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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山变-第5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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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这一次朝廷派发国债,该员也是心在江湖,不枉帝阙。以自家钱庄购进二百万股,是为天朝所属,第二大为商民钱庄购进的国债数额。”

“是啊,朕接到浙府的奏报,也很是没有想到。”他说,“这个胡雪岩,倒是很有一番经济头脑呢”

“识人之明,无过皇上。”肃顺说,“当年皇上拔胡雪岩于泥涂,使其以六品小吏,帮办交易所差事,也正是看中了他脑筋灵动,大有抱鸡养竹之才,量才器使,更是有先见之明呢”

皇帝倒楞了一下,“你这狗才,居然也懂得用典了吗?”

抱鸡养竹说的是唐朝时候有一个官吏,名叫夏侯彪之,任职新昌县令,为人很有经济长才,到任之后,传里正来问话,问鸡蛋一文钱几个?答曰三个;又问竹笋一文钱几根,答曰五根。

于是,夏侯县令拿出两万文大钱,分别买了三万枚鸡蛋和五万根竹笋。等到分别孵化成鸡和培育成竹林,转手售卖,就是十倍的利益。这是出自《古今潭概》中的一个典故,寓意是那些非常会做生意,非常会赚钱的人。

肃顺嘿嘿一笑,“奴才这点才学,不值一提,这都是和奴才府中这几名清客,日夕侵yin,奴才才能略有所进呢”

皇帝微微点头,目光在陈孚恩、李慈铭、高心燮几个人的脸上逐一扫过,众人不敢和他目光碰触,纷纷低下头去,“你们这位居停大人啊,若说精明,不在任何人之下;若说坏毛病,朕身边近人之中,也属他是顶尖的最多。尔等身为清客,又都是读书人,不比他不学有术。虽然今天还是傍人门户,但日后……”

他回身拈起两份试卷又再看了几眼,“日后若是能够得一正途出身,选为国家良材,代天守牧一方,总也算是国家部员。行事之间,可以多多学一学他的精明强干,断不要学他身上的坏毛病。否则,不但尔等身受国法,无可宽宥处,就是肃顺,履步朝堂,面对旧日西席,怕也是很不好过的吧?”

陈孚恩、李慈铭几个立刻跪倒下来,“皇上圣训在耳,罪臣等断然不敢有片刻或忘。日后当以皇上之言奉为圭臬,上辅圣主,成千秋令名;下助居停大人,成一代贤臣。以不负平生所学。”

“尔等若能够言行如一,也不枉这一次朕微行过府,拨冗传见之恩。”他转头问肃顺,“京中近来传扬之事,你可听说了吗?”

这话问得不明不白,但肃顺立刻猜到他问的是哪一件,“这,奴才也曾经派人出府打听,略知其详。”他靠近了一点,小声问道,“主子的意思是?”

“这件事不能停,但朕也不好做食言而肥之人。当初……”他说,“朕觉得很为难,法不可为一人而屈枉,总要彼此融通,上下恰然才好。”

肃顺看出来皇帝言语之中大有悔意,但金口欲言,不能做食言而肥的下做事,正是要自己效劳的时候了,“奴才明白,等到改天,奴才自会亲自料理,请释圣宪。”

皇帝所说的事情,就是近日京中为旗人徙居一事而起的纷争。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有一个叫崇伊的,门g古正蓝旗佐领,他有弟兄两个,崇伊居兄长名叫崇衍,任职江宁知府。而他们兄弟的阿玛,就是科场大案为皇帝断然处置的柏葰之弟。名字叫隋赫。

咸丰八年的十月,柏葰闹市被斩,之前的某天,皇帝夜探天牢,君臣奏答之际,彼此都落了泪,皇帝并当场保证,柏葰的家人,日后当一力保全,不使其有身后之忧。

因为皇帝有这样的话,崇伊和隋赫父子两个,在柏葰死后,不但并未受到任何牵连,反而因为皇帝多加体贴,而致越发行为不检点起来。

到了桂良之事发作开来之后,崇衍也为裹挟其中,刑部拟罪,以辜恩溺职论绞。隋赫的一对儿子,也只有崇衍还像点样儿,怎么忍心眼看着儿子赴死?分别求到世铎和华丰府上,请礼亲王和肃亲王出面,搭救一番。

