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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浮华-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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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子不置可否地环顾左右而言它,说接我们的车来了,你还是打起精神去参加新人的宴会吧。在席上免不了喝酒,你只管大杯地去敬,由我给你助阵,谁也灌不翻你,我可以喝一斤白酒连眼皮也不眨一下呢。二十九调查
回到宾馆李尘都已经烂醉如泥,他是被人背回来的,回来又吐又闹,折腾了半夜。其间老局长过来看过他一眼,本想训斥他一顿,转念一想用得着吗?这种人实在是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洁也,每天城市里要清除出去多少这种垃圾。老局长很鄙视地走掉了。
李尘都一个人在房间里哭得大泪成河。
他实在太爱那个女子,完全被她征服。为了她他愿意放弃一切,他还要同“公社饲养员”
离婚,他前半生是为那个办公室活的,是为衙门活的,他的下半生得为自己活一活,有美女陪在身边,哪怕去种地,去隐居,他再所不惜。在宴席上他吐出这话时果子亲切地问:
“你说的是一切吗?”
李尘都借着酒遮脸,回答得很干脆。
“可是你放弃了一切你还用什么来做为爱的资本?”
李尘都无言以对,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办公室主任,是一个长得不帅,无权、无势、无钱、无貌、无背景的五无人员,果子一声冷笑说你不要做那种白日大梦了吧,还是拿上那些钱和礼品回家与你的“公社饲养员”汇合。
李尘都当场就掉了眼泪,说没有你我拿这些身外之物有什么用。
果子却吩咐司机说宴席已经结束了,你送李主任回去吧。说完公事公办地扭身就走掉了,扔下爱得死去活来的李尘都在桌子下嚎丧。
趁易副局长到处去打秋风老局长南江独自去了第一研究所,他已得知这里的职工为住房告状的事情,所以想亲自去看一看,了解了解情况。
职工宿舍到处都破破烂烂,老局长信步走进一个职工的家,一阵嘘寒问暖,完全是首长的派头,到不是老局长安心要摆什么架子,只是出于习惯。许多做官的都有这种习惯,说话哼哼哈哈,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特别是京官,来到了地方上,觉得地方上的人都是处于贫穷的边缘,要不然他们怎么会动不动就伸手向上边要钱。老局长也脱不了这种做派,开口就是:
“你们下面工作的同志辛苦了!怎么样?这几年政策好了你们还能吃饱吧!”
这种关心很让人窝火,譬如这个老职工就不吃这一套,酸不拉叽地反问:
“你是上面来的吧?你们京城卖冰棍的老太太都是这种口气,动不动就训人说你们下面的人连冰棍都吃不起。我听他这么一说一口气就买了十根,老太太又说这些下面的人怕是饿坏了,连冰棍都是这种吃法,可怜见的。”
老局长有些尴尬,又不好自己介绍自己的身份,这时候要是李尘都在场就好了,身份可以由他来宣布,保准可以镇住这个不识像的犟老头。所以,当官的需要有人抬轿子,没有一群喽啰当官的就缺少威风。
眼前的这个老职工并不知道老局长的官职,只知道是个官,也不是什么大官,大官出巡都是前呼后拥,一大群跟班左右侍候,只有那种二不挂五的闲差才闲着没事故做亲民状要调查研究。
“我主要是想看看……”
