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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山变-第5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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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之一。

战战兢兢赶到养心殿,递了绿头牌,却一直不门g召见,想打听消息,都说不知道。等了一个时辰,小太监出来传知:不召见了。却颁下一张朱谕:“内务府堂郎中暨造办处主事雷廷昌,贻误要差,着即摘去顶戴,并罚银示惩。”

接下来便是罚款的单子,雷廷昌五万,司员六人,各罚三万,总计二十三万两银子,限三月十一日交齐。

在被罚的人看,这么一个不能算错处的错处,竟获此严谴,实在不能心服。俗语说的是‘打了不罚,罚了不打’,如今既摘顶戴,又罚银子,是打了又罚。这从那里说理去?只有一面督促工匠,赶紧将戏台搭成,一面商量着找门路乞恩,宽免罚款。

要想乞恩,先得打听皇帝何以如此震怒?这一层雷廷昌比较清楚,因为当时震栗昏瞀,应对失旨,事后细想,却能找出症结,坏在六福不肯帮忙。然则,他的不帮忙又是所为何来?想想并没有得罪他啊何以出此落井下石,砸得人头破血流的毒手?

这个疑团很快地打破了。第二天军机承旨:“内务府堂郎中着成祥去。”

旨意一传,众人大感意外。成祥年纪轻轻,而且任职内务府未久,居然做到内务府堂郎中之职的重任?奉宸苑郎中与内务府堂郎中,同样是郎中,但就象江苏巡抚与贵州巡抚一样,荣枯大不相同。内务府大臣并无定员,且多有本职,往往与遥领虚衔没有多大分别,内务府的实权多在堂郎中手里,如果干练勤练,圣眷优隆,一下子可以升为二品大员的内务府大臣。所以这一调迁,在成祥真正是平步青云了

再深入打听一番,内情愈加清晰。成祥攀上了肃顺这颗大树,而且在圆明园万寿山大工之中,帮同办差,精明能干。再有一节,京里这几年原有两句话:“帝师王佐、鬼使神差”,是说皇帝的师傅,亲王的辅佐、洋鬼子国度的使节和神机营的差使,都是登龙捷径。四样身分,有一于此,即可春风得意,而况成祥既是‘鬼使’,又是和公爷世子是身份?

而在周旋盈门的贺客之际,他念念不忘的是两个人,一个是肃顺,一个是雷廷昌。后者犹在其次,肃顺那里,是必须立即有所表示的。于是他托词告个罪,从后门溜出去,套车赶到肃顺府上,进门跪倒碰头,“六叔,侄儿给六叔请安了。”

“你来啦?”肃顺摆手让他站起来,看着他俊俏而明媚的五官盯了一会儿,成祥给他看得有点发毛,不自然的笑了笑,“六叔?”

“你今年只有十九岁,不到弱冠之年,爆得大名而不祥啊”成祥没有想到肃顺兜头说出这样的话来,很是楞了片刻,赔笑说道,“六叔教训的是,小侄日后当奉以谨言慎行之道,不敢自招祸端。”

肃顺心中叹了口气,这一刻,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一番做作,于成祥是福是祸了,当下不再多想,又说道,“内务府这边的差事,你打算如何措手?”

“…………”

“你怎么想就怎么说,不必有所顾忌。”

祥答应一声,开口说道,“小侄想,雷廷昌固然有错,但经此一事之后,料想他也能学会用舍行藏之道,而且,雷氏一门,术业有所专攻,侄儿想,不论圆明园大工还是长春宫戏台,甚至日后皇上命操办而行的暖气铺设,都离不开他这样一个专才之人。故而小侄想,还是要将其拢入毂中,为六叔所用才是的。”

肃顺满意的一笑,“小小年纪,思虑如此周详,六叔当年,也不及你啊。”

“六叔这话,叫侄儿如何敢当?侄儿这点小心思,又岂能和六叔相比?”成祥笑嘻嘻的说道,“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侄儿跟在六叔身边,只求能够学得六叔十成功力中的一成,就一生受用不尽哩”

