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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的霸图-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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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籽没有了,但雨还在下,不过章钺的到来,让这儿热闹非凡,虽才分开不久,但大伙儿却是久别重逢一般,嘻嘻哈哈闹作一团。一营士兵们热情地烧热水,备晚膳,打扫营房接待。

    章钺泡了个热水澡,换身干净的军官武服出来,见何成惠在营房外屋檐下徘徊,不由讶然问:“怎么?有事要说?”

    何成惠忙上前拱手道:“将军!眼下去凉州,只怕不合适,前几天听牧民说,六谷部大首领沈念般扬言要起兵攻打折逋嘉施,两方闹得正凶,申师厚正在忙着调解。”

    “竟有此事?之前薛处存见过申师厚,为何没说起这事?这儿荒山野岭,你是如何得知?”

    “过这军堡往西三十来里有个安国镇,住着不少蕃人,末将到此驻防,带的物资不多,不得不找本地人换取一些,所以就听说了。将军往西去时,可沿途打听。”何成惠解释说。

    “嗯……知道了!”章钺淡淡应了一句,心里开始寻思。

    这些杂蕃若内讧,对申师厚是有利的,因为他是节帅,他支持哪方,哪方就是正义之师,这样两方都会争取他的支持,而我现在赶去给他撑腰,无疑是雪中送碳了。

    西北的雨往往倏忽来去,只是雨后气温骤降,天气更加阴沉,寒风拂面有了一丝割人的感觉。卸去了补给物资,次日又休整了一天,章钺与郝天鹰率三百骑继续西行,虽说路况泥泞,但却轻快多了。

    到达安国镇时,章钺特地停驻休整,不料蕃人很有敌意,个别会说汉话的,也根本不愿意搭理他们,连换取吃食也被拒绝,这让章钺十分恼火,之后不再停留,快马行军赶路。

    之前已先派人知会凉州申师厚,傍晚到达凉州东郊三十里的文车泽,这儿是一个小镇。相传前秦苻坚遣将军苟苌、毛盛伐北凉,造机械冲车于此,因而得名,后来就形成了镇集,并有驻军,已成了一座军城。

    镇外有高墙环绕,墙头有军事防御设施,东门大开,已有数百骑闻讯出来迎接。双方照面互相打量,章钺仔细看去,为首者是一名年约三十的壮汉,头上卷檐帽下露出披散的发辫,浓粗的双眉,黑里透红的大饼脸,蹋鼻厚唇,看容貌形态就是一个蕃人。

    来人也不下马,细眯着眼睛扫视章钺身后骑从,见亲兵都持枪挎刀,后背圆盾,每人都配有长弓、角弓,部份人持有轻便的木单弩,箭矢几乎都有两壶。

    这全副武装的样子,士兵骠悍的精气神,让来人脸色渐渐变冷,眼神却略带轻蔑,半晌才按胸行礼道:“敢问贵使前来,是代表东京朝庭,还是代表节镇?”

    “文书已发往神乌,申大帅自然明白!你出身哪个部族?所任何职?需要斟验过所么?”章钺不亢不卑地拱拱手,微笑着反问。

    “我叫崔虎心,六谷部人,职任凉州节度押衙副使、兼领姑藏县令,斟合过所,接待贵使都是份内之事。”饼脸壮汉脸上露出不悦之色,坚持要斟合公文。

    路上公文过所斟合很简单,也就是入境文书交由对方署名用印就可以了。但这种文书上会记载,入境人姓名,随从人员多少等等。

    “好!”章钺无所谓的样子,心里暗暗嘀咕:一个押衙副使,也就是个副指挥使,这申师厚态度不太友善,至少也得派个节度判官,或者都使级别的武官吧。

    崔虎心既出自六谷部,那就是与折逋氏正闹矛盾了,但他们都是地头蛇,现在不好多问,待见了申师厚再作计较。对方态度如此无礼,不等进城安顿下来,就要先查看公文。但章钺对这个不在意,拿出文书由崔虎心签署,然后随他进镇子休息。

