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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医卫(全本)-第3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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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林点点头,要形成一氧化碳,就表明燃烧不充分,这时候空气中会有一些黑色粉尘,如果两位死者是生前中毒,就会吸进气管,如果是死后被人摆在这里,一氧化碳透过皮肤进入体内也会使尸体皮肤黏膜呈现樱桃红色,但气管中不会有这些黑色粉尘。
现在经过检查,就排除了一切其他的可能性,证明两位死者的的确确是在安详的睡梦中,无声无息地死于一氧化碳中毒。
听到这个结论,最郁闷的就是王象乾了,他竭力保持着正途文官的架势不倒,神情却带上了苦楚:“迷药、被捆绑、点穴都不是,而且确实是生前中碳毒,唉……看来真的是自杀了。”
“昏官,狗蛋和他爷爷才不会是自杀呢!”阿沙牵着大黄狗,白白嫩嫩的小手指着王象乾的鼻子:“周家爷爷那么喜欢他的孙子,绝对不会带着狗蛋一起死的!”
换做平时王象乾被个小女孩这么指着鼻尖骂,他早就抖起官威来了,可这次阿沙所说的,正是他内心深处最希望的,哪里还会出言指斥?只是自己苦笑而已。
乡亲们也议论起来,都觉得周老憨固然是说过去死、活不下去之类的话,但看他平时多着紧狗蛋,就这么带着孙子一起死,的确不太像他能做的。
里长周裕德刚才始终闭着嘴,暗暗观察秦林,见乡民们七嘴八舌的议论,就满脸堆笑的对阿沙道:“小妹妹,不能这么说啊,周老憨当然很喜欢他孙子,但他要是一时想岔了,钻了牛角尖,想着儿子媳妇都不在,这孙子留在世上孤苦伶仃,干脆自己带着他一起去找泉下的父母,不是也很正常吗?”
按大道理上说,周裕德的说法也不是没有道理,很多对亲人充满感情的人,一时想歪了,从“带着一起走”的心态出发,对挚爱痛下杀手,这也是屡见不鲜的事情。
乡民们就纷纷附和,觉得周裕德说的也很有道理。
可阿沙歪着头想了想,总觉着不对劲儿,只是找不到切实的理由来反驳对方,没有实打实的证据,大家红口白牙,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那就扯不清楚了。
“不必争了,周家祖孙是被人谋害的!”
谁这么肯定啊?!
说话的是秦林,他神情凛然地指着阿沙,把拖油瓶吓了一跳,然后问道:“诸位看看,她身上有什么?”
有什么啊?!阿沙赶紧低头看看,这才心疼的发现藕荷色袄裙已经擦上了好些黑漆漆的痕迹,仔细一想就回忆起来,是刚才钻进炕洞掏那大团抹布,弄伤的烟灰。
“诸位请看……”秦林拿着抹布,又指着阿沙身上:“早晨是诸位乡亲撞开房门,才透走了碳毒,但抹布仍然塞在炕洞里面烟囱底下,刚才,她为了把抹布从炕洞里掏出来,沾得一身都是煤灰。刚才我看过房间里面,并没有竹杠之类的工具,周老憨和狗蛋身上也没沾上煤灰,那么请问他们是用什么办法,把抹布塞进炕洞的呢?!”
秦林侃侃而谈,字字句句都逻辑清晰,叫人不得不服。
听得他这番话,乡亲们恍然大悟,顿时轰的一下议论起来。
王象乾更是眼中光芒一闪,刹那间喜上心头,看着秦林的目光就变了:实在没想到这位年纪轻轻地厂卫头子,竟然真的秉公断案,并没有借着这次的案子来整自己,真是天幸!
可案件到底是怎么回事,那抹布到底是怎么塞进炕洞的呢?!
肩膀上架着只大松鼠的年轻人,神色慌张的朝四面看看,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有两三名锦衣校尉站在他的身边。
周裕德的神色微带慌乱,他已经有些后悔这次的事情了,仍然强装出无所谓的样子,问着秦林:“秦将军,门窗紧闭,人绝对钻不进去,如果是外人谋害他们,又是怎么把抹布塞进炕洞的呢?!”
