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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簟秋-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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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公道自在人心,可它毕竟是秤,而不是锁,更不该是刀。”他终于直面她,  捕捉到了她的动摇。   
他的声音听来好暖,像是能温暖整个秋天月6能不能温暖这颗被仇恨给揉碎了的心  ?   
正僵持时,门外传来阵阵嘈杂,三人还没反应过来,一个蓝衣女子已冲人了厅内,  后面还拉拉扯扯地跟了几个丫鬟。   
“少夫人?!”见那蓝衣人直扑到自己面前,陈墨霖吓了一跳,仔细一看竟是名和  氏!   
名和氏哪里还有半分平日的娴雅端庄?只见她披头散发,衣衫凌乱,被雨淋湿的发  丝滴滴答答地落著水珠,如同她此刻的泪流满面,她一把拉住了陈墨霖的衣角,口中不  停地唤著:“大人……大人……”   
“少奶奶,您别这样!”几个丫鬟忙抢上前来想拉开名和氏,名和氏一面挣扎著,  一面仍拉著陈墨霖的衣角不放,口中语无伦次地说著:“大人,您放了他……放了他,  是我……是我!”反反覆覆,偏无人能懂。   
“她这是……”陈墨霖与旷之云对看一眼,心里猜著了几分,果然听有丫鬟回道:  “少爷去了,少奶奶受不了打击……就这样了。”   
陈墨霖同情地望了名和氏一眼,刚想劝她松手,却见名枕秋走上前来,只听她冷冷  呵斥那几个丫鬟:“是你们谁多嘴了?”   
有个丫鬓脸色一白,“是少奶奶总问起公孙先生的事,我才……”   
名枕秋瞪了她一眼,“还不快将她扶回房去!”   
“不,我不回去!”名和氏尖声叫道,转身看见了名抗秋,便放开了陈墨霖,又扑  向了名枕秋,跪倒在她面前,关道:“妹子,是我……是我对不住你!媚药是我放进你  茶里的……是我!不关他的事!不关他的事!”   
这话如一道闪电从旷之云心头划过,疑惑登时全解:原来名兆□的死当真与名枕秋  无关!他只是误饮了名枕秋房中的茶水而中了媚药,之后又像平时一样服下了砒霜,谁  知两药相加,竟然致命。枉他一生自命风流,最终也因此而死。原来公孙晚要保护的并  非是名枕秋,而是误杀夫婿的名和氏!原来——真的是自己误会了。   
心头顿时一松,他忙看向名枕秋,名枕秋此时却无暇顾及,她正忙著安抚情绪激烈  的名和氏,许是她平日里冷言冷语惯了,此时想劝,却辞不达意,劝了好一会儿,名和  氏却仍旧扑倒在她面前哭诉不停。   
陈墨霖被名和氏哭得一头雾水,于是问旷之云道:“真有媚药的事?”   
“没有。”两声同时传到,正是旷之云和名枕秋,四目交汇,虽不及言语,眼中光  景却与刚才的针锋相对迥然不同。   
陈墨霖并不知其中曲折,只道两人不约而同,不由撇了撇嘴,眼含嘲弄的看向矿之  云,却见旷之云笑得比他更邪,并向他努了努嘴,一还不快走?”   
陈墨霖恍然大悟,忙起著名和氏放开了自己,抽身离去。   
陈墨霖一走,旷之云不由松了口气,心道:若让名和氏再搅和下去,公孙晚的一番  牺牲岂不赴之东流?感慨之余,却不免仍有些疑团未解:名和氏、公孙晚和名兆□之间  究竟又隐藏了怎样的秘密?   
只听名和氏还拉著名枕秋絮絮叨叨,话虽凌乱,却也能听出个大概:原是她知道名  兆□要去找名枕秋,所以故意事先支走了入画,再偷偷潜入了名枕秋房中,在茶水中下  了媚药,谁料名兆□却因此而死。   
“表嫂,都过去了,就不要再想了,你也是无心的。”他听名枕秋这样劝著——那  她自己呢?又能让一切都过去吗?   
“我不怪你,真的。我没事,公孙先生也会没事的。”又听名枕秋这样说著——她  又是否真的肯就此原谅,就此罢手呢?   
