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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医卫(全本)-第1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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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等王士骐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秦林已抱拳说声失陪,打开门喊着牛大力收拾马匹。
“秦兄是去找张家两位公子吗?”王士骐眼睛闪着亮光,很有些跃跃欲试。
秦林摇摇头:“去南京!”
王士骐吓了一跳,在他看来秦林现在应该立刻告诉张家兄妹,请他们知会张居正,叫张居正在朝中代为转圜,不论用什么方法渡过这一关才好呀!
要知道被指为勾结倭寇,这罪名压下来可不得了。
嘉靖朝的奸相严嵩被那么多正直大臣弹劾却屁事没有,反倒以诬告陷害的手段将忠直之士一一下狱诛杀,直到张居正的老师徐阶以其人之道还施其人之身,也叫人诬告他和倭寇相勾结,才触怒嘉靖帝,一举扳倒了严嵩。
现在王本固诬陷秦林勾结倭寇汪直余党,言之凿凿,此人一贯以来有着清官的名声,又和南京都察院右副都御史耿定向、北京都察院右佥都御史耿定力兄弟结党,加上秦林早在徐老太和王家侍妾被杀两起案中狠狠得罪了御史言官,只要这封奏章上去必定群起响应,秦林官位既低、根基也浅,如何抵挡?
王士骐不希望白费自家父子俩的一番举动,连忙拿着奏章劝阻道:“秦兄还是想想别的办法,以王本固的顽固不化,去南京申辩也是徒劳,倒不如尽快找找张家兄弟……这封奏章总是要发往朝廷的,黄老先生也不敢压下太久……”
话还没说完,秦林接过奏章就刷刷几下给撕了个粉碎:“没必要,我走趟南京就行了。”
王士骐立马吓得半死,看着纸片飘飞的奏章欲哭无泪啊。
奏章扣下几天问题不算大,通政司可以说半道上山洪暴发阻路,可以说驿马跑肚拉稀,总之原因可以是方方面面的,总可以搪塞;但奏章被毁掉,就完全不同了,这可是革职查办,最轻也是弹劾罢官的结局。
秦林岂不是坑陷了黄敬斋?
王士骐快要疯了,心说刚才还说这秦某人狡猾,没想到他真是个棒槌啊!
“没关系……”秦林笑了起来,“等我回趟南京,就从来都没有这份奏章,王本固也不会对别人提的。”
说着话秦林就往外走,刘大力、韩飞廉等人已收拾好马匹等着了,他翻身上马,朝王士骐拱拱手,一行人就呼哨着打马远去。
王士骐呆呆怔怔地站在原地,手上捧着几张奏章的碎片,失魂落魄地道:“这、这还能不能粘起来啊……哎、哎,你做什么?”
一个老苍头正把撕碎的纸片往炭火盆子里扔,嘴里嘀嘀咕咕的:“要敬惜字纸啊,别随便乱扔在地上,不然文昌帝君要发火的,我老人家做个好事,替你们烧化了罢!”
王士骐喉咙口咕噜一声,怔了半天一拍大腿:“算了,你们狠!我还是回南京吧,还不知道那位爷要闹成什么样子呢!”
……
南京左都御史王本固的府邸,守门的兵丁已从京卫精兵换成了五城兵马司的老兵油子。
这些老兵都是城里城外住的世袭军户,论敲诈百姓、游手好闲、混迹市井,那是个顶个的能干;论冲锋打仗、缉捕窃贼、捉拿强盗,那是人人退避三舍,大家伙儿谦让得很。
王本固为什么要以老弱残兵,替换朝廷的经制军队?
就连五城兵马司的老兵们都是一头雾水。
此时此刻,北风劲吹,便是金陵地气暖和,也下了鹅毛大雪,城里的道路泥泞不堪,地势低平尚没有积雪,城外紫金山等处已是白雪皑皑,浑然银装素裹。
守在王家门口的老兵们穿着火红色的鸳鸯战袄,兀自冻得鼻子通红,要不抱着暖手的宣德炉,要不捧着热茶壶缩在门廊底下,一个个怨声载道:
“妈的,王笨猪自己作死,害爷们儿替他顶缸,那东瀛刺客干嘛不把他猪头割了去,省得爷们儿吃这个苦头!”
