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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世浮生-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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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男人,爱他呀!为什么要去骂他呀!
一切变得越来越糟,万长青的消息不断传来,几乎成了机关内外人们最关心,也是议论最多的话题。一天一个消息,一天一个传言,让范正纹的神经变得脆弱至极。尽管实质性的东西一直没有出现,但是范正纹已经感觉到万长青的倒台已经是或早或晚的事情了,而她的下场就像她的老部长临死前的那段说教,看来要应验了。一旦政治上的靠山倒了,自己的前途也将完结。这就是政治。如此看来,谁能决定自己的前途呢?这是范正纹这些个深夜思索的问题。谁能决定自己的前途?自己不能,靠山不能,那么是谁呢?
不管是谁,老部长的话反正正像一个施上魔法的咒语,一天天在应验。
一个月后,省里传出消息说,万长青开始交代了。
又过了半个月,从下边传出小道消息说,省委一位重要部门的处长某某某要下来担任华阳市委宣传部部长一职了。
又过了十来天,范正纹发现自己的处境尴尬起来。代理部长的权威已经如强弩之末,没有什么威力了。过去一些唯唯诺诺的人在她面前变得飞扬跋扈起来,甚至一些同事开始话中带刺讥讽她。直到有一天,她的妈妈再一次以心脏病住进医院,她才明白“她是省里头号贪污犯的情人”这种传言已经铺天盖地了。
那是一个礼拜天,阳阳被爷爷奶奶接到了家里。自从严严出走以后,范家再也不像往常的礼拜天一样像过节了,除了阳阳像往常一样仍然来小住,其他的人包括范正纹姐弟和孙梅,几乎都不再按过去的规律出入范家了。寂寞的阳阳从此便与院里的孩子玩到了一处。这一天傍晚的时候,阳阳突然带了一头的泥沙,哭着跑了进来。
范家老太心疼地问着原因,才明白阳阳在与小朋友比谁家有大官时,被小朋友羞辱了。阳阳哭着说:
袁申说我们家官最小,我说我姑姑是宣传部长,快当市委常委了。可袁申说姑姑是代理部长,而且就连代理部长都快当不成了。
范家老太一边给阳阳擦着满脸的灰土,一面安慰说,袁申个臭小子,他知道什么,别听他瞎说。你姑姑当然是个大官了,而且还要当更大的官。
阳阳一边拨棱着脑袋,一边拨开老太的手,继续干号着说,他们说我姑姑快完蛋了,还说我姑姑是老妖精,是迷惑万长青的妖精,万长青进了监狱,我姑姑也该完蛋了。
范家老头一直没当回事,并且坐在沙发上看着小孙子的大花猫脸微笑。直到小孙子说出这后几句话,他一下子坐直了身子。接下来的几秒钟,他几乎没有任何来由地想起了偶尔两次在饭桌上议论万长青时,范正纹那失神的脸色。他也想起老伴几次说听别人议论女儿的话语。回忆这两个月来的一切,他突然明白了。而这时他看见老伴的脸色已经变得死灰一样了。
几分钟后,阳阳已经坐在沙发上开始看电视,而他提起的这个话题却在范家父母那里掀起了滔天巨浪。范家老太在追问老头的时候,再一次心脏病突发。
一个小时后,范正纹才一头冲进妈妈的病房。父亲迎接她的不是以往的慈爱和骄傲,而是一掌带风的耳光。与这记响亮的耳光同时震响病房的,还有父亲一声嘶哑低沉的怒吼:
你把范家的脸丢尽了。

《尘世浮生》70(1)

在范正纹变得极度绝望和悲观的情况下,一个可以说对范正纹有着重要安慰价值的消息突然在一个早上传来了。她当时在吃早点,钟点工拿来一摞报纸。在厚厚的报纸里边,露出一纸白角,看样子是一封信。范正纹拿在手里,本来想看看地址的,但第一眼,她就震惊了:
那封信的字迹分明是她们一直在寻找的严严的笔迹!