    文车镇同样破旧,年久失修的样子很明显,镇内也是乱七八糟,街道边居然还有大帐篷耸立,外面围着栅栏,看着很不搭调。不少破旧房屋甚至占用路面,再加上一些摆摊的蕃人小商贩,搞得地上到处是垃圾杂物,简直乌烟障气。

    这种地方住客栈可能会很不方便,而且带了三百士兵,一不小心会惹出事来,所以章钺便由崔虎心安排,住进了镇内一所临时清理出来的旧宅院。崔虎心临走时,问是否需要提供军需膳食。章钺的士兵都带了干粮,只要了战马食料。

    十一月二十四晌午,章钺一行人由崔虎心引路,到达凉州州治姑藏城外,前来迎接的是申师厚长子申延福。此人年约三十来岁,体形微胖,脸色白净,职任牙军都指挥使,但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带兵的人,而且他的随从中,大半都是蕃人的样子。

    双方礼节性地交谈了几句,看这情形章钺也不想多话,虽然都是数百骑从簇拥,号角钲鼓震天响,迎接礼仪搞得有点小热闹,但其实很冷场,完全就是走官场礼仪。完毕后,章钺换上绯色官服,率亲兵随申延福一起入城。

 第0160章 瘴雨蛮烟

    凉州州城,最初为汉时匈奴休屠王所筑盖藏城,南北七里,三里,地有龙形,亦名卧龙城,坐落在马城河东岸。整个城池周长二十里,呈横向长方形,历代在此基础上有所扩建修缮,唐时因人口众多,城西置神乌县,城东置姑藏县。

    沧海桑田,时过境迁,屡经战乱,州城残破失修,但大体上还保持原貌,只是城内建筑却少见有中原唐时风格,居然有很多尖顶楼阁,占地庞大的佛寺。居民除了僧人,基本都是蕃羌贵族,街头偶尔牵马走过的,也多是披头散发的蕃人。

    节度帅府在城东,府衙倒是有中原风格,高座红墙黑瓦,以及恢弘的门楼,这应是重新修复过。约两百身披细鳞甲,头戴翻耳头盔的牙兵手持仪仗在府衙前列队相迎,搞得热烈隆重。

    进入异域的感觉消失,代之是一种熟悉感,章钺转头看向申延福,微笑问道:“不知去年令尊上任,带了多少随从?”

    “文吏一人,牙兵五百,就是他们了!”申延福拱拱手道。

    “哦……令尊太多礼了!虽说此次我奉晋王殿下之命,暂领客省使职衔前来,也就是看看河西如今的情况,然后还得回会州。”章钺拱手还礼笑着说,意示这次来,没特别重要的事。当然,这是见人说人话了。

    “家父正在堂上等着,章将军请!”申延福侧身虚引道。

    “好说!那我的亲兵如何安排呢?”章钺跟着下马问道。

    “已在城内找了座宅院,就是有点破旧,亲兵可以安顿,章将军可以住府衙客馆。”申延福说。

    “谢谢好意!我还是和亲兵住一起吧!这些家伙不看着,他们会像猴子一样乱蹦乱跳。”章钺笑着说,暗暗给郝天鹰打个眼色,让他跟上来。至于陈嘉和义谦,可在外等着安置。

    过门楼,上台阶入大门,再进仪门,迎面是一座大院,中间空地上耸立着一蹲箴石碑,绕再往里侧才是大堂,里面光线有点昏暗,两侧坐着七八名身着大周官服的蕃人,上首帅案后座着一名五十余岁的紫袍老者,便是申师厚疑。

    “权宣微北院客省使、知会州军州事、游击将军章钺,拜见申大帅!”章钺上堂躬身拱手,该有的礼仪可是一点都不能少,至于其他的,那是另外一回事,这也是一个合格官员必备的素质。

    “章将军请坐!”申师厚面带微笑,伸手虚引右侧中间位置,见章钺上前坐下,便又问道不知晋王殿下亲征会州可还顺利?”

