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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官册-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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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跟汤斌的理学,路数不同,只是汤斌并无门户之见,所以笃信程朱的熊赐履,对他并无恶感;问到左都御史魏象枢说:“我从前读过汤斌的文章,只是不识其人,你看此人如何?”

“汤斌是有道之士。”

“那好极了!我想上奏章举荐他。”

“举荐此人,诚然适当。一不过,”魏象枢顾念汤斌的境况,代为辞谢,“他此刻在苏门读书,家贫亲老,恐怕到军前效力的行装都办不起。我看免了吧!”

熊赐履听得这话,只好死了举荐汤斌的心。

但即令征召,汤斌也一定会辞谢,因为这时孙奇逢下世,夏峰子弟,无不哀思浓重,失了常度,在孙奇逢死前的那几个月,汤斌日夕所思的,就是如何从老师那里多得一些教益。而孙奇逢也持着约略相同的想法,他已经九十二岁,除了重听以外,看来身体还相当健旺,每天一早起身,拜谒过祠堂,就端然坐在兼山堂上,应接问业的弟子。或者远道慕名而来的宾客,仿佛整日都无倦容。其实那是凭多少年修养的功夫在支持;他是最知天命的,得此高寿,已觉上天眷顾特厚,抱着随时可以撒手尘寰的想法,就更不肯虚耗寸阴,想到理学上的一些成就,大致都已传授了弟子,但平生所经历的忧患艰险,所见到忠烈义行,没有机会能够纪录下来,流传千古。是一大憾事,要趁有限余生,加以弥补。

这就很容易地想到了汤斌,因为他一向有志于表扬忠臣义士,而且兼具史识、史学、史才之长处,是记述他的遭遇的最适当的人选。

“孔伯!”他说,“行年九十有二,家近京畿,颇有见闻,不忍湮没;如果我不告诉你,许多惊天地、泣鬼神的义烈之行,不为后人所知,想来你亦当引为憾事!”

“是!”汤斌兴奋地答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等我细细告诉你,此亦是千秋之业,我们定一个日课,我迷你记,记好了我再看一遍,如有说漏,我替你订正。”

“是!我照老师的吩咐做,时间我看不必固定,老师得闲,或者兴致好的时候,随时唤我好了。”

“不!还是每天定个时候的好,就在晚饭以后吧。”孙奇逢征询汤斌的意见,“我们从哪里谈起?”

汤斌想了想说:“就从‘范阳三烈士’谈起。”

“也好!”孙奇逢说:“‘范阳三烈士’是他人所赐的美名,实在愧不敢当。当时畿南负乡里重望的是鹿忠节公鹿善继的老太爷,名讳一个‘正’字,大家都称他鹿太公,急公好义,极有肝胆,不晓得暗中救了多少人。我与张果中,亦是受了他老人家的感召,勉襄义行。当时的情形是如此

东林与阉党之争,也就是君子与小人之争;当熹宗即位之初,东林的声势甚盛;但君子坦然疏略,敌不过小人的昼夜环伺,到了天启三年“京察”,正人被斥,顾秉谦、魏广微入阁,东林便可危了。

天启四年,左副都御史杨涟,劾魏忠贤二十四大罪,结论中说:

积威所劫,致掖庭之中,但知有忠贤,不知有陛下;都城之内,亦但知有忠贤,不知有陛下。即如前月忠贤已往涿州,一切政务必星夜驰请,待其既旋,诏旨始下。天颜咫尺,忽慢至此,陛下之威灵,尚尊于忠贤否耶?陛下春秋鼎盛,生杀予夺,岂不可以自主;何为受制于么魔小丑,令中外大小惴惴,莫必其命。伏乞大奋雷霆,集文武勋戚,敕刑部严讯,以正国法。

这个弹章一上,接连上疏攻魏忠贤的,不下一百多人。魏忠贤颇为恐惧,但终以“奉圣夫人”客氏的力量,蛊惑熹宗,竟得无事,而魏忠贤跟东林的结怨,则到了势不两立的地步。

其时辽东经略熊廷弼正罢职待罪,他本无罪,是受人的倾轧排挤。在他当御史时,对东林并不和睦;而东林君子,反以熊廷弼有胆略,知兵事,有守辽之功,颇为看重。于是由于冯铨与熊廷弼有仇,劝魏忠贤借熊廷弼兴大狱,杀异己,把杨涟等人竟牵连罗织在内了。