范正纹的手突然哆嗦起来,心脏像在敲鼓一样咚咚作响。她觉得这一刻是她一生中最刻骨铭心的时刻,甚至比当年杀死欧阳旭时都让她震动。她呆呆地看着信封,足足看了几分钟,也不敢打开。直到钟点工轻声地说,快打开看看吧,是严严的字。
是严严,范正纹说出这几个字后,脸上一下子流满两行清亮的泪水。
妈妈:
你是不是在到处找我,收到这封信后,再也不要找我了。我很好。我已经知道自己该做的事情了。
你好好生活吧!你养育了我那么多年,我还是要感谢你!我会祝福你的。
严严
就这几行字,范正纹整整看了一个小时,直到单位电话打来,她才醒过神来。在接下来的一天里她发现自己一下子变得精神焕发了,她已经说不清多久没有如此好的心情了。是的,女儿找到了,看来情况还不太糟,这些日子让她最难过的事情终于有了着落。即使女儿没有按着自己给她设计的道路生活,但毕竟她还在,而且还是她的女儿,还在叫她妈妈。就是妈妈这个称呼,又重新激活了她身体里的奋斗动力,她像一只重新上紧发条的机器,又开始了更加快速的转动。
首先她叫来孙梅,让孙梅按信封的地址,再去寻找女儿。再次,她决定为了女儿,重新振作起来,在工作上最后一搏。
万长青的情况越来越糟,乘坐在万长青这条船上的范正纹终于说服自己:不能就此认输。毕竟所有的结果都还没定,也许她还有那么一点机会。人在仕途,就不能沉浸在儿女情长之中。尽管万长青,这个让她第二次全身心投入感情的男人正在失势,尽管她仍然难以克制地爱着他,牵挂着他,但是她的生命应该是政治,而不是感情。因此,她不能,也不应该就此把自己的前途也为万长青殉葬了。她决定出击,寻找下手地方。
第一个目标,她放在了省委副秘书长身上,因为曾经与这个人打过交道,觉得此人对万长青还算义气,有可能帮她。因此,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她抖擞起精神走进了他的办公室。只是,一切都不同了,就连他说话的腔调都改变了。十分钟后,范正纹满心沮丧地走了出来。
第二个目标,她瞄准了市委一位副书记。这个男人曾经对她产生过一点想法。在她年轻的时候,甚至曾经暗示过她。就在前些日子,他还曾经向她发出邀请,让她周末参加他组织的活动。因此拜访他,范正纹选在了一个傍晚。她本想借着黄昏浪漫的气息,并且与他以某种带有浪漫色彩的情调谈话的,甚至她还想如果把握好,有可能与他共进晚餐的。但是一切都出乎她的意料。虽然在他的办公室找到了他,可是他连让座都不曾,就以一副来不及的样子表示马上要出去参加一个由省领导出席的应酬。当他风风火火地从她的眼前消失在走廊尽头的时候,范正纹站在他的办公室附近,眼里却溢满了泪花。那时,她的心里涌出了一个念头:
她现在差不多成了一堆臭狗屎!
这也许就是政治。她坐在车里,流着满脸的泪水,不停地想着“狗屎”这个词语,心几乎沉到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就像车外的夜幕。我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到了这一步了呢?
车飞行在一个郊外的小马路上,两旁光溜溜的没有一棵树,只有广袤无垠的田地向遥远的夜幕无限延伸着,在黑糊糊的天际暧昧地消失得不知踪影。不知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是什么时间。她更想不起自己到底开车行驶了多长时间。外边一片黑暗,偶尔掠过的灯光,使她意识到她已经远离了城市,远离了政治。尽管城市远离,尽管仕途远离,而她的心却一直像一只串在政治链条上的麻雀,疼痛而又无奈。听着车胎刷刷压地的声音,就好像压在她的心脏上:
仕途,仕途,到底是怎么回事?谁能知道那是怎么回事?
