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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官册-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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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职掌讲了一遍,接着便提到“清狱”和“兵差”两件大事。

由于心存顾忌,马呈祥语焉不详,只说他自己的苦恼:“应讼本来是县官的事,官里承上启下,不过照转而已。如果上头体谅,该驳该准,毫无积滞,府里就快活如神仙了。无奈这年把的案子,总是‘提审’的多。一道札子下来,传人起解,忙个不了。所以这清狱上头,总要求大人体谅。”

“谈不到体谅,这也是我该做的事。”汤斌问道:“就算体谅吧,要怎么样,才算是体谅府县和老百姓?”

这里面牵涉到道署的一个不法吏;都是他在从中捣鬼,历任潼关道都拿他没办法。马呈祥晓得他许多劣迹,但不敢在汤斌面前“告状”;怕的是治不倒那不法吏,反结了冤家,以后自己在公事上就更加棘手了。

因此,他只笑笑答道:“大人细阅积案,自然明白。”

听见这话,汤斌就无须再问。“那么,兵差呢?”他问,“但望老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是!”马呈祥蹙眉答道,“潼关害在是天下要隘;于今平西王吴镇守汉中,四川正在用兵,人马调拨,过境频繁,光是‘马料’一项就不得了。如果光是分内的摊派,犹有可说;分外有分,老百姓就苦了。”

“所谓‘分外有分’,是不是正额以外,另有附加?”

“附加为公,倒也无话可说。”

这就很明显了,分外之分,是落入私人腰包,“这你请放心!”汤斌立即表示,“在我手里,绝不会有分外之分。”

马呈祥站起来很尊敬地请了个安,“大人如此体恤,我替同州的百姓叩谢。不过,”他起身说道:“光是大人一清如水,是不够的!”

“我知道了!”汤斌很郑重地保证,“若有人敢舞弊,我一定严办。除了我自己密查以外,贵府倘有所闻,请随时见告。”

“是!”马呈祥答应着又说:“兵差除了分外之分,再有一层难处,那就是原来只需两天的供应,结果搞到第四天、第五天,大兵还没有开拔。这件事,无论如何,要请大人作主。”

“那就奇怪了,为何两天不够,要到四天、五天。”

“其中原因当然很多。”马呈祥考虑了一下,“想来总有人不愿大军早走吧!”

“是不是趁此机会,可以假借名义,向民间需索?”

马呈祥不置可否,只说了句:“大人明见万里。”

这是官场中一句相当含蓄的话,可以解释为同意,也可以解释为不置可否,总之,内有隐情,需要仔细体察。

汤斌体会得这层意思。便不肯强人所难,去追问马呈祥。送走了客,天已将黑,一个人坐在暮霭四合的廊下,默默思量,恨不得生两颗心、四只手,可以同时料理清狱和兵差两件大事。

无奈这是不可能的,眼前还得阅卷,先从了解案情开始。于是草草吃过一顿粗粝的晚饭,把京里带来的茶叶末子抓了一把,沏成一壶浓茶,倒在粗磁碗里,颜色黄浊,就像马溺,但却能消食提神;汤斌喝了两碗这种只觉苦涩,毫无香味的茶,在油灯下披阅刑名案卷。

才看了上十件卷,就已约略明了马呈祥的话;照案情来看,其中至少有一半是用不着提审的,情节确凿,口供明白,问得毫无差错,提审便成了别有用心,故意挑剔。再细看这些案卷的承办人,都是一个名叫周松轩的刑房书办,不言可知,是此人在中间捣鬼。

但汤斌初想到此,即有警惕,深恐自己存了成见,知人不明,所以仍然平心静气地看着案卷,到三更天还不肯歇手。

“老爷!”汤本劝道:“该睡了。”

汤斌摇摇头,指着高可尺许的卷牍,“我得尽一夜工夫把它看完!”他说。

一夜工夫可以看得完,这一点,汤本是相信他有此本事的。“不过,就是看得完,也不必急在这一夜。”汤本的怜主之情,化为轻微的不满,“何苦自己作践自己?”