这是出于阉党徐大化的建议。魏忠贤的意思,本想加以别的罪名,徐大化认为不如指杨涟等人受了熊廷弼的贿,事涉封疆,杀他们更加容易。魏忠贤深以为然,指使锦衣卫北镇抚司的主管许显纯,逮捕杨涟、左光斗、周朝瑞、魏大中、袁化中下狱,指杨、左受贿二万银子,其余亦多少不等。

阉党的手段极其恶毒,先“追赃”,五日一追比,等“赃银”追出来以后,再送到刑部治罪。东林君子,无不清贫,哪里来这笔“赃银”缴纳,因而每隔五天,便受一次毒刑——明朝锦衣卫的镇抚司,是个暗无天日的地方,所以都被拷打得体无完肤。史可法曾经花了五十两银子,买通狱卒,入监见了他的老师左光斗一次,所见到的,已是“面额焦烂,不可辨;左膝以下,筋骨尽脱”了。

其时群情愤激,甚至有痛哭流涕的;于是孙奇逢置了一个大柜子,上面贴一张纸条,写的是:“愿救左公者,纳银此中。”左光斗对于京畿有许多善政,老百姓感思图报,踊跃输将;三天工夫就捐到了好几万银子,但赶到京师,已经来不及了。最为阉党所切齿的杨涟、左光斗、魏大中三人,已经死在狱中。杨涟死得最惨,土囊压身,铁钉贯耳;时间正在铄土流金的七月里,隔了几天才能进狱收尸,尸首已腐烂,面貌不可复识。

丧事是由孙奇逢一手所经理。以魏忠贤的势焰熏天,孙奇逢敢作此举动,真可说是不怕死了!但孙奇逢自道是宫内大监多为近畿同乡,暗中为他多方调停,才不致被祸。结论是好人到处都有,公道终在人心;所以在任何黑暗恶劣的情况之下,都不必灰心,只要勇往直前,行心之所安,自有否极泰来的一天。

非常可惜的,孙奇逢只讲了这一些亲身经历,便已去世;还有许多珍贵的史料,竟未能传给汤斌。

在山中料理完了丧事,汤斌才回家乡。第二年主修了一部《睢州志》,家居读书养亲,到了康熙十七年,诏举博学弘词,左都御史魏象枢和汤斌的同年,副都御史金钅求,交章相荐;诏命下达之日,州官亲自上门敦请。汤斌这年已五十二岁,想起轩太夫人的训诫,决定入征出山,拜别继母,入京应征。一到就住在那座野庙中,除了偶尔访晤魏象枢这些少数讲学的朋友以外,从不参加酒食征逐的应酬。

此外就只像陆陇其、万斯同等人,慕名来访,除谈学问以外,没有一句话及于利禄。其中有一个是同乡旧交,过从较密。此人姓宋,单名一个荦字,号叫牧仲,河南商邱人,是大学士宋权的儿子。

宋权是前明天启五年的进士,崇祯十七年当到顺天巡抚,驻于密云;到任第三天,李自成陷京师,崇祯帝殉国。宋权不敢弃官自全,用计杀了李自成的部将黄锭,维护地方治安。多尔衮入关,命宋权仍旧当顺天巡抚,在任内上了一道有名的奏疏:

旧主御宇,十有七年,宵表旰食,声色玩好,一无所嗜。不幸有君无臣,酿成大乱,幸逢圣主歼乱复仇,祭葬以礼;倘蒙敕议庙号,以光万世,则仁至义尽,天下成颂。

因此,清朝谥崇祯帝为“庄烈憋皇帝”,陵寝名为“思陵”。宋权在同一奏疏中又说:

明朝军需浩繁,致有加派,有司假公经私,明征多怖暗征,公派外有私派,民团已极!请照万历初年为正额,其余加增,悉予蠲免。

明朝末年在田地上的加派,搞成老百姓不得不弃田而逃的怪现象,一方面田地荒芜,连年灾荒;一方面铤而走险,为流寇所裹胁,所以宋权这一建议,实在是经世济民的谟猷;多尔衮欣然嘉纳,而天下有多少人受惠于宋权这一番话的,已无从估计。