世铎为桂良之事,身心俱疲,已经多日不朝,后来还是华丰出头,到御前求恳——当然不能以皇帝当年和柏葰的话作为凭据,只好提崇衍多有功劳——他当年在工部的时候,曾经负责易县慕陵万年吉壤(也就是道光皇帝的陵寝)的修建,从中固然发了一笔大财,但也算是有过功劳的。

皇帝虽然很痛恨崇衍不肖,但忆及当年柏葰之事,也只好笔下超生,将崇衍的案子发回刑部,着其重新拟罪,具折陈奏。

赵光几个很觉得无可如何,重新拟罪之后,以‘为上官所逼迫,法不能恕而情有可原’为由,改判为流刑,发往奉天将军处,军前立功,以赎罪衍。

除了崇衍之外,还有崇伊,他本来是圆明园火枪营统带,后来成立神机营,他以为神机营和往常惯有的军中规制一样,侧身其间,多有贪墨余地,不料进到营中,才知道根本不是那么回事。神机营的军规非常整肃,训练又很艰苦,崇伊受不得这样的苦累,生了求去之心。

偏偏赶上恭王、醇贝勒两家福晋进宫为桂良求情,惹得皇帝龙颜震怒,下旨让载醇带兵出京,到山西去,和张运兰训练多日的绿营士兵军前比武。崇伊也在其列。崇伊心里想,此去山西,一路辛苦,心中就很不愿意,便向统兵大员请假,说自己有病,不能随军出征。载醇不防有诈,答应了下来。

不料崇伊等到神机营离京而去,立刻从床上爬了起来——他是打定了主意,不论比武的结果如何,自己都再也不要回到神机营去了。和阿玛商议了一番,认为京中的差事,六部九卿不提,只是以顺天府尹最为中意,便将主意打到这份职衔上了。

但所谋殊为不易。顺天府尹是个极难做的官,同时也是个极容光的官。一般而言,各省省城所在地就是首府,而顺天府则犹首府之首府,首善之区,下辖二十四县,是全国最大的一个府,故而称为‘府尹’,秩为正三品。

说顺天府尹难做是因为北京的大官太多,三品官实在是算不得什么。品级不侔,体制有别,办事不免扦格;说容光是因为朝廷有鉴于此,凡任此职的,都要加尚书衔,称为‘兼尹’,与大学士管部的情况相抵。

崇伊字都识不全,为人又荒唐,任是皇上再怎么糊涂,也不会以此重任交托,后来想了个折中的办法,让他到九门提督衙门去,任职左翼长。

到任之后,崇伊仰仗皇帝在后,办事根本不依章法,比之当年载铨领九门提督的时候,更加胡闹,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上弹章纠劾他。皇帝看他闹得太不像话了,命兵部议过。

崇伊得罪的人多,犹不自知,这也还罢了,若是能够得人从中转颊,也未必会有什么大碍,但不合他得意忘形,总以为皇帝是觉得愧对了死去的叔叔,有心弥补,故而任何人也不给他放在眼里,连同内用为军机大臣的肃顺,也丝毫不肯加以颜色。等到兵部议过的时候,给了肃顺可乘之机。

兵部尚书是赛尚阿,以他的才学、帝眷,如何招惹得起肃顺?最后是以‘当值以来,既别无建白,更囿于才识,办事竭蹶’为由,处置之道是奏请‘降三极使用’。

这是相当狠辣的一步棋。官员议过,分为两种,一种是记过、降级留任;另外一种则是降级使用。这两种表面看起来,第一种更加严重,但实际上,日后立一桩功劳,立刻就可以原级起复,丝毫不会伤到根本。第二种正好相反,降级使用,便是实授。再想爬回到原来的品秩,只能逐年魂年资了。