“你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哪晓得关在监狱里的人,受尽煎熬的苦楚?早早弄明白了案情,明天一早坐堂,便可发落。在我不过破费一夜工夫,在别人就等于一年——怎么叫度日如年?那些候审的人最懂得这句话的意思。”

汤本暗中叹口气,口不服心服,想一想便又说道:“老爷也该请位刑名师爷。一个人的精力,总归有限。”

“这倒是句实在的话。我也想过,无奈有几层难处,第一、请了幕友,便得尊重人家的地位,办案迟速,操之于人;是那长厚的君子,倒也罢了,倘或遇着性情疏懒、脾气特大的人,只顾上头规定的限期,不肯额外出些力,那时我怎么办?不催于心不安;催了势必宾主失欢,倒不如我自己动手。”

汤斌喝了口茶,又说第二、第三。幕友倘或从中舞弊,自然不会有证据落在外面,甚至被蒙在鼓里,根本不知道他在哪一案中做了手脚?同时,请幕友适馆授餐,必须有相当的供应,才算尽到礼数,这一下就得加重地方的负担。凡此都是难处,想来想去,只有自己硬挺着干。

“为来为去为的四个字:于心不忍!”汤本又叹口气,“老爷就不知道自己这么苦法,旁人看在眼里,也是于心不忍!”

汤斌笑了,“这就是你少读书的缘故。”他说,“你不知道我这么做,中怀坦荡,自有一种乐趣。”

汤本跟了主人这几年,耳濡目染,在潜移默化中改变了气质,懂得为善最乐的道理;只是主仆情深,不能不劝,劝不听只好叹口气,悄悄退了下去。

坐堂不到一个时辰,汤斌发落了六件案子。其中三件是徒刑的罪,照规矩在这一审终结,汤斌斟酌案情,分别增减,发交驿站服役;两件是盗案,审明属实,即时堂谕解省;一件是田地纠纷,属于“户律”,可以由县官审结的,而前任潼关道,却以牵涉粮税的理由提审,提了来又关在那里不问,显然是别有用心的节外生枝,汤斌对这一案,在前一天夜里就已研究过,并无提审的必要,所以问不到几句话,已经和解而无端受了讼累的原告和被告,大喜过望,心诚地磕头道谢,含笑出街。

审到第七件也是“户律”中的婚姻纠葛,被告的女儿从小许配给原告的儿子为妻,当初是门当户对,两厢情愿;到儿女成长,被告发了财,原告的家道却中落了,因而被告悔婚,偏偏原告只有人证并无庚帖,所以县、府两审,都判被告胜诉,原告不服,告到道里。

先提原告,名叫孙鸿书,是个蒙馆的塾师;照例问了年龄籍贯,听孙鸿书诉了冤屈,汤斌便问:“你儿子来了没有?”

“小儿跟了我来的。”

“唤他上来!”

孙鸿书的儿子叫少鸿。上得堂来,汤斌一看便觉欢喜;那孙少鸿约莫十七、八岁年纪,眉清目秀,气度沉静;汤斌先不问案情,问他的功课,知道资质很不坏,只是他那塾师父亲,肚子里没有什么货色可以传授儿子,变成“质美而未学”,着实可惜。

“孙少鸿!”汤斌问道:“你父亲告人家海婚,你自己的意思怎么样?”

孙少鸿看一看他父亲,踌躇答道:“我不敢说。”

“为何不敢?”汤斌鼓励他说,“两造对簿公堂,原是讲理。你不说话,这理从何讲起?”

“大人明鉴,”孙少鸿答道:“一则是父命难违;二则,是不敢议论闺阁。”

这两句含蓄的话;别人听不明白,汤斌却是人耳便已了然;原来他不愿打官司,也就是他愿意退让,这与他父亲的意思相反,所以不敢明说。其次是被告的女儿,必是名声不好,因而他说“不敢议论闺阁”。被告悔婚,他反倒替被告留余地,宅心仁厚,更见得是可造之材。

这样转着念头,脸上便浮起欣慰笑容,“孙鸿书,‘犁牛之子角如囗’”,他说,“可喜可贺!”

