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感受著他烫热的手心,芸湘的心房霎时漏跳了两拍,不知究竟该不该告诉他。
不该的,无论他是何人,都不该与她有所牵扯。进宫後,她就注定只能属於圣上一人,即使她再不愿,她也不能对那已被他人掌握的命运有所改变。
沉默顿时悬宕在两人间,她没有回头,他也没有松手,似乎在等著看究竟是谁的耐性可以胜出。
风儿无形的双手再度拂向大地,在扬起的风中,芸湘看见远处的一只纸鸢,挣脱了宫女绑束的线绳,随风飞向朗朗穹苍,她不禁动摇。
原来,还有一点命运,是在她的掌握之中。
「芸湘。」她回过螓首,一瞬也不瞬地看向他。
直至多年後,舒河依然记得人面如花的她,当时是如何坚定的看著他的眼眸启口,也始终都记得,这朵在他心中,永远年轻鲜艳、含苞待放的蔷薇。
^O^不思量,自难忘。
那日之後,在舒河的心房里,住了一名唤作芸湘的女子,他的双眼,总是不自觉地在思沁宫内搜寻著她的身影,每当春暖日照高的时分,他总会有意无意地来到湖畔的草地上,仰首看向纷飞在天际的纸鸢,试图在那一只只纸鸢中找出那只牵系著他们的纸鸢,进而能再度在风中找到她,期望能再揽近她的腰肢,好生看她一日。
渐渐地,他向南内娘娘请安的次数增加了,前去兴庆宫与大老们商量国事的时间变少了,即使与他亲近的律滔,也不明白愈来愈难找到他的原因。
他就像只脱困的鸟儿,逃开了那些眼中看不见他的人,特意前来寻找在她眼中的自己,他喜欢她眸里的那份清坦剔透的光彩,喜欢那份耀眼如繁星的星芒,更是惦念不忘她凝视著他时的惑人模样。
可他找不到她。
无论再怎麽找,他就是遍寻不获佳人的芳踪,仿佛那一日她的出现只是昙花一现,任他找遍了南内也寻不到她的身影。就在他以为那将只是他日忆中的迷梦一场时,他却又在思沁宫内见著她。
在南内娘娘四十大寿的寿宴上,身处在殿上侍宴的宫女群中的芸湘,自出现在殿内的那一刻起,就全盘攫去了他所有的心神。
有那麽片刻,舒河曾对她出现在殿上的身分有些怀疑,总觉得她的衣著打扮并非一般宫女,但在她似有若无飘向他的目光下,他暂时压下了心中的疑惑,静静陶醉在那双许久不见的水眸里。
和初相见时不同,这日她不再只是个穿著轻薄的绸衫罗裙,站在草地上飞放纸鸢的小宫女,她簪上举步摇曳动人的金步摇,明珠玉琐点缀了一身蔓紫色的纱裳,衬得她那张剔透清丽的小脸格外耀眼,也终於让他在注意她那双盈盈似会道人语的眼眸外,见识到了她如早熟玫瑰般掩不住的风情。
强烈的引诱在他的脑海里逐渐成形,他并未阻止,反而任由它自在地蔓延,这种野火燎原的滋味是他从未领受过的,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那麽沉迷於只是缘悭一面的她,直到她在殿中回首,一双水眸准确地迎上他的,他终於了解。
只是一时的情纵,而在情纵之後随之而来的倾心,任谁也束缚不住,也抵挡不了。
隔著殿中人群与他遥望的芸湘,当他在席间含笑地朝她举杯时,她下意识地想回以一笑,可当她看清了他所坐的席间为何位时,她眼眸中的热切黯淡了下来,只因为,她终於得知他的身分。
原来他是皇四子。
那日自他出琨过後,她曾经在脑海里猜测过种种他可能的身分,只是她从未想过,能够出现在思沁宫的他,竟会是圣上与南内娘娘的亲子嗣。初时,她还当他是个年轻的朝臣新贵,或是名皇亲望族,万万没想到,他的身分竟是与她的身分必须保持距离,竟是,如此不能靠近。
