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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宁冬儿离开后，凌雪来到了识海中的妖龙面前。
自从蛇剑武魂在进入死门后觉醒变成这般模样以来，她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打量这只妖龙，平日远远感受到其惊人的威压，因为担心距离过近，突发变故，所以一直没有靠近，像今日这般临近的感受。
神剑有千丈之巨，盘绕在神剑上的妖龙，此刻双翼收拢，却也已经有数百丈大小，他俯瞰着凌雪，明黄色的龙眼，闪烁着冷漠又残忍的光芒。
这可能是这个世界唯一存在的最后一只真龙。
作为如今已经灭绝的昔日霸主，在数个纪元之前，他们纵横三千世界，俯视万物苍生，就算是在最为古老的神魔纪元，他们也有着自己的神位，站在这样的一个亘古生物面前，凌雪能够感受一种难以言喻的威势，就连是荒古剑帝，都不能给予她这般感受，这是被绝对主宰凝视的感觉。
渺小，弱小，冰冷，敬畏。
凌雪在目光对上妖龙的时候，她的眼睛控制不住也变成了明黄色的瞳子，底下是无边的血海，然而在他们对视的一刻，也尽皆停止了澎湃，一片寂静，无边的威压令凌雪不由得咬紧贝齿，用尽全身意志抵抗，就连身上敲响两次帝钟的帝意都微微浮现出来，令整个血红色的世界突然海啸爆发。
不过，在这样的存在面前，这一切都是杯水车薪。
该颤抖的还是需要颤抖，好在凌雪的意志足够坚定，尽管浑身骨骼咯吱响了起来，仍然没有跪伏下来。
有人的武魂，可以达到这般可怕的程度么？
第三百九十三章 龙与少女
凌雪不禁想到了她的生死宿敌纪无双，恐怕即使是他，也没有这般可怕的武魂吧。
只是，这样强大到令世间一切颤抖的武魂，真的是可以为人类所驱使么？
它明黄色的眸子犹如深渊，像是俯视蝼蚁一般，轻蔑的望着不远处的渺小女子。
妖龙与神剑不同，神剑虽然有微弱的意识，不过终究不过是一介死物，而妖龙则是真真正正的生灵，这两个武魂之间有着质的巨大差距，因此在驱使的难度上，也有着天与地的区别。
站在这样的存在面前，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对意志的摧残与煎熬。
凌雪不禁开始怀疑，到底谁才是谁的武魂。
她与巨龙静静对视。
识海世界骇浪滔天。
凌雪在打量着巨龙的模样，而巨龙，又何尝不是在注视着如今作为自己“容器”的少女。
妖龙长生无数岁月，对于人类审美有着不浅的体会，自然看的出来面前这样的女子，在人类之中，仅仅在姿容上已经有着称为倾城绝代的水平。
只是，这一切又与它何干。
人类不会因为一只蝼蚁的美丽而动容，同样，它也不会因为人类的美色动容。
这是同样的道理。
凌雪感受到因为承受不住这可怕的龙压，而一点点撕裂开来的血肉，传来的钻心疼痛，轻咬薄唇，明白她必须说些什么了，再这样对视下去，妖龙本身倒无所谓，但她怕是要在这样的压力下承受重伤。
“我需要你帮我。”
“我想要救一个人，一个女子，她对我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她并不仅仅是我挚爱之人，而且在她的身上，还寄托了我的一切初心，这一点她不知道，曾经的我也不知道，但是如今我已经想明白了，无论是为了我自己，还是为了她，我都必须拼死一战。”
凌雪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打动这头至高无上的妖龙，只是此刻万般情绪涌上心头，她只是顺着思绪，将其作为一个倾诉的对象，或许妖龙会在她的只言片字中受到触动也说不定。