“府军后卫、天策卫那些精兵他不要,偏生指着咱们五城兵马司,合着咱是他小老婆养的?什么玩意儿!”
说归说,却也没有人敢擅自离开,要知道都察院底下管着五城察院,王本固这个左都御史管着巡城御史,巡城御史又统领五城兵马司,老兵油子们无论怎样生气,都不敢和王本固硬来。
正在怨天尤人的,有人突然发现气氛不对味儿:怎么前头街边拐角处那家赌档的门帘一掀,众多赌客瞬间作鸟兽散,几个伙计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的速度把门板给上好了?
现在天寒地冻,别的生意不好做,唯有酒色财气四样生意日进斗金,哪有下午就把客人往外面赶的道理?
直到一道明黄色的身影从街角转过来,老兵们才明白原委:锦衣卫来了!
一马当先的是秦林秦长官,牛大力、陆远志、韩飞廉三员大将紧随其后,亲兵小旗的十名校尉杀气腾腾,数十名军余摩拳擦掌,最后面游拐子迈着鸭子步压阵,一行人凶神恶煞如狼似虎,别说街道两边的妓院赌档酒楼唯恐避之不及,就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围观群众也满脸兴奋的远远跟着,害怕误伤。
“汪、汪汪!”牌楼底下肉铺掌柜那条又凶又恶的狗突然冲了出来,朝着秦林狂吠。
军余凶狠的目光把它一瞪,那狗就奥呜一声叫,夹着尾巴灰溜溜的逃窜了。
陆胖子话里有话地道:“秦哥,你看这狗,也就是叫得厉害罢了,其实欺软怕硬,没用得很!”
把守大门的老兵油子都笑了起来,这不是明摆着骂王本固吗?
没人愿意和这群凶狠的锦衣卫打架,这两个月秦林手下的锦衣军余早已在南京城内外打出了赫赫威名,区区五城兵马司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当然样子还是要装一装的,老兵油子们一窝蜂的涌上去,连兵器也没拿,空着手左右张开虚虚一拦:“做什么的?这是南京左都御史王本固王老先生的府邸,闲杂人等不要擅闯啊!”
牛大力二话不说,举着一双砂钵大的拳头就要冲上去,把几个老兵油子吓得后背冷汗都冒出来了,暗自叫苦:哎哟妈呀,这人怎么不懂事儿?咱哪儿是真要上来阻拦?做做样子罢了,何必认真呢!
饶是秦林心头生气,见他们这副样子也觉得好笑,情知这些人都是混子、油子,比油炸玻璃球还要滑溜,便把牛大力拦住:“别难为他们,咱们只找王本固一个人。”
老兵油子们闻言如蒙大赦,心头暗道这秦长官会做人,将来必定开府建衙高官厚禄。
牛大力闻言就收住拳头,直愣愣地瞪着眼睛,秦林说不要难为这些士兵,但对方又拦在前面,怎么应付就叫他为难了。
老兵油子当然不会让这种双方都感觉尴尬的场面持续太久,他们一边口中喝骂着“什么人,也敢来王老先生府上撒野”,一边朝着牛大力冲过来。
牛大力大怒,我家秦长官已放了你们一马,如何不知趣?
不料老兵油子们在距离他还有五六尺远的地方就纷纷跌倒,还有人四脚朝天的摔了个仰八叉,甚至最夸张的一个家伙蹬蹬蹬倒退三步,又倒退三步,刹不住脚干脆一屁股坐地上了。
牛大力睁着一双茶杯大的眼睛,不明所以。
“好厉害的十三太保横练,不动声色就发人于丈外啊!”一名老兵痛苦地呻吟着,脸上肌肉扭曲,额头布满了冷汗,看样子简直就快要死掉了。
“我靠,先天破体无形剑气!”摔了四仰八叉的家伙直哼哼,脸抽搐得叫人完全不怀疑下一刻他就要魂归西天:“糟了,小弟五脏六腑都如刀绞一般,快请伤科大夫,否则活不过一时三刻。”
那飞出去后背撞到大门上的人,则有气无力地叫:“是、是少林派的金刚、金刚伏魔神功,咱们、咱们不是对手……”
秦林一行人本来杀气腾腾的,到此时也只好哭笑不得,绕开这几个活宝,直接冲进门去。
几名身负重伤的老兵油子在地上痛苦的翻滚着,滚啊滚的滚到了旁边小巷子里,忽然就没事儿人一样站起来,拍拍身上灰尘,嘻嘻哈哈的一溜烟跑了。
冲进王本固宅邸的秦林,冷着脸四下看了看,从牙齿缝里挤出三个字:“给我砸!”
