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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王座-第10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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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席台上,除了孔凡高声嘶力竭的嘶吼,再没了别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会场陡然掀起一片骚动,黄有龙使唤了主席台就座的所有人代会常务委员下场弹压,才勉强将局面维持住。

事已至此,孔凡高哪里不知道局面彻底崩坏了,他真想中断这次选举。

可他没这个胆量,因为会场出了这等变故,已经是不小的乱子了,若是他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中断会议。

不用等到天黑,他孔某人立时就能进监狱。

须知,这是人代会,是一地最高的权力机关,个人在它面前,无疑是渺小的。

既然不能中断会议,选举就还得进行,孔凡高能做的,也唯有是苦口婆心的劝导。

就这么着,整个选举过程中,孔凡高俨然是党章党规附体,各种大道理,滔滔不绝。

甚至在填票结束,投票开始,大局已定了,他嘴巴仍旧不停,似乎这滔滔不绝的话语能改变最后的命运。

其实,他自己知道,早在卫兰讲出那番话后,他已经没有胜机了。

果然,最后的选票结果出来了。

此次参加人代会的人大代表总计五百三十二人,除去被清除场的九人,参加投票的有五百二十三人,薛老三得票,竟高达五百一十二票,接近满票。

吊诡的是,原本参选的孔凡高等七位市长,竟有三位得票不到三分之二,剩下过三分之二的四人,也只有一人超过了八成,最离谱的是,孔凡高这无人争竞的市长得票也不到七成,换句话说,刚刚过了三分之二这法定线,但这个选票结果,对孔凡高而言,即使没有卫兰事件,也注定是他政治上的滑铁卢。

之所以,造成如此情况,是因为,相当部分的人,在选票上,只写下了薛向的大名。

如此一来,计算到别人名下的弃权票,就相当多了。

说来,薛老三想得不错,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今次的会场,原本就充满了遗憾和悲情,他薛老三人望已经封天,缺的不过是引火之人。

他原以为会是周道虔使动手段,引燃这把火,不成想,竟然误伤了卫兰。

是卫兰,这个她愧疚多多的女子,用自己的政治生命,引燃了这把火,大火焚天,烧掉的不只是孔凡高的美梦,还有卫兰的仕途。

第二十一章毛书记

薛老三全力施为,一路疾驰,饶是如此,他赶到德江人民礼堂的时候,人代会已然结束了。

他甚至顾不得询问情况,就被无数人围住了,团团向他恭喜,还是江方平眼明手快,先瞧见他,扯着他挣脱了人群。

“方平,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卫兰……主任怎样了?”

先是江方平扯着薛向出了人群,后是薛向提着江方平到了一处僻静的转角,方到地头,薛老三便将江方平抵在墙上,急赤白脸问道。

“听说投票前,卫主任抓住机会,站到二楼的电视机顶上,发表了讲话,号召全体人大代表给您投票,后来,您便几乎满票当选了!”

江方平眉眼飞扬,喜不自胜。

他跟卫兰没有什么交集,自不会担心她的前程,他关心的是自家首长竟然死中得活,再次逃出生天。

“我问你,卫主任到底怎样了?”

薛老三眉间拧出个死疙瘩,语作冰冷。

江方平觉出异样,不敢怠慢,说道,“选举还没结束,卫主任便被带走了,这会儿,不知道去哪儿了。”

薛老三正烦闷欲狂,忽然警笛声大作,紧接着,一条由桑塔纳,吉普组成的长长车队,从不远处的主干道上驰过。

“省委三号牌,省人大二号牌,省纪委一号牌……天呐,这是要出大事儿啊!”

死死盯着从眼前过去的一辆辆小车,江方平喃喃自语。

……………………

江方平说的不错,德江真得出了天大的事儿!

其实,早在卫兰登上高台的霎那,这一切,便是注定的了。

果然,没几日,惊天消息一个接一个的爆出。

卫兰破坏选举,但其此次行为,背后并无利益牵扯。纯是出自公心,免于刑事责任,由其造成了恶劣影响,严重违反党章党纪,被开除党籍,公职!