“但是敌人太强了，如今以我的境界，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他的武魂非常神秘，直到如今，都没有人知道他的武魂究竟是什么，我无法揣测他的极限究竟在哪里，但是决战之日将近，我只能拔剑面对。”
凌雪再次说道：“这一次决战，我需要你帮我。”
“当然，作为交换，你可以向我提出任何要求。”
“就算是需要我的性命，你只要助我完成这一战，我也甘之如饴。”
凌雪明眸认真的望着巨龙。
妖龙没有说话，依然冷漠无比的望着她，威压愈加强烈起来，不知不觉，少女已经浑身鲜血，白衣嫣红，但是她仍然不依不饶的望着妖龙，似乎完全察觉不到身上剧烈的痛楚一般。
痛苦的时间是那么漫长，凌雪已经记不清过了多久，直到眼前的世界已经开始逐渐模糊起来的时候，终于啪的一声摔坐到地面上，才听到一声放肆的大笑。
声如雷霆，令人震耳发聩。
妖龙终于开口：“任何要求？哈哈哈……我只想要一个东西，可惜以你的资质，永生永世都给不了我。”
凌雪目光微微一凝，心中隐隐有了些猜测：“是什么？”
妖龙没有回答，只是眸子闪烁了几下，问道：“虽然我一直知道人类痴蠢，但是你似乎比我所见识过的所有人类都要愚昧几分。”
“都说人类世界的美人，越是美丽，便愈是危险，越是会骗人，不过我看你则是恰好完全相反过来，越长越漂亮，却是越来越蠢，为了一个卑微的凡人女子，甘心葬送自己一身惊世的传承，呵呵，真是愚不可及。”
凌雪闻言也轻笑了起来，勉力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在俯视天下的巨龙面前，显得娇弱无比，更有鲜血不断从嘴角溢出，不过她仍然笑了起来，一笑百媚生，似乎也在嘲笑自己的愚蠢。
“我就是这般的痴情傻人，帝钟长鸣，神魔传承，终不如月下之盟，巫山之誓。”
妖龙目光一闪，冷笑道：“果真愚不可及，我孑然一身无数岁月，跨越纪元，也不过形单影只，不也存在到今日，我却是看不出情之一字，有何用处，相反我正因为了无羁绊，才能长生至今。”
“你说谎。”凌雪微微喘息着，不过却是目光炯炯的紧紧盯着妖龙，她忽然有了一个很大胆的主意，或许这个办法，可以让油盐不进的妖龙同意出山，“你永生不死，岁月无尽，但是你并不快乐，难道不是么？”
妖龙目光蓦然变冷，一股极强的伟力笼罩世界，骤然间落雪漫天，血海猛然冻结，天寒地冻，少女单薄的身影也因为极度的冰寒而颤抖起来。
“可笑，你不过一只渺小蝼蚁，你也敢妄加推断神灵的想法，我不染七情，不沾六欲，又怎么可能会有‘不快乐’这样卑微的情绪？”
“自然会有，我不仅知道你不快乐，更知道我永生永世无法给你的是什么。”
凌雪剧烈的喘息着，秀靥被冻得通红，纤细光滑的手指，此刻都龟裂起来，一滴一滴的鲜血顺着嫣红的指尖缓缓滴落而下，只是她仍然目光锐利，直视妖龙冷漠的目光。
“是……死亡。”她开口说道，铿锵有力。
天地愈加冰寒，甚至连冻结的血海都破碎起来，但是少女红唇轻颤，但是仍然伶牙俐齿：“你的力量通天彻地，曾经纵横神州，但与你同一时代的神话人物，却都烟消云散，如今物是人非，唯留下你独活一世。你感到很寂寞吧，所以你才搭理我，因为你感到寂寞，想要有人与你说话。为何他们都死了，你却偏偏活下来了，我猜，是因为你死不了吧？”
话音落下，妖龙仿佛听到天地间最大的笑话一般大笑起来。
无数雷霆骤然在识海世界上凝聚，滚滚如紫蛇，鹅毛大雪飘下，血海骤然呼啸起来，冲破无数冰冻，燃烧起无数炙热无比的火焰，令空间扭曲震荡。