崇伊一开始不悟其中,经人解释之后,立刻大怒他倒未必狂妄到当众不以朝廷法度为然的地步,但指桑骂槐,还是不可免的。

皇帝闻听之后,更是大怒,以崇伊秉性荒疏,不知感戴天恩为由,彻底免去了他所有的差事,将其贬为庶人,圈禁在府中,闭门思过。

这本来也是一种保全之道,不料崇伊不知内情,在府中成天喝酒,喝醉了就敲桌拍案,口出污秽,便在此时,左宗棠履新宗人府,帮办旗人闲散丁户徙居一事,和崇伊发生了正面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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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节 定额包干

第38节定额包干

正月十八日起,左宗棠入衙办差,宗人府的差事,定制皆是满缺,只有一个承上启下、主持庶务的府丞是汉缺,五品的小吏,微不足道,但所管甚宽——实际上,宗人府的差事,也只有府丞来做,其他人,上至左右宗正,下到笔帖式,不是宗室、觉罗就是满洲,都是一群只吃饭,不干活的寄生虫。

奕知道左宗棠名满天下,如今却屈居一干连官学也未必上过的满洲本族之下,心中一定会有腹诽,更怕他脾气戆直,日后同僚相处,多有不谐,故而很是加了几分小心,心里想,公事上一旦有不能彼此融洽处,自己就得赶紧出头,代为转颊一二。'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不料左宗棠却很客气,一点没有名士的派头,平日也不多说话,奕召集八旗旗主并佐领分派差事的时候,也是静静地坐在一边,作壁上观状。

奕惊讶之外,另有几分疑惑:左宗棠不会是想在宗人府中魂一段日子,等旗丁徙居之事完毕,以此做魂迹官场,另谋一份资历的吧?若真是这样的话,他少年得享大名,可真的是让人失望哩。

时令进到二月,闲散旗户动迁北上的,比之上年年底,不升反降——有十几户上一年动迁离京的,眼看着在关外生活苦楚,居然又转头回到了京中

奕又惊又怒,也顾不得体制,当众斥责镶蓝旗旗主郑亲王端华,“你这是办的什么差事?已经走了的人,居然又回来了?我可告诉你,这掉头南下的镶蓝旗下几户人家,京中早已经将其削落旗籍,房产也已经收回——你赶紧派人知会,让他们立马滚蛋”

端华大为不满。彼此都是王爷,你不过是奉旨办差,也没有上下僚属关系,何以除此不敬不恭之言?心里这样想,脸色就很不好看了。暗暗打着主意:回去之后,告诉老六,让他在皇上面前狠狠地说说你的坏话看你还敢不敢仗着皇上的势力欺负人?

端华如此,其他如载垣、华丰、世铎等人的脸色也阴晴不定,喝茶的喝茶、吸鼻烟的吸鼻烟,偌大的宗人府大堂上,一片鸦雀无声。

奕也注意到了个人的神情变化,不好,也不能当众道歉,只得草草摆手,“今儿个都累了,道乏吧”也不等众人说话,径自转身,回到签押房中。独自生闷气。

过了片刻,奕抬起头来,正对上左宗棠一双明亮的眸子,彼此苦笑一声,“堂上种种,季高兄都看见了吧?”

“卑职都看见了。”

“我真是搞不明白,这些人一个个尸位素餐,干领着国家的俸禄,却如此不思为朝廷效力,旗丁徙居之事,久无成效,哎真是愧对皇上托付之重啊”

“王爷又何必为这些人忧烦?”左宗棠微笑着说道,“依卑职看来,如此情形,才是这些人心中渴求的呢。”

“哦?这话怎么说?”

“王爷请想啊,若是等到今年六月三十日,差事办不下来,这些人一个个都是世袭罔替的铁帽子王,即便有办差不力的罪过,终究也不会给皇上夺了他们的爵,最多只是申斥几句,在他们看来,是丝毫也不以为意的。但王爷呢?皇上一番整肃旗务的圣心呢?只怕就全然落到空处啦。”左宗棠洞察人心,冷笑着说道,“旗务改制推行无果,日后皇上要再行什么新政,给这些人有样学样的如此照搬,又能够有什么事做得成?”

奕悚然色变,“对此事便如同当年张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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