“嘚、嘚、嘚”肃顺笑骂着打断了成祥的话,“你这惫懒小子,就会耍嘴儿”

笑了几句,肃顺又说道,“等一会儿你到雷廷昌府上去一次,便如你刚才所说的,日后的大工还多有用得到他的地方,而且,这样的人才收入囊中,于你日后仕途展布,亦多有助益。”

祥答应一声,不再在肃顺府上多做耽搁,转身告辞而去。

到了西城帽翅胡同雷廷昌的府上,把帖子递进去,听差的出来挡驾,说主人有病,不能接见。

“三叔病了?我看看去”成祥年纪轻轻,却极有主意,迈步向内便走,门下的听差是个老实人,推避不及,由着他闯进二堂。一面走,成祥一面大喊:“三叔,雷三叔?”

到底都是内务府的人,而且成祥相貌俊俏,又生来的一张如同抹了蜂蜜的嘴巴,雷廷昌不能坚拒,也无从躲避,只得迎了出来,强笑着:“你这会儿怎么有功夫来看我?”

“特为来给三叔道恼”说着深深一揖。

雷廷昌确实有一肚子气恼,不敢恼皇上,也不敢恼六福,原就牙痒痒地想在成祥身上出一口气。谁知他不速而至,先就乱了自己的阵法,此刻再受他这一礼,真所谓‘伸手不打笑面人’,这份气恼,看来是只有闷在肚子里了。“咳”他长叹一声,“我恼什么?只怨我的流年不如你。”

“三叔跟我还分彼此吗?便宜不落外方,我替三叔先看着这个位子。等上头消一消气,想起三叔的好处来,那时候物归原主,我借此又魂一重资格,就是沾三叔的光了”

雷廷昌笑了,“你真行”他说,“就算是哄人的话,我也不能不信。”

就这立谈之顷,主人的敌意,不但消失无余,反将这年岁小小的成祥视做近人,请入书房,细诉肺腑。雷廷昌也不相信以成祥如此年纪,就能够有这样一番谋略;而且,他在内务府的根基未浅,也断不至于到自认能够挖他的根的地步,旁敲侧击的询问了几句,成祥也不隐瞒,把肃顺于他的怨怼之情简单了说了几句。

雷廷昌这才知道是当初的一番奏答惹出的祸事,心中大悔什么人不好招惹,居然就惹到这个活阎王的身上了?“那,你说,可还有什么补救之道吗?”

看他手足无措的样子,成祥知道他是真的害怕了,“三叔不必惊慌,不瞒三叔说,刚才我来贵府之前,还曾经到肃大人府上去过,听肃大人说,这一次,不过是收小惩大诫之意。等找个机会,三叔亲自过府,给大人陪一个不是就行了。”

“哦廷昌呆呆的哦了几声,忽然长身而起,“择日不如撞日,我现在就去给中堂大人赔罪。”

“现在时候已晚,还是等明天吧。”

雷廷昌看看天色,果然已经是红日西斜,金乌欲落的辰光了,从这里到肃顺府还有点距离,夜来拜会,多有不宜,只得罢了,“那,你今天晚上就不要回去了,等一会儿我派人给公爷府送个信——就在我这里用餐吧?”

“本来也正要叨扰三叔一顿。”

酒宴摆上,叔侄两个围桌对坐。成祥年纪虽轻,酒量却相当好,陶然饮杯之间,又很认真恳切的安慰一番,说了几句话,然后便跟雷廷昌要人。这是很高明的一着

不独为了安抚雷廷昌和他的那一帮人,而且也是收雷廷昌的那一帮人为己所用。在雷廷昌自是求之不得,毫无保留地将他在内务府的关系都交了出来。

成祥答应尽量照旧重用,但话中留下一个尾巴,如果肃顺或者其他的什么人另外有人交下来,又当别论。这是预备有所推托的话,然而也是老实话,雷廷昌也是可以体谅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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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节 八股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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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丰十年,皇帝三十万寿节庆,礼部奏请,加开庚申恩科,奏到御前,因为皇帝要做西幸之举,恩科改在转年,也就是壬戌年进行。