“不——”名和氏凄厉地哭喊著,“他是为了我,为了我!他去了衙门了……他…  …他怎会没事呢?!”说著,她像被鞭子抽了一下似的,猛地站了起来。   
名枕秋想拉她,却被她甩到了一边,正撞在门旁的花架上,架上的花瓶应声而落,  幸好她及时的抬腿护首,偏头避过。   
名和氏跌跌撞撞地朝门外跑,一不留神,绊倒在了门槛,她跌坐在门槛旁,却忽然  不再出声哭闹,只是呆呆地坐著,泪流满腮地望著那道似乎永远也迈不过的槛,眼中满  是凄楚和迷茫……直到有一只手伸来——那是一只从青色的衣袖中伸出的手,犹豫了一  下,终于稳稳地抓牢了她。   
“你?”名和氏猛地抬起头来,眼中充满了不敢置信,“真的是你?”   
公孙晚一手扔下了雨伞,一手扶她站起,点了点头,“我已没事了。”   
名和氏任由他拉起,也不靠近识愣愣地看著他,又问一遍:“真没事了?”   
公孙晚跨进门来,站在她身边,微笑道:“陈大人明察秋毫,知道我是无心之过,  所以没有重判。”   
名和氏看了他一眼,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想挨近他一步,却又猛地一蹙眉,“可  他死了!”   
公孙晚不解其意,只道她还不放心,又柔声哄道:“陈大人都已经判了,大少爷是  死于意外,与人无关的。”   
名和氏却像是没有听见他的话,哺哺又遭:“他死了,死了可怎么办?死了……我  还是什么呢?”   
闻言,公孙晚起先一怔,随即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将她拉近了一些,说道:“你就  是你呀——和容……”在她耳边,他轻轻地唤出了她的闺名——默念过千遍却还是第一  次说出口。   
芳心一颤,心底里似乎有著什么东西在悄悄地苏醒——和容——她几乎已经忘了这  个名字:他不是一直都唤她少夫人吗?那究竟、究竟哪一个才是她的真名?她满含著疑  惑,转眸看他,迟疑地问道:“那我还叫少夫人吗?”   
“那得看你还愿不愿意。”公孙晚的眸中闪出抹温柔的光来。   
面前的目光真是温和极了,这样的温柔她好像是第一次遇见,又像是已追寻了良久  ,可她——她真能把这一切都放到自己心里吗?“可是,可是他还没给我体书呀——他  说的,娶到了秋妹,才肯放我走的……我并不想他死的,不想的……”名和氏自语般地  哺哺。   
公孙晚苦笑了一下,“人都死了,还要休书做什么呢?”   
“真的不要了吗?”名和氏担心的模样好像个孩子:真那么容易就不要了?她怎么  记得她为这张纸忍耐了好久好久,为了这张纸,她一直装作是个好妻子,又有几人知道  她有多少泪水是往肚里流?   
“不要了。”话一出口,公孙晚终于忍不住抱住了名和氏。   
四周响起了零星的惊叹之声,但随后便摹然安静,仿佛连旁人也不忍再拿什么理由  来阻碍这份相守。更有几个丫鬟已忍不住泪流满面:她们清楚名兆□的风流成性,也亲  眼目睹过名和氏的隐忍无奈,同为女人,这份苦楚,她们最能理解。   
看到此情此景,名枕秋的眼眶不觉有些酸了:名和民虽然为帮名兆□达到目的,而  不惜以媚药迫她就范,然而她却也不过是个为了一纸休书、求取一份自由的苦命女子罢  了,任她机关算尽,倒头来也不过如此……想到此处,自己也不觉有些倦了。   
“你不是骗我吧?我还以为你嫌弃我呢?名和氏在公孙晚怀里模糊不清地诉说著,  “我以为你嫌我脏——我也得过那种病的。”   
“怎么会呢?”公孙晚柔声道,“我可是医你的郎中啊。”   
名和氏闻言嫣然一笑,“好你个郎中!病治好了,也让我居然……喜欢上你了。”  她好像记起来了:那时她已生下了卿儿好久,名兆□却还在外面鬼混,甚至让她也染上  了那种见不得人的病。羞愧难当之时,她本想一死了之,却被作为卿儿西席的他给发现  ……她还记起来了:他那时温和地微笑著,请她伸出右手。她虽百般尴尬,也终于伸出  手来让他诊脉,当他的手指触到她的手腕,她想起自己好像一下子安心,然而脸却红了  ……怦怦然的心跳声响起,好像还是那时的。心里好像堆满了话语,又迷迷糊糊地疑心  这些话她早已说过。“你怎么不说话了?啊,对了,你好像一直不爱跟我说话的……”  她的眼神一暗,脑子里还有些记忆的残片,有著他的,他也多是沉默:她弄不懂他的心  啊,何况她还罗敷有夫……“不是的,有你在说,我听就好了。”过去的事实几多无奈  ,不是有诗说吗?“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礼教道德捆缚了彼此,既然  身无姻缘,又怎能放任灵魂相扣?   
