”

她又等了好久,他却始终再没有一个字,最后的最后,单是喷了一鼻子气,“没事儿。”

也没什么特别的因由,香寿的心却疼得有刀子在磨。她叹了一声:“段氏已落发为尼,在扬州梳月庵依傍佛祖,潜心修行。”

第162章 搅筝琶(10)

他没接什么,只猛然翻了个身,背对她。香寿望向那扇又宽又冷的背脊,觉得是望见了一座大理石屏风,屏风后有着一整所阔大的园子,可她是被隔绝在外的。香寿把手触向齐奢的背,指尖还没触到就又自动缩回。她也翻了个身,于是脸上的两行珠泪就汇作了一道清清的亮痕。

背对背的齐奢是没有泪的,他有的,是笑。他明白所有人都在嘲笑他,一个天字第一号的大傻瓜,他甚至连那些把万贯财产葬送在脂粉地的败家子都不如,那些人被骗的不过是祖上传下来的田地家业,而他被骗走的则是自个一个子儿一个子儿攒下来的血汗,他天价的嫖资,是攒了一辈子的一颗真心。而这甚至都不是最好笑的,最好笑的是——让他都恨不得把手指点在自己的鼻子前狂笑一通——他整天都盼望着那婊子下地狱,被火煎、被油熬,让她也试试他现在在地狱里所受到的分分寸寸的苦刑;但每一个恶毒的盼望和下一个间,总有一丝虚弱而清晰的声音,从他已碎成了齑粉的心脏的最底部升起:

她还好吗?

8。

青田不好,一点儿也不,简直是糟透了。她到扬州的时候是二月底,一柄剃刀直接就落在她头顶。花边的雾鬓风鬟,梦幻泡影地飘落一地;酒畔的云衣月扇,尽付与钟鼓经卷。受三百四十八具足戒,法名静慧。

梳月庵的庵主了空是个五十岁上下的瘦高尼姑,一见到青田就把手中的数珠急急掐动,口称“罪过、罪过”——这句青田听懂了。庵中二十来个尼姑全说的一口扬州本地话,她不会听也不会说,但青田也压根就不想听也不想说,除了每日的早晚课,她再不开口,别人问她什么,她就点头或摇头。其实并没人问她什么,大家只是走到她跟前扔下一堆衣服、一只柴筐,再不然,就指一指空掉的水缸。

烟花三月是扬州最美的季节,青田却从未如此丑陋过。短短半个月,她的脸已脱了形,星闪月明的一双眼变得黑洞洞的,活像是两个望不见底的大深坑,原本白里透红的两颊改换成青苍的颜色,手上养得葱管似的指甲短得秃进了肉里,几根手指全长出了深红色的、浅紫色的疮,有时会流出发腥的血水,指尖有许多黑色的碎斑,是扎入皮肤的木刺。

她在井台边望见水中自个的倒影,只把眼眨了眨,就别开脸一下下拽着井绳,吊起了满满一桶水。把水灌入脚下的另一只大桶中,再两手一起拎着,腰被坠得半弓,摇晃着横行到一只大青缸旁,长喘上几口,咬着牙使劲拿胳膊往起拔、拿身子往上顶,终于桶沿挨着了缸沿,“哗啦”一声。这样的一只大缸储十桶水,院子里堆了三口这样的大缸。青田用酸疼的手臂抓起倒空的水桶,重新走回井沿。灌完水,还有洗衣、刈草、劈柴、烧饭……桩桩件件在等着她。许多不会做的活计,挡不住人聪慧,三两次也就上了手,其他尼姑就把自己的那份也丢给她,寺主了空视而不见。青田懒得同她们费一句话,就默默地接过做了。这是她半生中从未经历过的苦役,但她却半分也不担心自己的身体。青田知道自己不会倒下的,打小就这样,越是难熬的时节她就越能挺。照这样下去,即使是活活累成一具骷髅,那骷髅也可以不停地做下去吧!

想到这儿,她干枯的嘴角微微扯动了一下。

晚课后,她照例要去厨房帮忙。蹲在灶下烧火,却不见一丝火星,只有浓浓的黑烟冒出,呛得一屋子人掩面大咳。烧饭的两个姑子叽叽嘎嘎地说起什么。青田到现在能听懂的其实只有一些零碎词句,比如“这骨”是“这里”,“今噶”是“今天”,但这一番又快又密的扬州话她却懂了个八九不离十,她又在她们的对话中听到了自个的名字:“婊子”。那轻柔的尾音从她们下撇而带笑的嘴角里抛出,再三再四地重复着,是在说她蠢,说她笨,说她是个除了发骚勾引男人什么也不会的婊子。

一个名叫静果的尼姑走进来,年岁有近四十了,身子胖胖大大的,手长脚长,脸倒小,但有微微的浮肿。她把手在鼻前扇两扇,嚷了句什么,其他两名尼姑马上冲着她你一言我一语,语气阴阳作怪。那静果也没再回嘴,只凑来青田的身边用很别扭的官话悄悄对她讲:“她们惯来就是这样子,你不要在意。”青田瞟她一眼,没答话,只放下手里的吹火筒,凑着烟把柴抽出一截子,木头的颜色发阴。

静果叹口气,“有人故意作弄你,把柴火泡湿了。”

这时跟来一个管事的尼姑,瞭眼一望就把静果拨开,指着青田连喊起“搭浆”和“多晚哉”。青田觉得大概是骂她不认真做事,闹得众人吃不上饭,她知道今晚上又得饿肚子了,这不是头一遭。

耽搁了饭食,也就耽搁了饭后的唪经,在寺里是很严重的事。寺主了空仍旧罚青田空腹回房,替寺里缝制拜垫。青田回到自己的禅房,就着盏小油灯,把一幅幅滑溜溜的绸料捏在手间,一针针地缝过去。她原不擅针线,又是饥肠辘辘、头昏眼花,做起来愈发地慢。做到其余房间全熄了灯,床头还堆着几片零料。这时节,门被敲响了,低而急,接连几下。青田稍一犹豫,下床去开了门,从门外闪入了一条影子,是尼姑静果。昏暗的灯底下,从怀里摸出半个干馒头塞过来,“饿坏了吧?吃,快吃。”

青田望了望她,就低下头捧着馒头啃起来。静果坐去她的床沿上,捡过才被撂下的软绸接着针脚往下缝。也就十来针的功夫,青田已吃得连馍渣都不剩,腮帮子鼓得像含了两颗大杏子,一面艰难地吞咽着,一面拽回了静果手中的活计。静果扎开了两手,“我来帮你做吧。”

青田只管盘上床凑着灯,牵针引线,静果“唉”一声,默然地抬身出去,把门带上了。青田这才抬起头,朝着门发了一瞬的愣,又低首缝起来。也不知缝了几个更次,眼睛涩得张都张不开,终于结下了最后一针。她拿牙咬断了线头,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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