“这间房子看起来是密室,实际上还有两个空档……”秦林指了指门口那个可以塞下一只拳头的缝隙,又指了指房顶的烟囱。
周裕德嘴角抽搐两下:“怎么、怎么可能呢?!秦将军开玩笑吧,这么狭窄的烟囱,到了炕洞那里还会拐弯,就算是小孩子也钻不过去嘛……”
“看看,看看就知道了!”秦林瞧了瞧烟囱大小,又拍了拍阿沙:“就你身子纤细,能不能从烟囱顶上钻进去看看?”
“没问题!”阿沙很爽快地答应了,正准备一跃而上,想起现在自己的身份是拖油瓶而不是白莲圣女,便还是老老实实等牛大力从隔壁扛了部梯子,从梯子爬上了房顶。
她不仅身材纤细,柔韧性也极好,趴在烟囱那儿一用力,竟真的钻了进去,在里头打燃了火折子。
是的,烟囱拐弯的地方就算阿沙也转不过去,但她也用不着钻到底,很快就听见阿沙在烟囱里面喊叫:“呀,找到了,这里有些兔子,呃不,老鼠爬过的脚印。”
秦林便让阿沙出来,这拖油瓶搞得一身都脏兮兮的,快和初见时的小叫花差不多啦!
牛大力也爬上了屋顶,果然是大力金刚,按照阿沙指点的位置,五指直接扣着砖头,一声大喝就把那块砖头生生拔了出来。
光天化日之下,砖头内侧沾满黑漆漆的煤烟,上面动物爬过的痕迹格外清晰,甚至还沾着几根毛发。
“是啊,狭窄的烟囱还有拐弯,人不可能钻进去,但犯罪的人有一个傀儡帮凶!”
秦林冷笑着,朝那肩头架着松鼠的年轻人遥遥一指,那人不由自主地跌坐在地,脸色白得像一张纸!


第509章 案情还原
肩头架着大松鼠的青年叫做周满兴,见他跌坐在地,神情极为仓皇,周家庄的乡亲们轰的一声炸开了锅:“傀儡帮凶?说的是松鼠吗?”
“周满兴养那只松鼠有两年了吧!烟囱砖头上的脚印,看起来有点像松鼠的……”
里长周裕德则心脏猛地一缩,惊疑不定的偷偷打量着秦林,又朝几名青皮后生使了个眼色。
人群中立刻有人叫起来:“松鼠虽然机灵,到底是个畜生,怎么就能帮着他杀人?”
“周老憨明明就是被官府逼得自杀的,现在却想赖在别人头上,真是官官相护!”
百姓们闻言又惶惑起来,他们把田地“投献”给闻香门,连续好几年没有纳粮缴税,虽然闻香门也要收“地租”但省了上交朝廷的税赋,一进一出倒也持平;现在这位新来的王大老爷执行那劳什子的新政,清丈田亩、追缴税赋,分毫也不容情,已经投献给闻香门的土地也得缴税,从心底说,老百姓实在有些不喜欢他。
百姓怕官,原本顾忌王象乾是本州知州,没人敢和他争,但现在既然兴师动众、撕破了脸,百姓们也就什么难听说什么。
王象乾气得面红耳赤,鼓嘟着嘴生闷气,自言自语道:“本官在闻喜县政声斐然,偏偏到了蓟州遇到这伙相信秽神外道的刁民,真是岂有此理!照章征税就获罪于宫禁,给他免征又完不成考核没法向张相爷交代,百姓们面前还不落个好……”
秦林听到这话,深深的把王象乾看了一眼,这位王知州有点意思,他说的话,那就更有意思了。
微微一笑,秦林伸出双手往下压了压,等稍微安静点儿才拍了拍阿沙的头,朗声道:“阿沙,你刚才说这块砖头上的足迹是兔子或者老鼠,都没有说准哦!”
明知秦林要自己配合演戏才有这么好的态度,阿沙白了他一眼,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地装天真:“咦,不是老鼠,也不是兔子,那到底是什么呢?!”
“马上给你看答案……”秦林笑着对阿沙比了比大拇指,夸她钻烟囱钻得好,又朝亲兵校尉做了个手势,厉声道:“周满兴,交出你的帮凶!”