倭仁以大学士管部,对于皇帝这种只顾一己享乐,而将国家抡才大典迁延到来年举行的做法多有微词,两次想到御前奏答,都给翁心存拦住了,“艮翁,这是何苦?皇上的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左右也拦他不住,您怕又要为皇上训斥一顿,既然皇上说来年,就改在来年吧?”'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什么叫训斥?难道畏于君父一怒,就让这满朝都是诺诺之徒了吗?不行,这得争”翁心存知道他的脾气,劝是劝不来的,只好由他去了。

果然,奏陈封上,皇帝大感头疼,对于倭仁、翁心存这样的老臣,皇帝一贯优容以待,只得用解释的口吻说道,“朕不是说过了吗?此事改在明年。到来年*光明媚之时,天下学子会聚北京,气候也更加适宜他们贡院之中才思泉涌;到时候,主考、房考能够为国多多选拔贤能,比之秋闱,三场考罢,中士者不提,名落孙山者黯然返乡,只怕心情抑郁之下,连年也过不好,不是来得更加顺应天理人情吗?”

“皇上这话,请恕老奴不能赞同,先皇在日,曾有上谕。断不可为为君父者一人好恶,而致天下英才,报国无门。且万寿加开恩科,本是上一年奉旨遵行的,这一次皇上为西幸之事,拖延大典,传扬出去,奴才恐天下人皆以为,皇上为享乐事,而致国政于不顾,于圣德有玷啊”

皇帝的眉毛猛的向上一挑,强自把火气向下压了压,“倭师傅,你的话,并非无理,朕也都明白。不过,西幸之事,是早已经定下来的,晋省百姓,合辞吁请,更翘首以待,期盼朕御驾到省,于民同欢。照你这样说来的话,朕就注定要让他们失望了?”

“事有轻重缓急,难道皇上以为,晋省百姓仰盼御驾,竟是比之为国选材的国之大典还要重要吗?”

这句话带有非常浓重的质问口吻,大大的犯了忌讳,皇帝若恼羞成怒,倭仁立时就有不测之祸军机处几个眼看着皇帝脸色铁青,肃顺赶忙抢在前面,回头大声呵斥,“倭大人,不管你有没有理,怎么这样子和皇上说话?圣人教你的孝道呢?”

这是他有心回护倭仁,他那一句‘有理没理,不该这样子说话’,正说中皇帝心里的感觉,立刻便消了些气。他也知道,倭仁并非是有意不敬,更加知道,若是不能说服了他,这一次西幸之举,即便成行,也休想身心愉快。“倭师傅,抡才大典,从会试到殿试,总要半年之久,方可以一尽全功。于此期间,朕所受苦累,也就不必提了。就是一正三副的主考官,也要多有疲扰。咸丰九年正科之后,翁心存、你、瑞常等人,不也是为此大病了一场的吗?若是能够将会试之期向后顺延一年,朕想,于尔等身心康健,难道不是也大有好处的吗?”

“皇上体恤老奴,老奴存殁俱感。但奴才以为,为国选材,何须惜身?”

“就是你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总也要为同僚考虑一二吧?翁师傅今年已经七十有余,若是在闱场之中,突患疾病,你心中如何过意得去?”

“老奴想,列位大人,亦应和奴才一样,为国选材,甘愿不辞辛劳的。”

“这话不对”倭仁一句话给皇帝抓住把柄,心中好笑,“你如何能够知道,旁的人也和你一样,为国不辞辛苦的?你又如何知道,这些人‘亦应’和你一样的?”

倭仁固然聪明,但面对皇帝的诡辩,还是不能置一词了。若要继续下去,无疑要将可能为皇帝选为恩科会试主考的官员逐一传到养心殿中,并一一回奏——这样的结果,殊为不堪。也是皇帝断然不能容许的。

看倭仁张口结舌的样子,肃顺心中好笑,趁着这个空挡,赶忙向上碰头,“皇上,既然倭大人没有旁的要奏答,不如就以此定下来吧?恩科改在明年春天进行?”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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