一直注意着这里的妖瞳也露出骇然的神色，它能够感受到这一切背后，妖龙的强大无匹，甚至因为妖龙的存在，它此刻根本不敢去蛊惑凌雪与其合作。
第三百九十四章 姐妹
武府的山上，雪落纷飞，银树繁茂，四处雪白一片。
这里在远离人行山道，人迹罕至，甚至静寂的连飞鸟也承受不住。
柯雪雁于无尽的茫茫中，终于看到了一道披着狐裘的女子出现在视线之中，她的目光中流露出复杂，说道：“你还是来了。”
柯亦梦望着昔日情同手足的姐姐，眸中闪过无数记忆的光影，曾经的她虽然为人刻薄，不过待她却是真的好，好吃好玩的都惦记着自己一份。
当初柯雪雁怒斥侮辱纪无双，既有她的一份高傲在其中，但是也是不舍得自己的妹妹嫁给一个连武魂都不能觉醒，无法修炼的废人，作为一个姐姐，虽然方式过激了点，但仍然还算得上是一个合格的姐姐。
只是而今，一切都不同了。
柯亦梦道：“大婚在即，恭喜你了。”
柯雪雁明白她在讽刺自己，苦涩答道：“并不值得恭喜，世人都只看得到我表面的风光，有个天下第一的夫婿，唯有真正知情的人，才知道我这些日子过的多么痛苦。”
“他高高在上，随意主宰柯家的生死，这段联姻我怀疑根本就是他一手策划，用作报复和玩弄我们的把戏，他的内心已然扭曲，若是回想一下，我觉得当初一穷二白的他，还要更加可爱几分。”
柯亦梦目光依然平静，道：“所以你今天只是来与我诉苦的么？”
柯雪雁面色微微一暗，当年腻在怀中的天真妹妹，已经一去不复返，这令她感到无法适从，自嘲一笑，道：“我知道这些年，经受了很多颠沛流离，承受了很多我无法想象的痛苦，但是你要知道我还有你的父亲，都是有苦衷的。”
“苦衷？”柯亦梦轻声说道，手上一动，一把青翠色的长弓出现在她的手中，不知何时弦已满月，纤细的手指上捏着一把羽箭，对准她的姐姐，“我的弓术还是你教的，当年我学的时候，可从来没有想过，我会有弯弓对准你的一天，不知道有什么样的苦衷，能够令你对自己的血亲刀刃相向。”
柯雪雁目光微微一凝，轻咬纤薄的红唇，反问道：“纪无双给我一个选择，你与柯家之间只能存活一个，一边是柯家上上下下上千生命，一边是自己的亲生妹妹，换作是你选择的话，你要怎么选择？”
柯亦梦手指微微一颤，却是哑然，不知道怎么回答。
柯雪雁继续说道：“纪无双的实力你也不是不知道，若是奋起反抗，谁也没法活下来，我只能在这两者中选择一个，孰轻孰重，我相信你比我更加清楚。况且，你以为柯家若真的铁了心要杀你，还能让你活到现在，找到靠山？”
望着此刻动摇的妹妹，她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我的心也是肉长的，并不是什么铁石心肠，要我杀我的亲生妹妹，我何曾不会纠结不会心痛。”
不知不觉之间，她已经泪流满面，梨花带雨，开始啜泣起来，柯亦梦的呼吸也微微有些急促起来，看到一向骄傲自负的姐姐竟然在自己的面前直接哭了起来，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她向来不是冰冷残酷的人，相反她很是温柔，如今听到柯雪雁这般说，这段时间积累下来的无边怨恨，却是怎么也无法再涌上心头。
手上的羽箭无力的脱落，落在皑皑的沉雪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亦梦，你一向很懂事，我想你听到现在，也能够彻底明白过来柯家的苦衷吧，之所以这么对待你，骨肉相残，都是形势所迫，逼不得已。”
“我……我不忍心看着柯家那么多人死在纪无双的面前……”
噗通一声！柯雪雁跪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