这一刻,她困惑不堪,不知道应该做什么?不知道还能做什么?难道就这样结束了,政治生命难道就这样脆弱,就这样短暂?这是怎么回事呢?
直到夜里两点,她终于拨通了一个电话,当电话里“你拨叫的电话已关机”传来时,她竟然不明白拨了谁的电话。于是她停下汽车,继续重拨这个号码,直到这时,她才想起这个熟悉的号码是万长青的。为什么会想起他的电话,为什么会拨叫他的电话?她不知道,只是当这个久违的号码突然闯进她的脑子,而且意识到这个号码的主人是谁时,她终于放声哭了起来,为那个男人,为这个相爱的政治家,为这个没有结果的爱情,也为了自己多舛的命运。
周围一片静寂,只有她放肆的哭声在车里呜呜回响着。在这遥远偏僻的地方,没人能听到,也没人知道她在哭什么?几秒钟后,她突然一抬头,擦了一把眼泪,打开车门冲了出来。
站在黑天暗地中,周围没有人迹,就连一个活动的东西都没有。放眼望去,模模糊糊的田野如沉睡的巨人,无知地四处伸展着。范正纹站在车前,对着沉睡的大地,对着黑暗的夜空,对着遥远的仕途,突然哭着大喊起来:
万长青,万长青!
有隐约的回声慢慢传到耳边,像黑夜遥远的梦呓。当那个男人的音容笑貌突然浮现在不远的夜空前边时,范正纹再次放声大哭起来。她知道这个男人已经成了她的历史,也成了她心中永远的痛。

《尘世浮生》71(1)

夜里三点的时候,发泄完的范正纹终于回到了家,并打通了范正章的电话。从范正章那里,她听到一个消息,说孙占山最近与省里杨副省长关系比较密切。他建议姐姐是不是可以走走孙占山的关系,让他帮帮忙。
尽管希望近乎渺茫,范正纹还是为这万分之一的生机透了口气。然后在这个盼望中睡着了。
最后一搏,再认输吧!范正纹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燃起了新的希望。一个小时后,她与孙占山说了自己的想法,孙占山一口答应。
孙占山很讲信义,在许诺不久,就安排了一个机会。这一天,他选在周末。邀请的人员包括孙占山的大学同学——一位在北京某部某司任副司长的男士,一位交通厅副厅长和一位省委办公厅的女副秘书长。之所以选择这样的人群,是因为女副秘书长是孙占山的中学同学,又是杨副省长夫人的大学同学,交通厅副厅长与杨副省长是老乡,与孙占山又是从扶贫下乡结交成的好朋友。副司长与杨副省长曾经在一个办公室共过事,与孙占山又是从小光屁股长大的好友。这样的一个组合恰到好处。在男女比例上,三男两女,无论是外出还是就餐,活动起来都很方便。在相互关系上,都有牵连,气氛很快就能融洽,自然关系也很容易走近了。可见孙占山为这次聚会的确费了一番脑筋。按孙占山的说法,是范正纹先进入他的圈子,然后再接近杨副省长。这几个人与杨副省长都很熟。因此与这几个关系熟了,再接触杨副省长更容易。
饭吃得非常活跃,因为周末不忌讳什么,所以大家都敞开喝了不少酒。是的,对于这些人也是难得放松心情的。在这个周末,在这个没有什么利益冲突的人群里,暂时放下前途的考虑,与大家一起开开心心地玩乐,不但是一件开心的事情,也是一件与这群人走近的途径。想明白这些,范正纹很快凭着自己的聪明,毫不做作地入了群,再加上孙占山的润滑作用,她迅速融进了这个圈子。
饭后范正纹邀请大家一起唱了歌,然后又吃了夜宵,喝酒到尽兴。
一切都很完美,整个聚会没有什么让人遗憾的地方,该说的,该做的,想到的,想不到的都完成了。在聚会结束,大家离开餐桌的时候,站起身的范正纹才发现自己已经走路都有些晃悠了。脚下的地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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