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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落-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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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平他告诉我说:以前他也是学生时上来北京的,而且当时还是一个很好的学生,简直就是一个难求的才子。讲到这些时他显得很自豪,眼睛里面总是一闪一闪的。不过这些只是以前的往事,已经成为了他现在的回忆。他是退学后才出门到社会上去闯荡的,可是结果却弄得他没有落脚之地,又不得不退回原地。他还告诉我,以前他也是一个很有理想,很有抱负的人。但是因为英雄无用武之地,也可能是生不逢时吧,最后却没有能力去一一实现……
听完他的话我真的是难以自容,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再也不出来。可是在列车上哪来的缝隙让我钻。其实那年我正是退学在家无聊的闲晃,最后才被迫到北京去逛一下,希望能够找到一个落脚之地。可是这又谈何容易,当时的我一无文凭二无技能,怎么会轻易的找到工作呢?我是很后悔踏上这列火车的,在听到一平的话后更是后悔莫及。后悔自己一个人退学一事无成,更后悔选择到一个陌生的大城市里晃荡,这完全是没有希望的。当时的我刚刚出门便听到一平讲外面的世界是如何的凶险万分,应该是如何的小心应付。当时听他讲的十分的平静,好像他已经是世外之人,任何事情都会与他无关似的。
我们这次列车是特快。不过在车上我和一平仍有很多的时间聊天,并且他还请我喝酒。很意外。开始我并不同意,可是他说我不把他当朋友看,否则就一定要喝。当时他就是这样讲的,而且显得非常的不高兴。我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好,连推辞的话都忘记了。结果喝的晕头转向昏沉沉的。
一平喝酒的样子让我不敢恭维,简直和疯子一样。他说他喜欢这个样子喝酒,这种比喝白水还猛的灌可以让他很舒服。在惊讶的同时我也很佩服他的酒量,大量酒水下肚后说话还是那么顺,很难相信他刚才灌进去的是白酒。
也许当时自己已经把他看作是朋友了,也许是自己松懈下来了。酒后,我醉醺醺的告诉他很多事情。告诉他自己是第一次来北京,以前根本就没登过边,而且现在也不想来。在这座大城市里人生地不熟的,没有一个落脚之地。不知道自己以后该怎么办,能不能生存还是一个问题呢。他听我这样讲,当时便拍着胸脯告诉我说会照顾我的。我只是应了一句,根本没往心里去,这句话左耳进右耳出,不知飞出了多远。
可是在北京西下车以后,他硬要我跟他走。一步不离的跟着,而且还帮我拿行礼,实际这行礼只是一个小背包而已。我则空着双手跟在他背后,一步也不敢离开,因为他背着我的全部家当。不知道当时跟他走了多远,总之转来转去的,中间还搭乘了一辆车。最后他在一间旅馆门前停了下来,对我说:“今晚我们俩就在这里吧。赶了一天的路一定很累了,走,我们进去再喝点然后休息,到了明天再说其它事情。”我总是觉得不安,刚刚认识却突然成为很好的铁哥们儿,有些意外。不过我也没有讲明,他把我看作铁哥们的同时我也应该把他当作朋友吧!
