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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福会-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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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麻烦的是,我后来又发现,美国式的见解有一个很大的缺陷,就是它有太多的
取向,因此反而容易给搞得昏头昏脑。这就是为什么,我总决定不了如何处置我和
特德间的关系,我可以有那么多的取向,而每一取向却又可以导致一个完全不同的
结局。
    比如说,这张支票吧,我怀疑难道真的是特德设下的一个骗局,让我退却,不
再为离婚而再与他纠缠。如果我收下这张支票,他就会在事后耻笑我,那一万元钱,
把我买通了。悲痛伤感之余,瞬间我生出一个幻觉,似他送我这一万元钱,完全是
出于对我的关心和爱护,他是以一种独特的方法告诉我,我对他意味着很多……如
是颠来倒去地反复忖思着,直到那张一万元支票和特德,在我脑中捣腾成空空然的
一片空白为止。
    我决心结束掉这场无止境又无谓的折磨,干脆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算了。刚准
备开抽斗去取离婚协议书,我忽地记起了这幢房子。
    平心而论,我真喜欢我们这幢房子,橡木的大门上端嵌着彩色玻璃。阳光可以
洒满我们的早餐室,坐在前厅里,就能欣赏整个城市的南部风光。花园的布局设计
和园艺,全是特德自己摆弄的。每个周末,他都泡在花园里,着迷地小心地照料着
每一株花,就像美容师为客户修剪指甲一样认真小心。
    如今,我透过窗户打量着我们的花园,大片的百合花,已变得枯萎不振了,沉
甸甸的雏菊,因为没有东西支撑住,几乎把花千给压断了。石板小道的夹缝中,杂
草丛生,不过那么几个月,这曾是那样美好的花园,一下子变成一块荒地了。
    这一片败落荒芜的景象,令我忆起曾在一本杂志里读过的一番话:当一个丈夫
不再注意修整家中的花园时,说明他正在想把这个家连根拔掉。我已记不清特德最
近一次修剪迷送香是什么时候了。
    我决心给律师挂个电话。当电话那边铃声一响,我又迟疑了,我挂断了电话:
我将对律师说什么呢?对离婚,我将提些什么要求呢?——天呀,我甚至在结婚时,
都没想过要提什么要求。
    我在床上整整躺了三天,十五年来与特德形影相依的生活,令我无法对眼前的
问题作一个明确的决定。
    直到第四天,我在昏睡中被电话叫醒,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地,我
想它一定已响了起码有一个小时了。我拿起了电话。是妈打来的。
    “你醒了?我给你带些吃的来。”她的声音听起来,像已看见我现在这颓然潦
倒的神情似的。可我房里明明一片昏暗,窗帘拉得密密严严的。
    “不,妈,”我说,“我现在不能招待你,我正忙着呢。”
    “对妈妈也有忙得不能招待的?”
    “我有一个约会,与我的心理咨询医师,我与他约好了……”
    她在那边沉默了一下,说:“为什么你自己不说点什么呢?”她几乎是以一种
痛苦的语调在劝我。“为什么你不去跟你丈夫说说?……”
    “妈!”我止住了她,觉得几乎要倒下去了,“请别再提任何挽回我婚姻的话
了,我不要听。这根本是不可能的。”
    “我并不是要你挽回你的婚姻,但至少你自己,也应该大声说几句什么。”她
这样对我说。
    刚挂上电话,它又响了,那是我的心理医师的助手,那天上午我如前两次一样,
又失约了,他向我询问是否再要另外安排一个日期,我说待我查核一下我的日程表
后再给他回音。
    五分钟后电话又响了。
    “你这几天人跑哪去了?”那是特德打来的。
    我开始不争气地动摇了。“我出去了。”我说。
    “三天来我一直在给你挂电话,甚至还去电话公司询问了这边的线路有无问题。”
    但我立时就明白,他之所以这样焦虑,并不是出于对我的关心,只是因为当他
急于要了结某些事时,一切令他等候滞阻的,都使他不耐烦。
    “你知道吗,已经两个星期了。”很明显的,他在生气。
    “有两星期了?”
    “你既没去兑支票,也没把离婚协议书给我。我希望大家都办得漂亮一些,露
丝。为此事,我已找好了一位律师。”
    “是吗?”
    接下去他气也不换一口,就道出他的真正目的,那真是比我想象的还要可怕卑
鄙。
    他要我签了名后将离婚协议书还给他。他要这座房子。他要尽快地将一切手续
办妥,因为,他马上要再结婚了,与另一个女人。
    半天,我才迸出一句:“哦,你和别人在合伙欺骗我!”真是奇耻大辱,我差
点要放声哭出来。
    几个月来还是第一次,遭遗弃后还是第一次我突然觉得解脱了。得了,没有什
么再需要优柔寡断了。顿时,我又觉得一种失重,在一片迷津中,只听到空中传来
阵阵不可抑制的笑声。
    “什么事这么好笑!”特德没好气地说。
    “对不起,”我说着,还是忍不住咯咯地笑着。话筒那边特德的沉默,令我笑
得更不可抑。
    “对不起,特德,最好你下班后过来一趟。”我强忍着笑把话讲完。
    “你我之间,已没什么可多谈了,露丝。”
    “这我明白。”我嗓音的冷静,令自己也吃惊。“我只是给你看些东西。别着
急,你会拿到你要的离婚协议书的。相信我。”
    其实当时我自己心中毫无计划,等他来时,我究竟要对他说些什么。但我知道
我只是一心想在离婚前,再与特德见上一面。
    我给他看的,就是那个花园。那天他是在傍晚时光到我这里来的,那正是一个
多雾的夏日的傍晚,我把离婚协议书揣在风衣口袋里。特德穿着一身运动便装,待
他环顾着那个废败的毫无生气的花园时,我发现他的身子,也在籁籁颤抖。
    “一片荒芜。”他心疼地轻声啧啧着,一边努力将被蔓延到路径上来的黑莓藤
缠住的裤管挣脱出来。此时我猜出,他正在估摸着,要使这里恢复原状,大约需多
少时间。
    “我倒喜欢这样。”我说着,不经心地拍拍一只长得硕大的萝卜。盘盘杂草,
已攀爬到我们房子的墙边了。
    特德从地上拾起一把掉落的梅子,一扬手它们就越过篱笆,掉入邻家院子。
“离婚协议书呢?”他终于开口问。
    我将离婚协议书递给他,他信手把它塞进口袋。这时他转向我看着,那目光,
我一度还以为是充满柔情和爱护之意的。“你不需马上就搬出,”他说,“我知道,
你至少需一个月时间才能找到合适的住处。”
    “我早已找到了住处。”我立时接嘴道。因为就在霎时,我已明白我将住在哪
里了。他眉毛一扬,惊喜地一笑,然而那笑容未及展开就消失了,因为此时我说了
一句:“就是这里!”