孔凡高,黄有龙,左椒,邱庆春,宋祖贵。魏启亮等人。违反组织程序。破坏选举纪律,开除党籍,公职。

除此外,零零散散受到处分的干部。不计其数,最后,竟然惊动了中y纪委。

人代会结束后的半个多月后,一直没有被专案组征询的薛向,终于接到了专案组的电话,要他赶赴德江,接受谈话。

出乎预料,谈话的地方不在地委,甚至不在市区。而是在市郊的一座小院。

推开扇古色古香的木门,入眼的是个古朴、清雅的小院,高大的梧桐树下,摆着把紫色的太师椅,造型华丽。入眼便吸引了薛老三的注意力,迫而察之,木质脉管纹极细,呈绞丝状如牛毛,分明就是紫檀木制成的太师椅。

早些年,薛老三也干过掏老宅子,倒卖古董的营生,对这路也算有些见地,这紫檀木,他更是熟悉,彼时兴起掏老宅子的主意,便是因为偶然间踢翻了家里一个吃饭用的条案,窥破那条案属紫檀材质,他才得出的灵感。

如今,改开深化,一部分人快富起来,收藏界也隐隐升温,紫檀这珍贵木料,也快速走红,据薛老三所知,如今一把紫檀玉如意,就能卖到数千元,如此一把器形宏伟,用料奢华,若放置于古玩市场,必定引发哄抢,售出数万元也不过是等闲事尔。

缘何这城郊小院,有这等奢华木器?

一惊之下,薛老三放眼扫去,晚清的青花鱼缸,明代的宣德香炉,大理的玉制狮子,等等奇珍,不显山,不露水,错落有致地摆放在院落里。

薛老三正瞧得入神,几乎忘了自己此来是为何事,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浑厚的男声,“久闻薛向博学多才,今日一见,貌似名不虚传。”

循声看去,却是一枯瘦老头儿,带着瓶底厚的眼镜儿,身着干净老旧的中山装,样貌古朴,一口普通话,夹着浓重的川音,手里托着方砚台,含笑走来。

“毛书记!”

薛向吃了一惊,叫出声来,来人他认识,正是中j委第一副书记毛鹰!

众所周知,中j委素来权重,第一副书记乃是实授正部级,与组部常务副并称最有权势的正部级高干,如今掌舵中j委的正是季老,毛鹰能担当中j委第一副,足见其能。

而德江之案,说大极大,但说要惊动中j委第一副亲自下来走上一遭,那是远远不够格的。

此间见着毛书记,薛老三一惊之后,脑子转得飞快。

毛书记笑道,“你小子倒是不客气,我说你博学多才,你连客气话都没一句,那想必是真有些份量,那我考考你,评评我手里这方砚台,说的有三分靠谱,我就把名不虚传前的貌似二字去掉,算你小子真是名不虚传。”

和中j委这个严肃的机关完全不同的是,这位毛书记虽然纪律严明,却性格诙谐,在纪委内部,那是出了名的,此点,不知受多少大佬诟病,唯独老首长玩笑道,中j委本就是个冷飕飕的铁衙门,多个有温度的,岂不正好。

却说,毛书记话音方落,便把那砚台朝薛老三递来。

薛老三笑着接过,仔细打量起来,砚台色作紫黑,状成椭盘,两掌大小,美如碧玉,腻如肌肤,暗含锋芒,砚台左侧部分,绘着一座奇峰,缭绕的云雾,烘托出作为砚池的一轮圆鱼儿,使这奇峰更披上一层迷人朦胧的色彩。

细细摩挲下砚台的纹理,薛老三笑道,“这是歙砚,砚名,黄山胜境砚,如我所料不差,这是绩溪胡子良的作品,胡子良工漆雕,这砚台上用写意的笔调,在这方寸之地,将黄山的险、奇、绝、美的特色展现得淋漓尽致,如此好砚台相伴,想必毛书记定能诗成惊风雨,笔落泣鬼神。”

“哈哈,名不虚传,名不虚传!”