还没等老局长说完老职工已把门打开,说你愿意看就看个够,我们家四世同堂还挤在这么两间破砖房里,并不是我们想大家族聚居,完全是因为分不到房子,
商品房又买不起,只好在走廊上煮饭,在公共厕所里洗衣。
老局长探头到公厕里望了一眼赶紧退出来,里面摆满了洗衣机,人上厕所估计只能在洗衣机的间隙中挤来挤去。如果遇上谁拉稀恐怕就很误事,又是在夜里,公厕里的电灯连灯泡也没有,不拉在裤裆里才怪。好在这么多的洗衣机陈列在这里,洗起来还算方便。
这个老职工是个爱发牢骚的人,逮住个体查民情的官,也不管他是不是能解决问题就唠叨个没完。他说当官的来看过无数回,看的时候一个个都很感慨,但分房的时候照样没有我们的份。现在不兴分房子了,我们连盼头也没有了。好不容易听说又要造新楼我就说肯定又要有当官的下来检查民情,这不,你就来了。如今有一点好处就要照顾这个照顾那个,难怪许多四五十岁快退休的人也还要去混个博士来干干,不然别人吃剩下的也不分给你。读书不是为了做贡献,成了混资历挣文凭,不知这书还有什么读头。人家有文凭这我们也都认了,毕竟范进中举,老都老了,但领导的关系户也要照顾,领导的亲戚朋友也要照顾……永远都照顾不完,你说我们这些平头百姓还有什么盼头。就是这种破房子听说还要卖给我们,我们哪有钱来买房,要是有钱早就买商品房搬走了,还用得着在这种破房子里苦熬。你们领导不来我们还想去找你们呢,既然来了就不要嫌我们这些人嘴碎。我知道这牢骚发也是白发,但发了总比窝在心里痛快。
老局长被感动了,静静地听老职工倒苦水。
老职工也被感动了,平常他这么啰嗦,别人早就不耐烦了,而眼前的这个“小官”还听得津津有味,他就说得更加起劲。说到激动处连眼泪也下来了。说了半天才想起问一句:
“这位领导是市里的?”
老局长摇头。
“那么是省里的?”
还是摇头。
“也不是!”
老职工明显的有些失望。该不会真是上面的?
问过之后见老局长不置可否,觉得不像。他分析说现今不要说是什么大官,连区里的领导下来也不得了,牵群打浪,一来一大拨,像蚂蚁似的,吃饭都要坐好多桌,装模作样地视察半天,哪一回也不管用。你这个领导虽然是个小官,又这么一大把年龄了,八成是要退休,所以连陪你的人也没有一个。但你能这么认真地听我们这些普通职工诉苦,你解决不了我们的实际问题,我也感谢你。
老局长在老职工搬来的一张破藤椅上坐下,说我一定帮你反映实际情况,我是局里下来调查研究的,我叫南江。
老职工半信半疑,把老局长看了半天,问:
“你就是那个什么老局长?”
老局长笑一笑说你觉得不像么?
老职工立即像是找到了组织似的说你这个大人物还真的不摆什么架子,又没有小车,又不带随从,连个秘书也没有跟,我还以为你是区上来的退休老头呢。这种干部真是少见,说着已大声武气一通吼,吼来了一大群邻居,把老局长围在核心。
老局长要的就是这种效果,索性放手调查。他问道:“你们研究所不是要
集资建房了吗?听说还有人交了钱。”
职工们七嘴八舌,说交钱的是有,但真正的困难户不是交不起钱就是不愿再上当。过去连钥匙都发给你了还收回去的事情都发生过。现在对于任何事情人们都要考虑半天,因为上当受骗的事情太多了,成了喊狼来了的那个孩子,狼真的来了也没有人敢相信他。
大家说得十分热闹,纷纷发泄着心中的不满。这时一个人在外面朝老职工招手,老职工很不情愿地跟那人走到墙跟处,那人用手捂住嘴凑在老职工耳边嘀嘀咕咕,老职工的脸色由红变白,转青,变成死灰色。人们顿时变得鸦雀无声,一个个以目相示,心照不宣。老局长十分奇怪,这是什么人,有这么大的招数。
老局长问其他人那个把老职工叫走的人是什么身份,无人回答,刚才还生动活泼的局面立即荡然无存。人们一个个表情凝重,悄悄地溜走了。
这时老职工垂头丧气地返回。