    “所向披麾!羌蕃之辈不堪一击!晋王殿下本欲亲临凉州,奈何到了年底,明年元日郊祭将近,只得回京了。”章钺所顾忌地直言,令堂上羌蕃官员脸色都不太好看。

    事实上,章钺这是暗示申师厚该回京陛见了,就不知他有没有听懂。同时告诉堂上羌蕃官员,就你们这实力跟朝庭玩花样还差得远。

    “哼……会州羌而已,当然是不堪一击!”对面一名着深绯色官服的中年壮汉,眯着眼睛不屑地冷哼道。

    “那是拓拔波固瞻前顾后,若赶早支援野辞氏,结果可就大不一样。”右侧这边一名武官附和道,另几名官员也跟着叫嚷,堂上顿时吵闹成一团。

    “他就是继折逋嘉施之后的六谷部大首领沈念般!我上次见过。”郝天鹰在旁边小声提醒道。

    章钺点点头,转头向这边上首看去,那沈念般也是个饼脸蹋鼻的蕃人样子,就不知对面那人是谁。

    “呵呵……各位静一静!”眼看要闹将起来,申师厚赶紧出声制止,转头向章钺道与晋王殿下铿一面,真是遗憾!如今会州克复,可喜可贺!章将军一路远来辛苦,可先下去休息,我已略备水酒为章将军接风,让犬子延福,及凉州将士陪章将军喝几杯。”

    既然申师厚这么说了,章钺便起身告辞,否则,少不得有一场唇舌战。堂上几名官员显然也不清楚他的底细,见他退出帅府也没挽留。

    章钺与郝天鹰出门,见陈嘉还在外等着,便问前住处,由他带路到了府衙门前大街东面不远处一座大宅,进门就见亲兵们在清理房间,有的架起木板铺上干草,再将卷起的衾被打开,临时卧榻算是准备好了;有的在忙着洗澡洗衣服,现在有空可得赶紧的,行军在外一旦有事,十天半个月洗不成澡。

    “将军!你的房间在里面,热水还没烧开……还有马料和军粮都没调来,战马饿坏了!”义谦满头大汗地从后堂出来,有些着急地说。

    “急,等会儿派人去找申延福要。”

    章钺里里外外看了看,感觉这宅院很旧,后面院墙还有一段跨蹋了,防御能力很差,在这种人心险恶的地方安全要紧,当即找来亲兵,吩咐他们有空把那段跨掉的堵上。

    章钺回房间,让亲兵抬来大木桶,上好热水,泡得正舒服,帅府有人来催他赴宴,只得起来换了身干净的绯红衣袍,叫上郝天鹰一起出门,就见对面街边停着一辆马车,申延福正在车窗口向他招手。

    章钺不由一楞,让郝天鹰带着两匹马跟上,上前钻进马车,见只有申延福一个人坐在里面,想必是有事要说。

    “章将军!听你刚才话中之意,可是晋王殿下希望我父亲回京陛见?”

    “正是!不知可有为难之处?”

    “还真是为难……”申延福苦笑,接着道去年沈念般、崔虎心等人欲行兵变,哪知事机不密,折逋嘉施提前得了消息,带着几百匹良马跑去东京上贡,请朝庭另外委派河西节度,于是,才有我父亲上任河西。

    可沈念般虽然当上了六谷部大首领,却还没当上节帅,正积极谋取。而且,折逋嘉施虽然不再为节帅,可凉州之事没他首肯,也做不了。我父亲一直与他们周旋,以折逋嘉施长子折逋支出任凉州刺史,以沈念般为牙军副都使,这是为平衡他们,不得已而为之。

    看来申师厚也不是想像中的那么能,章钺点点头道这么说,去年折逋嘉施到东京请帅,其心不诚!你们如此行事我能理解,毕竟你们没有带兵上任,在这群狼四顾之地很难立足,那么平衡各方利益是最好的办法了。”

    “不!可问题是,现在利益平衡就要被打破了。折逋氏处在凉州西面,主要防御甘州回鹘,每年秋季都要和越境放牧的回鹘人打几场,所以实力也略强于六谷部,而且有姑藏南山西面雪山羌的支持,不断地向沈念般施压,要他就去年兵变之事作出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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