未曾准备好的失望在她的眼波中流淌,胸腔里那措手不及的阵阵心跳声,在她听来,声声刺耳。她深吸口气,别开螓首,逃离他仍存有那日温存的目光。
在她别开芳颊时,舒河清楚地看见了那盛载在她眼中的失望,他不懂,也难以理解她怎会有此转变,他渴望而焦虑地在幢幢人影中期待她的再次回眸,不意间,却惊见她难以掩藏的哀伤。
刻意估算好两人的距离後,清脆的响声随即在席间响起,坐在他身旁的风淮,忙不迭地唤人取来布巾擦拭舒河不小心打翻的水酒,而距离他们甚近的芸湘,在其他宫人将布巾捧放至她手中时,即使脚步再不情愿,也不得不衔命前来服侍。
款款在舒河面前跪坐而下後,芸湘低垂著螓首,手执洁净的布巾轻轻擦拭著他遭酒污的衣衫,被打断的席间,很快地恢复方才的热络气氛,在众人的目光纷纷挪开时,他的大掌迅捷地握住她的柔荑。
她本是想挣扎的,但他握得那麽紧、那麽用力,被他掌劲几乎握疼的芸湘只好任他握住,可是她不抬首,执意不看向他,她不要一步错步步错,原本这种想望就是不该发生的,那麽她便不能让它发生,这不是他们该走的路。
在幽微的气氛里,舒河隐约地察觉了她的异样,但他仍是不明白她是为了什麽而避他。为求解答,他不著痕迹地将她拉向他,她雪白的藕臂因拉扯而暴露在灿灿的烛光下,他的眼眸不禁游移其上,掩映在玉臂上的守宫砂是那麽红艳耀眼,但在它的一旁,还有朵属於圣上未临幸过的秀女印记。
怎麽会……
他有丝怔愕,「你是父皇上回钦点的秀女?」
在他惊愕的语气中,芸湘听见了难以掩饰的讶异,同时,他深深的排斥和拒绝相信,也入侵至她的耳底深处。
满心难堪的她,奋力想抽回自己的手,但心涛翻涌的他却紧握不放,在他们僵持不下的那一瞬间,他世界的天顶,浓重层层的乌云漫天盖地的掩了下来,将他期待的心打至谷底最深处,令他再也无法对她说出想对她诉说的只字片语。
是的,原本他是有溢满心怀的话语想对她说的,这些日子来,他的心中储藏了诉不尽的千言万语,但现在,他明白无论他说些什麽,也都不能改变横亘在两人间的东西。
他们两人诡异的举动,令坐在一旁不经意瞥了一眼而满心纳闷的风淮,忍不住想打个岔。
「四哥?」他怎麽这麽失态?竟捉著人家的手不放。
「我喝多了,有点醉。」舒河并没有松开手中对她的掌握,不疾不徐地开口为两人解围。
风淮也觉得他的脸色有点差,「要不要先去凉殿歇著?」这个夜宴也不知道何时才能结束,以南内娘娘今夜那麽尽兴的样子来看,八成还要再拖上一段时间。
「也好。」
「我陪你去。」风淮说著就搁下手中的酒盅想扶他起身。
舒河一手按下他,「不必了,由她领我去就成了。」
「好吧。」看他那麽坚持,风淮虽觉得有些古怪,但也只好同意。「我代你去向娘娘知会一声。」
脑中乱烘烘的芸湘不知自己是怎麽被舒河带离殿上的,直至他拉著她来到凉殿,舒服地躺在椅上凝望著她时,她才恍然梦醒。
「皇四子,逾矩了。」芸湘指著他捉握的大掌淡然启口,试图不带一丝心绪。
舒河不予理会,擒住她的柔荑,在将它凑近他的唇边轻吻时,执意用一种难测的目光缠住她。
她忍不住想问:「你向来都会得到你想要的吗?」
「我没那麽自负。」他徐徐咧出一抹自信的笑,「但我会去追求我想得到的。」
她的眸心却映染著哀伤,「即使那是不被允许的?」
舒河怔住了,缓缓地,松开她的手。
不该的,她不该是以这个身分出现在这里的。他们俩的身分,虽不是云泥之别,但却各据天际一方,远在两个永不会相连的云端上,无论怎麽地相互远望,多麽想拉近彼此的距离,到头来,都是无能为力。