老局长望着他,用眼睛向他提问。老职工叹了半天气才说我刚才说的那些话全是胡说的,人上了点年龄嘴就没有遮拦,你千万不要当真。人说病从口入,祸从口出,我这人就是嘴巴上没有装开关,所以至今还住在这间破房子里。
老局长奇怪这一切怎么说变就变,他坚持问那个把他叫走的人是谁。老职工嗫嚅了半天才小声说是我们的总务处长王年。

世上没有不散的宴席(1)

宴会如期举行,李尘都办事确有一套,人来得很齐,南城餐厅的菜也做得地道。老局长特别爱吃卤的鸭脚板,一盘只有两只,每盘80元,相当于40元一只。老局长一口气吃了10盘。果子说这种卤的鸭脚板在小贩那里5毛钱一只,味道比这里的更正宗。她亲眼见小贩用塑料袋装了给这家饭店送来,饭店只不过再处理一下,用很高级的银盘子端上来而已,但身份由5毛涨至40元,这真是暴利。
老局长替店家辩解说人家好歹处理过,这手艺就在这处理之中体现出来。犹如同样是看病,专家的号要挂50元或100元,而普通医生的号只挂两元还无人问津。这就叫知识产权。
果子就抿嘴笑道,这所谓的处理并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只不过上了一遍色素,再刷上一层香油而已,这些大饭店的菜大多是收购来的半成品,只不过在形象上给它化一下妆,犹如那些所谓的
月饼,可以卖到天价完全是卖的包装。
老局长被人说得索然无味,倒了胃口,只好四下里观察,看了半天终于看出端倪。老局长发现第一研究所的人个个都很精神,而第二研究所那边却死气沉沉。以廖所长为首的第一研究所的人虽然对老局长仍很礼貌,却分明对易副局长更感兴趣,他们肯定都得到了廖克兴的暗示,知道未来的权力属于这个少壮派,所以分批上去给他敬酒。
老局长看在眼里,就让李尘都去把李水深叫过来。
“你怎么跟斗败了的公鸡似的,连酒杯也不拿。”老局长问。
李水深红着眼睛,眼睛充血,一副疲惫的样子,他肯定觉得大势已去,在这场争夺中输得很惨,连说话也有气无力。他说:
“那笔拨款是否已定了,要拨给廖克兴他们。这不公平!”
老局长一听便哈哈大笑,反问:“你怎么知道定了呢?从哪儿得来的消息?是谁告诉你的?”
“这……这……”
李水深答不上来。
其实他得到消息的渠道非常权威,但越是权威的渠道越不能公开。突然,谢雅钻了出来解了李水深的围,谢雅在这种场合不可能不烂醉,酒杯举得比头还高,冲到老局长面前,卷着舌头,喷着酒气,用肮脏的手抓着老局长雪白的衬衣,一抓一个黑印,弄得老局长赶紧用背对着他,他却憨痴痴地一笑说:
“为我们的合作愉快干杯。”
老局长条件反射地弹起来,把他看了半天,语气严肃地问:“谁会跟你合作?!”
“你走开,谢雅!”
李水深大声喝斥他,让王几阳叫人来把这个二杆子轰出去。
王几阳的话谢雅根本不听,王几阳显然对谢雅有些畏惧,又不敢不听所长的吩咐,但更怕谢雅发了梦癫让自己下不了台,只能有气无力的叫唤了几声,不但没有把谢雅镇住,反倒把他的酒疯惹发了,又唱又闹,弄得无法收拾。
老局长知道谢雅这种人是那种越劝越起劲的“人来疯”,越有观众他越是兴奋,就转身避开,不想与他正面对抗。果然,谢雅用手一刨就把王几阳刨了个趔趄,又用手捂住嘴凑到老局长耳朵边神秘地说:
“我干妈什么都答应我了。”
谢雅做得神秘,但声音很大,在场的人个个听得真切,这等于是打了广告,大家面面相觑,以目相示,脸上露出异样的表情,笑讪讪地把老局长望着。都明白谢雅的所指,只是碍于情面,给老局长一个台阶,装做听不见或听不懂。
老局长起初还真没明白谢雅的所指,当他发现人们一个个阴险地笑着,意味深长地望着他才反应起来,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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