第二天早晨。醒来的时候发现一平人不见了,我感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十分的焦急。仔细查看后发现我的包还在,急忙起身看有没有不见了什么东西,不过那时我的包里面除了衣服和几本书外再无其它东西,也不怕会丢什么。现在想起来当时真的是小题大做,以小人心度君子腹了。正在我洗漱的时候一平回来了,他说:“刚才我出去了一下,本来想叫你一起的,可是见你睡的很香所以没有打扰你的美梦。买了一些东西,待会儿一起去见我的朋友。”我说:“我就不去了,你们很久不见面了一定会有很多的话说,我在那恐怕不太方便。”说完这些话后他的脸色变了,好像非常的悲伤。最后我还是被他拉了去,用他的话说是:“我不想自己一个人去见她,也不敢自己去。所以一定要找个人做伴。”
没有坐车,而是步行前去。路很近,不过去的地方很特别,我是无论如何也忘不了的。这地方并不是什么高楼大厦,而是一片墓地。非常大而且非常凄凉的墓地。看着四周的墓碑,非常的恐惧。身上的小米已经集结成堆,正在一块块的掉下来。总感觉脖子后面凉凉的,好像有人在吹似的。不过我知道一平的害怕并不是这些,而是他自己……
最后他在一座很新的墓前停住脚步,仔细的擦去墓碑上面的尘土。原来他的朋友名叫慧娜,当时我并不知道她是谁,他只告诉我说是朋友。忽然他看着墓碑上的名字笑了,然后从纸袋里面拿出了一束花放在碑上。是一束玫瑰,真奇怪。哪有拿玫瑰花来这种地方的。他笑着说:“你还好吗?感到孤独吗?我今天来看你了。虽然以前我曾经说过再也不会踏入这座城市,可是今天因为你,我又回来了。”突然我发现此时的一平很脆弱很孤独,而且偷偷的看到了他的泪。
在墓前站了很久后,他开始对我讲他们的事情,一些值得回忆的,让他开心也会让他难过的往事。他说:“她是我在北京认识的好朋友,以前非常的喜欢玫瑰花,总是说想要成为玫瑰仙子。而且还告诉我说既使哪天死了以后也要看到玫瑰花,而不要其它的。当时我以为她在开玩笑,可是没想到后来她——她真的离开了。所以我今天给她带来了最好看的玫瑰。”
看来慧娜真是一个不同的人。玫瑰花,幸福的花。不像我这样的人,家里面有些吊兰就已经很知足了。这些似花非花似草非草的东西是很容易屈服的,只要在阳光下一两个小时就会改变生长的方向,真的不坚定。不过我还是很喜欢它,因为易活。既使让我生气时踩个稀烂,只要事后浇点水就又会活过来。所以一直养着它,不求好看,只求好玩。
一平一直都在说些什么,不只是跟我说,而且也对慧娜说。一些让我似懂非懂但却很感动的事情,弄得我听过之后也感到悲伤了。不知道原因的伤悲,也许只是被他的言语引诱的。自己也不清楚当时为什么会这般不争气。
在这里,他告诉我很多东西。他们的相识,还有一起开心的在街道上玩,在吧厅里面疯狂。还有她那孩子般的脾气,有些天真,有些蛮横。他讲了很多,我也听了很多想了很多。当时我不知道一平为什么会对她那样的念念不忘,为什么会在她面前变得十分脆弱。但是现在我懂了……
从墓地出来后他又领我去了很多酒吧和迪厅,逛了逛,看了看。在这些地方他都会停下来很久,好像是在回忆,每次都会笑出声音,显得很开心似的,不过眼睛却总是红红的。他告诉我说,这些都是他们俩经常会来的地方,每次都会玩的很开心。现在来到这些地方总会感觉到她的存在,不过这些地方却跟以前完全不同了。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化,不过我觉得好像是他人变了,再就是心情也不同了。一个人如果经历过伤心的事情以后,他可能就会因此而改变。那么在他眼中所有的一切也会随之变得不同。因为人不同了,心情也会变得异样,所能包容的事情也会与以往不同。当时的一平就是这样。人发生了变化,他的世界也会发生改变,会因为他而变得与众不同。
四天后。一平要回家,我送他去西站。他说一直呆在这里会很不舒服,感到束缚。在我向他道别离开车站以后,并没有回到旅馆,而是向着另一个方向,向城市深处走去。是另一条我自己要走的路,也许是以后永远的路,也许只是短暂的驿站。当时我是这样想的。
在跟一平相处的短短几天里,我们成为了非常好的朋友,无话不谈。可是那以后我们一直都没有机会再见面,只是简单的通过几次电话。因为当时我很少回家,一直都选择在外飘荡,像魂一样不知道自己的终点在哪里。一平也是如此,一直在寻找属于他自己的站台。可是一直到他的死都没能找到,而我也只能在他的骨灰里面放一朵玫瑰花而已。
逐渐变得没有定力,没有决心。以前我觉得并不是这样的,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也许就像是一平所说的:“自己永远不知道自己的改变,因为一直无法真正的认清自己。”
我开始相信缘分,因为缘分让我认识了一平并和他做了朋友。可是现在,他不在了,就像他的朋友慧娜离开他一样,他也离开了我们,离开了这个喧嚣的人世间,也离开了他的世界。他虽然没有带来任何东西,但他却留下了许多——留下了他生命以外的一切。他的感情世界是复杂的,但他却喜欢这样,因为他除了这些再也没有其他的东西了。他的朋友,他的家人,他所爱的人,都离开了他。 
一平的死并不是一个结束,而是另一个新的开始。对他是,对其他人也是如此。一个新的世界,新的人生的开始。我相信一平不会离开,他的故事仍会继续,他的世界仍是存在的。我相信……
    (敬请关注《没有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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