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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金钱镖-第1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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霹雳手童冠英笑道:“反正是一样,东床娇婿变成掌门高足,掌门高足变成东床娇婿,颠颠倒倒,互为因果。想见俞贤弟那时在令师门下,丰采翩翩,深得宠爱,然后才赢得师妹下嫁,可羡艳福不浅!那飞豹子定是个没度量、有气性的人,看着眼热,一准肚里憋气的。于是乎三十年前俞公子师门招亲,三十年后俞镖头拔旗丢银。这也是因果啊!你就别怨令师吧。”呵呵地笑起来了。
俞剑平笑道:“我们童二哥这两天啃定了我,要和我开玩笑,真是老少年兴味不浅!无如我结记着这二十万盐镖,实在提不起高兴来啊!”
青松道人看出俞剑平闷闷不乐,遂说道:“我看飞豹子也算不了什么昂藏人物。常言说:‘疏不间亲’,人家丁、俞既是翁婿,他在丁门不过是师徒,如此怀妒,也太无味了。”
童冠英仍笑道:“有味!冲这怀妒二字,就很有味。”
九头狮子殷怀亮道:“怀妒也罢,衔恨也罢,可是这飞豹子既然心怀不平,怎么整整三十年,直到今天,才突然出头?这也太久了,他早做什么去了?”
青松道人道:“这个,也许此公早先武功没有练好,自觉不是十二金钱的敌手,造次未敢露面。我说无明师兄,你看可是这样的么?”
无明和尚素来贪睡,打了一个呵欠道:“恐怕这位飞豹子怀着乘虚而至的意思吧!他料定施主忽然退隐,把镖局收市,必是老迈不堪,这才拦路欺人。”
汉阳郝颖先点头道:“这也许是有的。但是他若这么料事,可就错了;我们俞仁兄年虽望六,勇健犹似当年。只怕这飞豹子昔在师门,武功逊色,被俞仁兄压过一头;今当三十年后,俞仁兄仍未必容他张牙舞爪吧。”
无明和尚道:“究竟这飞豹子有多大年岁了?”俞剑平道:“袁师兄大概比我大三岁,,今年他也五十七岁了。”
郝颖先道:“到底这事情有点奇怪,怎么隔过三十年,他早不来找场?怎么隔过三十年他还不忘找场?”
白彦伦道:“而且他找场,偏偏择了这么一个时候,偏在俞大哥歇马半年之后,偏劫官镖,这又是什么讲究?”
智囊姜羽冲道:“这倒不难猜测,我看他这是毒!他一定看准了这二十万盐镖,数目太大,料想俞老哥就是要赔,也赔垫不起;他才猝然下这毒手,无非是做案贻祸不留余地罢了,可就教胡二爷吃了挂误了。至于他早年为什么不来,这也可以推测得出。据我们现在得到的各方消息,已知飞豹子是从辽东来的;他本在边外开着牧场,他就是辽东有名的寒边围快马袁。他并非绿林,也不是马贼。”
说到这里,座间突有一人问道:“寒边围不是快马韩么?怎么又出来一个快马袁,怎么快马袁又是劫镖的飞豹子呢?”这问话的是蛇焰箭岳俊超。俞剑平转顾马氏双雄道:“马二弟、马三弟,你可知道这快马袁、快马韩是怎么一回事么?”
二马摇头道:“我们也只听说过辽东长白山寒边围有个快马韩叫做韩天池,这是几十年前的老辈英雄了。他是个流犯,遇赦免罪,不知怎的,发了一笔大财,在寒边围一带,大干起来;招纳流亡,开荒牧马,掘金寻参,在当地称雄一时。他在他的牧场边界,遍植柳条,做为地界。人们一入柳条边,就得受他的约束,遵他的王法;以此许多亡命之徒在关内惹了祸,都逃到他那里去,做逋逃薮。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他这人肚里很有条道;气量很大,胆子很豪,颁的规约很严。人人都怕他、听他。官厅就不敢到他的地界里拿人,可是他的人也不许出界做案。他是有犯必诛,一秉大公;故此人虽怕他,不能不服他,他居然成了一方豪杰了。”(叶批:可列入“扫黑”专案!)