毛书记发出爽朗的笑声,“安远大哥,后继有人,不对,该是青出于蓝了。”

说来,薛老三的古玩本事,也非到登窥堂奥的地步,不过是早先掏老宅子,加上前世本就对古董有兴趣,跟着李老爷子和瘸老三讨教,得来相当程度的古玩本事。

再加上,这歙砚本是与端砚齐名的名砚,并不冷僻,薛老三便收藏过几方,其中一方正是胡子良的作品。

此刻,毛书记拿这砚台考校与他,与送菜无异。

“不过,你小子也有说错的地儿,什么叫如此好砚台相伴,我老头子就能诗成惊风雨,笔落泣鬼神,你当这砚台是我老头子的,哼,我一辈子工资能换得了这方砚台么,糊涂小子!”

毛书记转喜为怒,哼道,“你道这座院子是谁的,我告诉你这就是你们那位新当选的孔市长的,耻辱啊,蜀中的耻辱啊,自己当着德江的官儿,儿子做着德江的生意,父子两代,一丘之貉,狼狈为奸,弄出来的数字,简直要破了纪委拿下的巨贪的记录。瞧瞧这一屋子的东西,哪个是执政党人该用和用得起的,触目惊心呐!“

毛书记话音方落,薛老三吃了一惊,他怎么也没想到这次选举,竟弄出了案中之案,孔凡高不止是绝了仕途,竟然还成了阶下之囚。

“既然如此,对卫兰同志的处罚是不是太重?”

薛老三道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卫兰,一株空谷幽兰一般的女子,自从那日湖边一别,半月没有再见,甚至也失去了她的消息。

而今,薛老三反复回想当初湖边约见的场景,这才知晓卫兰那句莫名其妙的“你好好保重”,到底是什么意思。

恐怕,那时,卫兰就做好了要在人代会上自我燃烧的打算。

每念至此,薛老三心中便被浓浓的感动,和化不开的惭愧充满。

是以,今次,毛书记召见,他不问自己的情况,却得先替卫兰求情。

不成想,薛老三话音方落,毛书记骤然变了脸色,老头子原本那张还挂着和煦笑容的橘皮老脸,顿时电闪雷鸣,波涛汹涌。

“你还好意思替卫兰说话,破坏选举,我视组织纪律,就这两条,都够得上判刑了,你怎么敢张口替他求情?”

“可是……”

“可是什么,你想说,卫兰是冤枉的,既然查明孔凡高操作选举,卫兰反击,就是合理合法的?荒谬!只开除党籍,公职,已经是法外开恩了!”

“不能就这样断送了卫兰的前程,这对她不公平!”

“公平,你薛向现在还敢提公平,就为你这点破事儿,闹得整个德江不安,对谁公平?希望你搞清楚,今次找你来,不是跟你论古叙旧的,是要你交代问题的,说,你和卫兰除了同事关系以外,还有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毛书记石破天惊,震得薛老三差点儿没站稳,坐倒在地。

这真是诛心之问!

薛老三也意识到毛书记缘何震怒,卫兰抛家舍业,放弃锦绣前程,就为了替他薛向鸣冤,这说得过去么?

即便说得过去,他薛向现在的苦苦求情,又是在干什么,难不成要上演“女下属有情,男上司有义”的狗血戏码?

第二十二章道贺

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过了,薛老三没有尴尬,反倒从心里涌起一股浓浓的悲伤。

是呵,以薛家人如今的权势,在共和国内,办不成的事儿,只怕屈指可数。

可偏偏连挽救卫兰的仕途也不能,只因,她与他近!

薛老三没有直面毛书记的问话,他不想说自己与卫兰没关系,因为那是对卫兰的侮辱,而身在宦途,他又绝不能亲口承认那段朦胧的情愫。

可毛书记何等人物,薛向的表情入眼,他就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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