到了顺治四年,宋权擢升为国史院大学士;那时宋荦己十四岁,以大臣子弟而被派为侍卫,以后调任外官,这时复调回京,任职理藩院院判,他跟汤斌从小就熟识,又最佩服汤斌,如今异地重逢,倍觉亲热,所以经常到野寺中来相访,论关系在师友之间,每来总要请教文章政事,汤斌知无不言,视如兄弟。由于投契的缘故,两人结成了亲家,宋荦将他的长女,许配给汤斌的第三个儿子,今年十九岁的汤沆。

礼部书吏,特地到野寺来通知,博学弘词的试期,已经决定,定在三月初一。接着,宋荦带来了更详细的消息。

“仪制是,先在太和殿前行礼,然后在体仁阁下应试。”宋荦说:“试毕赐宴,待遇十分优厚。”

“喔。”汤斌问道:“应试的一共有多少?”

“大概只有五十个人左右。”宋荦又说:“陆稼书不幸,老太爷在原籍故世了。讣音一到,他痛哭失声,当天踉踉跄跄,徒步出都,赤足麻鞋,双目尽肿,看样子竟如疯了似地!”他不断赞叹:“孝子!孝子!”

汤斌严肃地点头,心里的感想很复杂,既为陆陇其悲哀,又为陆陇其欣慰——或者说是他自己感到欣慰,有陆陇其这样一个言行一致,无忝伦常的道义之交。

“还有一个孝子是李因笃。他是这次应征的四布衣之一。”宋荦问道:“汤大哥可知道李因笃其人?”

“李天生,如何不知?”汤斌答道:“他是陕西富平人,与顾炎武至好。其人慷慨重气节,为学精于音韵;又熟于明朝史事。我在潼关的时候,曾数次想见他一面,因为分不开身,未能如愿。听说他也是孝子,十分可敬。”

“是的。这一次被荐,他以母老的理由辞谢,地方大吏,必欲罗致;李天生决心一死,不肯上路。后来是他老母垂涕以道,七十老人,何所倚靠?李天生才迫不得已就征!”

“唉!”汤斌忽发感慨,“求忠臣必于孝子之门,伦常与修齐治平的大道一样,原是一贯的;而有时偏偏忠孝不能两全!”

“那么,”宋荦问道:“到底是尽忠呢?还是尽孝?”

“这要看各人的机缘、境遇,有时尽忠,有时尽孝,不可一概而论。如李天生这样的情形,自以尽孝为是。”

“是!”宋荦心悦诚服地说:“汤大哥这话,才是讲恕道的持平之论。”

“所谓‘四布衣’,还有三位是何许人?”汤斌问说。

“这三个人,早已简在帝心,称之谓‘三布衣’,是慈溪姜宸英,无锡严绳孙,嘉兴朱彝尊;真是‘英雄出少年’,如今声名最盛的是朱彝尊。”

“是跟陈其年合刻《朱陈村词》的朱竹诧么?”

“是的。”宋荦接着又介绍姜宸英和严绳孙——姜宸英字西溟,浙江慈溪人,经史百家,无所不览,诗与古文,都是一代能手。为人孝友而耿直。宋荦说他亦颇佩服汤斌。

严绳孙字荪友,是个神童,六岁就能写径尺的大字。他读书不重记诵,一卷书能够读一天,读了想,想了读,所以一卷书不经他的眼则已;一经眼,精义便都在他腹筒中了。他的性情高洁,不慕荣利文字如其人,古文诗词,无不蕴藉深秀,丰神独绝,而且能书善画,多才多艺。

汤斌虽对这些风雅之事,不甚爱好;但听了宋荦的话,亦不禁神往,心里打算,到应试那天,要见识见识这些文采风流的江南才子。

三月初一,应试的征士,一早齐集太和门前,由礼部官员引到太和殿,排班行礼,在胪唱声中,行了九叩首的大礼。接着,又被引导到太和殿东面的体仁阁下;每人一张矮桌,席地而坐。不久,翰林院掌院学士叶方蔼,捧着写在黄纸上的试题出临,一赋一诗,赋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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