霹雳手童冠英道:“这人分明是个土豪。”二马道:“说是土豪也可以,说是土王也可以。他本以贩马起家,马上功夫很好,故此人们送他一个外号,叫做快马韩,又叫韩边外,倒没听说有这么一个快马袁。”
老拳师苏建明笑道:“你说的全是三四十年前的旧话了。快马韩若活着,足有一百多岁了。咱们说的是现在。”二马道:“现在么,我们虽到过辽东,可没听说有这么个快马袁。”
智囊姜羽冲眼盯着青年壮士于锦、赵忠敏,看二人的神情,分明知道,可是智囊当着人不敢问,于是转脸向俞剑平示意。俞剑平也不肯问,因为以前曾误疑过于、赵。又明知于、赵与飞豹子相识,当然不能率然出口了。
于锦、赵忠敏因众人以前曾疑他给飞豹子做奸细,后将一封私信当众打开,众人疑心顿释;可是于、赵心中生气,立即告辞要走。经俞剑平再三慰解,一场误会纵得隔过去,于、赵从此恍如徐庶入曹营,一言不发了。胡孟刚瞪着大眼,看定于锦,也有心要问问;于锦把脸色一沉,露出不屑来。胡孟刚也噤住了,可是非常暴躁,不住地骂街,骂飞豹子不是东西。众人拦他道:“劫镖的是俞镖头的师兄啊!”
松江三杰说道:“众位也不必猜议了。反正俞夫人一到,飞豹子的行藏必无遁形。现在我们应该怎样呢?是等俞夫人,还是照旧准时践约?要是践约,我们该打点走了。”
俞剑平迟疑道:“我打算还是准时践约。不过,既知飞豹子就是我们袁师兄,不能不多加小心罢了。这一来,向他讨镖,还得另想措词的了。”说时目光一瞬,看了看胡孟刚道:“我要请问袁师兄,我们师门不和,你可以单找我说话,不要连累了朋友。”俞剑平言下面露怅惘,微有难色;他实在愿候妻子到后再去践约,借此可以知道袁师兄身边都有些什么样的人物。袁师兄本是一个富家子弟,今于三十年后,忽然做大盗,劫官帑,犯着很重的案,保不定他已步趋下流,受宵小蛊惑,真个投身绿林了。若能获知袁师兄三十年来的景况,便可推断他的劫镖本意,也就可以相机应付了。
俞剑平眼看着胡孟刚、智囊姜羽冲;姜羽冲就眼看着俞剑平,说道:“俞大哥,我们不必犹豫了,我们就这么办。此刻还是径奔北三河,一面准备践约,一面等候嫂夫人。等到了更好;等不到,我们就届时相机支吾,这是最周全的办法。武胜文指定的那个会见场地,我们必须先期看明。与其派人去,不如俞大哥亲自去一趟。”大家都以为然。
郝颖先道:“索性我们全去吧。我们在这里,瞎猜了一会子,未免是议论多,成功少。”这些武师们嘻笑道:“郝师傅又掉文了。”
俞、胡、姜三人立即打点,和老少群雄或骑或步,前往北三河。并派出许多人,把各路卡子上的能手,尽量抽调,请他们一齐集会斗场。就是四面的卡子,也往当中缩紧,以北三河、火云庄为中心,打圈兜挤过来。现在仍依本议,凡是硬手,各卡子最多只留一人,其余一律克期奔赴北三河。
俞、胡并请金枪沈明谊仍辛苦一趟,去催俞夫人;不必再上火云庄来了,也请她径赴北三河。并告诉俞夫人,此间已与飞豹子定期会见,请她速到为妙,无须转邀能人了。因这里急等她来到,好由夫妻二人齐以同门谊气,向飞豹子索讨镖银。商定,镖行群雄又一阵风的奔北三河去了。
这是镖客方面的动静,火云庄子母神梭武胜文那边,把个飞豹子劫镖大盗窝藏在自己家中,也情知事情闹大,可是他也有他的迫不得已。他们此时自然更忙;散宴后,人出人进,邀这个,找那个;探这个,窥那个,人人脸上神情紧张,不知秘密的做些什么。
火云庄东药王庙内,还有几个镖客留连未走。武胜文这边不再派人前来窥伺;也不打着乡团旗号,再来盘诘他们了。留守镖客自然觉得诧异。殊不知俞、胡、姜三人策马一走,这边潜踪隐名的飞豹子,和代友延仇的子母神梭,立刻就知道了动静。于是由飞豹子起,他们散在各处的党羽,和那个美青年雄娘子凌云燕,立刻先一步,也秘密地到了北三河。