夜间暖意洋洋的东风轻敲窗棂,掀起层层纱浪,窗外杏花吹落如雨,空气中透露著早春花儿的香气,格外沁入忧人心扉。
春日已临,可是他们却只能莫可奈何地站在原地,看著彼此,虚度无限春风。
同年,秋季诰封大典上,圣上册封皇四子舒河为滕王,依旨,滕王当日即搬出思沁宫迁居滕王府。
芸湘愈来愈难见上他一面了,本来在偌大的思沁宫内就很难见到他的身影,自他被封为滕王後,若是他不刻意出现在她面前,她就只能在梦中见到那名令她牵牵念念的男子。
随著日子一天天过去,她原以为能够藉著这个机会让自己彻底死心,不再想起让她一池心湖再也不能安定的他,日後终能在记忆的扉页上将他给遗忘,可是每当华灯初上的时分,她总会想起烛光下执手亲吻的他,总因此,她那明明看似已不再有波澜的心湖,又会因此而泛起阵阵涟漪,久久,不能平息。
次年盛夏,她由一名普通的宫女晋升为宫女掖庭。
南内娘娘对这个聪慧伶俐的掖庭相当满意,也讶异於年纪轻轻的她竟是如此蕙质兰心,渐渐地,娘娘对她愈来愈信任,可是却从不知道她偷偷隐藏的私心。
会刻意争取成为掖庭,芸湘不是没有企图的,只因为,若是想再见到舒河,她就只能想办法待在南内娘娘的身边,只因事母至孝的舒河无论再怎麽忙碌,也不忘定时前来思沁宫向他母后请安,只要她能当上掖庭,那麽她就能站在南内娘娘的身旁再度与他相逢,即使不能对他开口,也不能在娘娘面前泄漏一丝情绪,她还是甘於这人为的小小满足。
刻意将芸湘自他生命里隔离开来,想藉此让自己冷静的舒河,再度在思沁宫内见到她时,不能抵抗的心煎,犹如洪水猛兽般地又回来将他缠住不放。
每当他进宫请安,陪伴母后话家常或是对弈时,她总是随侍在一旁,手执袅袅焚香,或是为娘娘轻摇团扇,俨然就是一名尽责的掖庭,但她妩媚的明眸,总会在不意中脱离她的束缚游走至他的身上,纵使此举无人察觉,她似乎也有意掩饰,但他还是捕捉到了那让人心旌神荡的醉人眼波,也因此,他愈来愈无法求得一份心宁。
即使芸湘并未真正成为父皇的人,也未实质性的嫁入宫里,可在名分上却是不容置疑的,有朝一日,她也会如同其他的秀女一样,正式接旨被父皇策纳为妃,披上皇后娘娘为她亲选的红艳霞帔嫁入深宫,终此一生将主同春埋葬在那座不见天日的宫井里,再也无关他人风月。
这些虽然他都知道,可是罪恶感,依然如魑魅般地日夜跟随著他,只因他无法忍受她那份已定的未来,太想打破他们之间那道高不可攀的藩篱,太想将她自父皇的手中夺走纳为已有,不顾君臣父子伦常,也不去想会因此而来的流言风雨,他甚至也不想去理会如果他不顾一切的去追求,而东窗事发後,她可能会被削籍打入冷宫,他可能会被削去王权,一辈子都得背负著私恋的罪名。
因她,他的心里住了一只鬼。
夜里,她柔柔的嗓音,总是反覆地在他的耳畔回响,他一直思索著「不被允许」这四字背後庞大的压力,每当他因这四字而却步时,只要在宫内再度见到她那张似水妩媚的容颜,他又会因此而兴起无止境的渴望。
日夜不断的内心交战,那战火,令他疲惫不堪,可又执迷得不想抽身,他想,或许再过不久,他就要在这片沉浮的情海里窒息了。
溽暑午后,幽凉的思沁宫分外催人入梦,与舒河对弈得累了的南内娘娘,不敌睡意的召唤,交代芸湘代她送客之後,便在其他宫女的搀扶下回内室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