    “你说什么?”他尖声叫着。
    “我说,我就住在这里。”我重新说了一遍。
    “谁说的?”他气势汹汹地把手臂往胸前一抱,斜着眼盯住我,那架势,说明
他准备大大地发作一场。过去只要他一摆出这样的架势,我就会吓得六神无主。
    不过现在,我一点也无所谓了,既不害怕,也不生气。“我说的,我就呆在这
里。我的律师也这么说,如果你要想得到我在离婚协议书上的签字的话。”
    特德连忙掏出那份离婚协议书,发现四个×还在,没有我的签字。“你到底准
备怎样?”他问。
    这下,我用足全身的力气,一个字一个字地对着他说:“你反正不能就这样,
把我从你生活中拎出去这么顺手一丢。”这正是一切的关键所在。
    我看到了我想看的后果了,特德慌乱了,他肯定没料到,我怎么一下子如此强
硬起来了。
    那晚,我梦见自己在花园中游荡着,薄纱一样的淡雾,波浪似地在花园上方飘
拂着,摇荡着,给树丛添上一种奇幻的迷茫之感,朦胧中,看见妈在小心地俯身照
料着一棵棵花草,那样地细心,犹如在照看着一个个婴儿。看见我,她对我挥挥手:
    “看,我早上刚刚把它们种下,为了我,也为了你!”
哦,妈妈!
                            ——吴精美的故事
    五个月以前,在一次为庆祝中国阴历新年而举行的蟹宴上,妈送给我一个护身
符,那是一块垂在金链条上的玉,这块玉不是我自己看中的。它几乎与我的小手指
一般大小,绿白两色相混,精工细作地雕刻着许许多多花纹。依我的目光看,它作
护身符不大合适,块头大大,颜色也太绿,而且太矫饰。因此我就顺手把它放进我
的一只漆器盒中,过后也就忘记了。
    然而这些天我却想起了它。我弄不懂它究竟意味着什么,因为我妈在三个月前
去世了,再无人向我解释它的含义。她去世那天,正好是我过三十六岁生日的前六
天。
    现在我天天佩戴着这块玉,我想这上面雕刻的图案,一定有它们特定的意义,
因为那些线条和花纹,对中国人常有某种特别的解释。当然,我尽可以向琳达姨、
安梅姨或其他中国朋友请教,但我深信,她们所讲的,远远不会就是我母亲所想表
示的。即使她们跟我解释过,那上面的石榴花纹,表示妈希望我能多子多孙,可多
子多孙了,又怎样呢?
    因此,我也分外注意别人颈上的这种类似的饰物——那种和我一样的约两寸大
小的垂物,是椭圆形的,滴绿生青。但我们很多人,佩戴着它却对其含义一无所知。
例如上个周末在一家酒吧里,我发现有个侍应生,他颈脖上也吊着这么相似的一枚,
我便指着我自己颈脖上的那个问他:“你这东西是哪来的?”
    “我妈给我的。”他说。
    我问他,为什么他妈要给他这个。自然,那已侵犯他人隐私了,活像个包打听。
这种问题,只可以由一个中国人向另一个中国人发问。反正在一群黄皮肤黑头发人
中,两个中国人之间,才有种自家人的感觉。
    “在我离婚后,她把这给我了。我想自有她的道理的。”
    但我却从他话中听出,他自己都对这枚吊饰的意义有所怀疑。
    就在去年的新年饭上,妈一共煮了十一只蟹,每人一只后还可以有个人多吃一
只。那是她和我一起在唐人街上买的。我爸妈的住处,离我供职的广告公司只相隔
六条马路,因此一周中,我倒有两三次,在下班后弯到他们那里去,妈总烧好一桌
好菜等着我。
    那年的中国阴历新年是周四,因此我早早地下班后,便陪着妈去采购年货了。
妈七十一岁了,仍旧健步如飞,小小的身子挺得笔直,腋下夹着只彩色塑料包,我
则拖着小拖车跟在她后面。
    每次我们在唐人街踱步时,她总要议论一番其他的中国女人。“香港太太。”
那次看着两个打扮讲究,穿着貂皮黑大衣的太太走过时,她便低声嘟哝了一句。当
另一个戴着手编绒线帽、穿着男式衬衣的女人走过时,她则不屑地翻翻眼睛:“广
东人,乡巴佬。”而她自己,则穿着浅蓝色的化纤长裤,上面是大红的绒线衫、外
罩一件小孩子穿的绿色羽绒外套——很是与众不同。她是1949年到美国的。自从19
44年她从桂林战火中逃出后,她北上重庆,便在那里结识了我爸,然后他们又颠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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