“是吗?我好像还骂过你呢:骂你什么来著——胆小鬼吗?”名和氏目光飘忽,深  深苦笑:可怜她爱得疯狂、不择手段,其实她又有多少惴惴,生怕沉静如水的他永不会  回亡。   
“你骂得对,是我懦弱,是我胆怯,我只是不敢……”他退缩,他沉默,然而又怎  料最终数十年的道德文章也抵不过一刻的怦然?怎料最终他们即使以这样的代价换得了  相知,他也无悔无怨?   
也不知是又想起了什么,名和氏忽然伏在公孙晚肩头痛哭失声,公孙晚轻轻地抚著  她的螓首,低语:“跟我走吧。”   
名和氏猛地抬起了头来,痴望的眼底难分是喜是优——她究竟清醒了没有?其实何  谓醉醒?醉醒之间又添多少哀愁?   
“你们不能走!”忽听厅中有冷冷的声音响起。   
公孙晚顺声回转,见是名枕秋,问道:“为什么?”   
“你们现在能上哪儿?你们忘了卿儿了?”正巧站在厅中背光的一头,看不清名枕  秋的神色,只听到她冷然依旧的声音,像是根针似的,“你以为这样你就勇敢了?你以  为逃走就是最大的勇气了?”   
公孙晚偏首看了名枕秋良久,又看了一眼下之云,矿之云向他微微一笑。   
终于,公孙晚转身对名和三道:“先回房休息好不好?”   
“你呢?”名和氏战战兢兢地问。   
公孙晚紧握著她的手,“我会陪著你的。绝不会离开。”说著,拾起了地上的雨伞  ,拢她于伞下,跨出了那道门槛……“过来让我看看。”当厅内诸人散去,旷之云对名  枕秋道。   
“嘎?”名枕秋却依旧凝立在那背光的角落。   
“你流血了。”旷之云最终自迈出步子向她走去。   
“没有的事!”她下意识地捂住了刚才被花瓶擦伤的手臂,想往后退。   
他却抢先阻住了她的退路,一只手捉牢了她受伤的手臂,纱罗顺势从玉臂上滑下,  裸露出几点鲜红,他执住不放,“还要再瞒我?”   
心跳如雨滴,僻啪乱响成一片,让她在暗色里不停躲闪。他则用另一只手揽住她的  腰际,轻轻一转,便把她拉出了那片阴暗。   
雨天氤氲的光线漏过她身后楼饰的门板,一缕明、一缕暗地勾勒出彼此的轮廓,一  股潮暖的暧昧气息又升起在两心之间,于是忍不住又开始相互试探——媚药之事虽已释  然,却仍有残片横亘两心,他不著痕迹地避过,微笑著这样开口:“刚才何必那么凶?  ”她就是太冷情,明明是好意,却也要惊得公孙晚那样的文弱书生脸色一变。   
“那你就别招惹我厂在他的调笑里,她又纷乱了心绪。   
他当然不会依她所言地放开她,反一手拉起自己的袍角,向她努努嘴,“帮帮忙。  ”   
“干什么?”   
“我没手了。”他瞥了眼剩下的那只手,那手正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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