十二金钱俞剑平蒙在鼓里,不深知敌情;飞豹子那边却是据明测暗,情形不同。把俞、胡身边的动静,探得巨细皆知,而且俞剑平生平以拳、剑、镖三绝技自负,曾经打遍江南北,未逢敌手;飞豹子今与俞氏定期在北三河相会,好像有点冒险决斗,决胜负于一旦似的。其实不然,飞豹子此时早有了必操胜券的把握。此次往北三河赴会,飞豹子早已断定,凭自己一支烟杆,必抢上风;就不抢上风,也可以打个平手,自己稳立于不败之地。
固然,他们师兄弟结隙已有三十年之久。在这三十年中,飞豹子挟忿争名,苦练拳技,自知功候与日俱增;但是他会苦练,又怎敢担保俞剑平不会苦练?那么,飞豹子何以有这十成十的把握,敢和俞氏当众明斗呢?万一失败,自己又怎么收场呢?
在起初,飞豹子奋起辽东,乍到江南寻衅时,他确是一股锐气。积累了三十年的忿郁不平,真有立即登门,立即交手,立即将俞剑平打倒的气概。然后乘胜仰天一笑,说一声:“到底谁行谁不行?”丢下狂话,拔脚一走;把俞氏的金钱镖旗摘去,从此勒令姓俞的不准再在武林耀武扬威。……
飞豹子他确是抱这决心,他的谋士帮手纵然苦谏,他也不听,他一定要这样做。他斩钉截铁地说:“姓俞的武功,我是深知。姓俞的自涉江湖,一帆风顺;他的功夫就算天好,可是他身处顺境,日久也易于搁下。”
飞豹子又道:“他哪能比我?我飞豹子自闯荡江湖起,哼,也不说闯荡江湖起吧,我打由二十七岁,负气离开丁门,我就没有经过半天顺心的事。我受尽了折磨、顿挫、辛苦、艰难,人世间的憋气,挨蹶的滋味,让我一个人尝饱了。我如今整整苦历三十年,就凭我两只胳膊,一颗心胆,闯出长白山半个天下来。诸位朋友,你们知道我都受了些什么?你们只看见我现在一呼百诺,响遍关东了,你们知道我早年都受了些什么?”
飞豹子虎目怒睁,对手下帮友道:“咱们不说别的,单说功夫吧。你们看我什么暗器都会接,都会打,你们可知我怎么得来的呀?常言说得好,来的容易,去的模糊。反过来说吧,来的不易,把握的就牢靠,你们全明白这个道理吧!”
飞豹子道:“我为了学打穴,光跑冤枉腿,就走了好几省,磕了无数的头,耗了十几年工夫。朋友,这‘十几年’三个字,一张嘴就说出来;你要受受看,别说十几年,就是十几个月吧,哈哈!”大眼珠带着激昂骄豪的神气来。他又说道:“我同时学接暗器,学打暗器,这又是十几年。一共十六年的苦学,三十年的苦练。……唉,什么三十年,简直一辈子。你们看,我今年快六十了,我有一天停练没有?”
袁振武又恶狠狠地说道:“姓俞的他可不然了!人家,哼!人家从在师门,就很得宠;没出师门,又娶了好老婆。出了师门,又干镖行,干镖行的有同门同派的朋友帮助,又有前辈提拔。……我姓袁的是什么?我敢说,一个人的光也没沾着。你想呀,我把名字都改了,连姓都差点换过;旧日的朋情友道,我自己全把它剥光。我从二十七岁起,赤裸裸光杆一个人,干,干!……我好比重死另脱生;他比我,他也配!我一步一个苦,人家一步一个顺。人家一个劲的顺心、顺手、顺气,自然得意已极,就免不了忘掉人世艰难。我敢说他的功夫练得未必扎实;就扎实,今日也必然早搁下了。你想,他都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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