孙鸿书大感意外,堂上大人称赞他的儿子,又为他道贺,真有些受宠若惊了,赶紧磕头答道:“多谢大人,多谢大人!不敢当!”

“你也是读书人,听我的劝,‘齐大非偶!’”

“大人说得是。”孙鸿书加重了语气说:“实在是这口气咽不下。”

“你如肯听我的劝,我自然有教你消气的办法。”

孙鸿书犹在迟疑,他儿子悄悄拉了拉他的衣服;孙鸿书心想,儿子不愿意打官司,是无可奈何之事,于是这样答道:“那就请大人替我们父子作主。”

“好,我一定不教你吃亏。”汤斌提高了声音吩咐:“带被告!”

被告早在廊下待命,遥遥望到堂上,只见汤斌对原告父子和颜悦色,笑着问话,心里大为嘀咕,所以上堂去时,身上有些发抖。到了公案面前,双膝往下一跪,磕了个响头自己报名:“小人郝成,叩见青天大人。”

“郝成!”汤斌问道:“你半夜里醒来,想到这场官司,还能睡得着觉不能?”

如何问出这么一句话来?郝成愕了一下,辨清了话中的味道,想昧着良心说一句“睡得着”,又怕惹得堂上生气;要照实答说“睡不着”,那就明明是问心有愧。左右为难之下,只好不答,连连磕头。

“不用如此!你抬起头来;我问你话,你好好回答。”

“是!”郝成把头抬了起来,这时才发觉汤斌的脸色,不如想象中那样严厉,心便定了下来。

“你的女儿多大年纪?”

“今年十六,比孙少鸿小一岁。”

这句话便露了马脚,汤斌笑道:“照此说来,虽无庚帖,彼此的生辰八字是知道的!这先不去提它;我且问你,你可是很宠你那女儿?”

“大人明镜高悬,不敢瞒大人,都是小的女人溺爱之故。”

“这就是了!”汤斌说道:“从来这种案子,断合不断分,以致亲家反成冤家。夫妇为人伦之始,须得慎重,你家既不愿,男家也不爱,所以我断分不断合。不过在道理上你是欠缺的。”

“是,是!”那郝成怕老婆,官司能打到这个结果,回去足可交代,便满口认错,“原是小人夫妇的不是!”

“你知道不是,是愿从打还是认罚?”

“小人认罚,但凭大人吩咐。”

“罚你捐五百两银子助潼川书院的膏火。这虽是认罚,其实也是为你自己造福。”汤斌又说,“其次你要给孙鸿书陪不是。这两项,你服不服?”

“服,服!小人甘服。”

于是郝成当堂替孙鸿书赔了礼。汤斌又忠告了他一番,劝他不可溺爱子女,否则将来自讨苦吃。然后派礼房书办,领他去办捐款书院的手续。

“孙鸿书,”汤斌发落原告:“你的儿子资质过人,大堪造就。不妨到潼川书院去读书,本道备文请潼川书院山长照料。你看如何?”

这还有什么话说?孙家父子二人欢天喜地磕了头,退下堂去。于是汤斌继续问案,到了日中,几于积牍一清;留下两件案子,却必得找刑房书办来问。

“这件‘逃人’的案子,疑窦甚多,你可曾看出来?”汤斌在后堂叫了刑房书办去,这样问说。

这件案子所牵涉的“逃人”,是清兵入关以后才有的名堂。满洲人从明朝万历年间开始,就经常以骠悍的轻骑,任意打开长城一处“边墙”,长驱南下,由河北向山东大肆掳掠;金银财宝以外,还掳了许多汉人,带到关外,充作奴隶,耕种畜牧,为主人生产。等到“八旗”编成,有些奴隶编人军队,随同作战,身分提高了,虽然仍称为“包衣”——满洲话的“家下人”,但独立生活,亦可做官。不曾编人军队,并无战功的,依旧是“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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