亲兵校尉立刻抓住周满兴,不由分说就夺了他肩头上那只大松鼠。
秦林吩咐牛大力取了另一块沾满煤烟,但没有动物足迹的砖头,把松鼠摁在这边,又让阿沙把大黄牵到松鼠的身后。
狗一见松鼠,就开始龇牙咧嘴,吓得那只大松鼠吱吱直叫,竭力挣扎着,只可惜秦林摁着它毛茸茸的大尾巴,跑不掉。
秦林看看差不多了,就把手松开,大松鼠哧溜一下蹿出去,踩在了沾满煤烟的砖头上面,对面的校尉手疾眼快,又伸手把它给逮住了。
“呀,这两块砖头上的脚印一模一样呢!”阿沙指着两块砖头,一块是原来取下就留着足迹的砖头,一块是刚才松鼠跑过去的砖头,上面像朵朵小花的足迹,完全相同!
演技不错,秦林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瓜子,惹得阿沙又瞪了他一眼。
百姓们一看,确实两块砖头上的足迹没有任何区别,刚才煽风点火的几个青皮后生,也全都哑口无言。
周满兴方才突然被秦林点破关节,吓得摔倒在地,不过正所谓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掉泪,最后关头他又打起精神,梗着脖子强辩道:“将军明鉴蓟州靠近关外,小的养松鼠不稀奇,而且是两年前就养了的,并不是最近才养,怎么会用它来杀人?这里松鼠很多,烟囱里的足迹,怕是别的松鼠留下的。”
“大胆!”牛大力晴天霹雳般一声大喝,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戟指骂道:“你当咱们北镇抚司好消遣么?抓你回去,有一千种一万种办法叫你乖乖开口!”
秦林摆摆手,以理服人嘛,现在以知州王象乾的窘迫处境来看,咱们不仅要查明案情,替周老憨和狗蛋讨回公道,更要和一些别有用心的潜势力争夺民心,不能让乡亲们一直受他们愚弄。
“要证据不是吗?很简单!”秦林看着周满兴的目光,就像猫儿戏耍垂死挣扎的老鼠:“来人,搜他身上,把喂松鼠的东西搜出来!”
“放老实点!”陆远志走上去,在周满兴怀里掏摸,很快就摸出个小纸包,打开一看,里头包着松子。
按照秦林的吩咐,阿沙往松鼠身上系了根细线,然后踩着梯子爬上房顶,将大松鼠从烟囱口放了进去。
此时无论官民,尽皆屏声静气,只听得大松鼠拖着细绳,在烟道里窸窸窣窣的爬,声音极其细微,如不仔细倾听是听不见的,可想而知,睡梦中的周老憨和狗蛋绝对不会注意到。
陆远志从隔壁找了根门杠,走进周家爷孙遇害那间房子,从里头拴住门。
配角纷纷就位,身为主角的秦林才隆重登场,他拿着那袋松子,蹲到门前用力向内推,于是门下就出现了可容一只拳头的缝隙。
这时候秦林将包松子的纸包揭开,放在缝隙处,然后就不慌不忙的等着。
见此情形,周满兴额头、鬓角大颗大颗的汗珠冒出来,从鼻尖和下巴直往下滴。
不一会儿,松鼠在食物气味的引诱之下,就拖着细线从缝隙钻了出来,抱着秦林掌中的松子,津津有味地啃起来。
百姓们一声惊呼,到现在他们已经完全明白了案情真相。
“还要我继续演示你是怎么把那一大团抹布塞进周老憨家炕洞的吗?”秦林笑容可掬地看着周满兴,目光中却充满了寒意。
周满兴脸如死灰,眼神根本不敢和秦林相触,直接瘫软在地上。
“嗯,松鼠作为你的帮凶,它不会说话,不过我还可以问你另外一个帮凶……”秦林冷笑着看了看周裕德:“准确的说应该是本案的主谋,周裕德周里长,你觉得本官所说,究竟对还是不对呀?”
周裕德朝着秦林深深地盯了一眼,他自诩阴险毒辣,原本也认为这件事做得天衣无缝,并且针对性的安排了好几种计谋变化,足以将涉及各方玩弄于股掌之中;没想到就是因为低估了秦林破案缉凶的本事,竟然在第一个环节就被他识破,以至于后面安排的一环扣一环的计谋,全都变成痴人说梦、白费心机。
终于,他摇头苦笑道:“老实说,今天松鼠比昨晚走得还快,大概是昨晚走了一遍,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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