打砸抢乃是锦衣军余地看家本领,听到这一声命令,人人欣喜若狂奋勇争先,取出铁尺短棒板砖等专业工具大杀四方,顿时花盆粉碎、画屏遭殃,桌子板凳一一拆散……
王本固的宅子本来布置极为精雅,一花一木颇具匠心,但被军余们砸了不到两分钟,就完全变成了千军万马践踏之后的战场,彻底不剩下任何完整的东西。
家丁奴仆们远远看着,没有谁敢上前阻拦,要知道这些军余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打人不见血、身上不见伤、周围不见人”的威名传扬四方,谁敢送死?
秦林掐着时间等了不到三分钟,王本固怒气冲天地跑出来了,花白的胡子翘得老高,指着秦林瞪着眼睛骂道:“横行竖子,暴戾匹夫!朝廷大臣的宅邸,也许你们肆意妄为?老夫要上本参奏你,等着革职查办吧!”
“真的吗?”秦林嘿嘿冷笑起来,以冰冷的眼神看着王本固:“恐怕你已经上了奏本吧!”
王本固吃了一惊,他的确是上了奏本,但是只通过南京通政司,秦林又如何得知呢?
毕竟是官场上混了几十年的老东西,这家伙立刻反应过来,气急败坏地道:“黄敬斋那老狗,竟敢将老夫的奏本擅自外泄,老夫饶不了他!”
王本固越是嚣张,秦林越是平静,看着对方的眼神完全就像看着一个将死之人:“是的,奏章是他扣下来的,并且已经被我撕了,你待如何?”
“你、你们都疯了!”王本固的嘴唇哆嗦起来,他不明白怎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如果所料不错,我这次和五峰海商谈判的过程和结果,都是白莲教通知你的吧?”秦林像猫戏老鼠一样,皮笑肉不笑地问道。
王本固身子一抖,脸色刷的一下苍白如纸。
正如秦林的推断,白莲教蒙受前所未有的挫折之后,深恨秦林和金樱姬,但它在海上没有力量,无法对付五峰海商,南直隶的实力又几乎被连根拔起,一时间不能直接对秦林下手。
白莲教是了解汪直之事内情的,便效法当年,将秦林和五峰海商谈判的内情通知王本固。
王本固擅自杀害同意招安的汪直,坑害东南沿海十万军民的性命,知道这事儿曝光自己就必死无疑,听说秦林和五峰海商谈判就立马慌了神,赶紧上书指斥秦林是汉奸,学当年陷害汪直的套路来整治秦林,把他钉上汉奸的耻辱柱,这样一来就没有人敢提招抚五峰海商的事情,当年的阴谋就不会曝光了。
孰料天理昭彰报应不爽,王世贞倒向秦林,间接倒向张居正,直接导致了王本固的失败……当然,秦林从金樱姬处取得了老贼当年勾结真倭陷害汪直的证据,王本固的倒台就已是时间问题了。
看着满头大汗的王本固,秦林冷酷的笑了起来。


第198章 揍他丫的
“没有,本官没有勾结白莲教!”王本固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兀自强辩。
哦?秦林的眼睛眯了起来,就像戏弄老鼠的猫:“下官在扬州查办漕银失窃一案,其具体经过是李肱、黄公公两位大人用密折专奏呈递京师,除此之外旁人只知道下官在白莲教手中夺回漕银,那么王都堂可不可以告诉下官,您是从哪儿得知下官和五峰海商勾结、从海上找回漕银这码事的呢?”
大冬天的,露天院坝里边天寒地冻,王本固保养极好的脸却是热汗直淌,嘴唇嗫嚅着,半句话也回答不了。
陆胖子故作惊讶地道:“哎呀,北风劲吹,王都堂头上倒直冒热汗,定是虚火上冲,肾水不济,心火与肺热相煎,恐怕命不久矣!”
牛大力棒槌似的手指头抓着头皮,憨笑着问道:“陆兄弟是李神医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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