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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殇-第1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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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醒,叶落,风起,人散。终究,这一场,尘埃落定。东苑梨下,四面绿茵依旧,风扫去了潸然的泪下,此时的夏风减去了肆意猖狂,反倒沾染了几分秋风的萧瑟,冬风的冷漠……唯独,没有春风的得意。

凉风瘦,在叶上发出习习的响声,仿佛是在点拨梨叶的灵性,给沉浸在悲戚之中的木若南一丝愉慰,清冷中不觉发现夕阳悄悄的升上了枝头,血色般的灿烂炫目,似斑斑驳驳的伤痕纷纷张扬着……

木若南面若雪色,她倚在梨树下,轻轻浅吟声音,这一幕那样的详和,没有伤痛,没有哭泣,没有寂寞,只有徘徊。

当尘埃落定,洗尽了铅华,那些繁华的哀伤终成过往,木若南的爱上只为了灵魂的归宿和幸福的荡气回肠,然而,爱,却让她折了羽翼失了展翅。

丹唇抿着两片合叠的梨叶,木若南一双凤眸充满了雾色的懵懂,幽咽的曲调缠绕着苑落成排的梨树,守护在埋葬着她的孩子的梨树下,寸步不离。

王府里,悲鸣的哀笛锣鼓喧天,沸沸扬扬传进了东苑,木若南停下了一首吹的悲伤的童谣,她似若未闻,只有微微垂落的双眸睫毛在轻幽颤抖着,抚摸在土地上的手也跟着紧收了起来,握满了朱血色的沙粉末。

“小姐……”

随着月容的声音传来,木若南脚下凑拢了一只雪白色的小狗狗,珍珠绕着木若南的跪坐的身子不断蹭着,发出了叽呜的撒野声。

木若南仍然无动于衷,她没有将珍珠抱起,而是继续倚着树杆,双眸的灵魂脱离了肉体。

月容抬手抹去了眼晴里的泪水,轻轻走近木若南,手中拿着一把木若南最爱的紫檀木梳,在木若南身后慢慢梳理着那凌乱的青丝。

“小姐,今日是怜儿和孩子的安息之日,我们应该要笑才对……”月容轻声说道,脸上扬起了柔和的笑容。

木若南抬头,她的眸里没有泪水,是一片迷蒙蒙的冷清,侧过身子,伸手为月容拭去了接而掉落的眼泪。

“李环儿死了吗?”木若南那张绝美的面庞仿佛褪脱了生气,腮颊骨高高凸起,而一双凤眸却是深陷了下去,让她的双眸看起来那样目空一切。

“是云姑姑亲自动的手。”月容出声回道。她望着眼前木若南的这张脸,杏眸微微睁大,猛地用手捂住了唇,说好了不哭,而放肆的眼泪止不住的狂流,仅仅一日一夜没见的人,她便变得这般瘦骨嶙峋,整个人好像崩塌了,只剩下一具行尸。

“不要哭……”木若南的声音如同濒临死亡的老朽的声音,步满了令人心痛的沧桑,她轻声安慰着,正如月容所说,她们应该笑才对,可是,她的心和月容一样,在哭。

李环儿死了,冤死的怜儿的灵魂可以安息了!

月容轻轻放下了紫檀木梳,她望着木若南的憔悴不已的容颜,心里在哭泣,她好害怕有朝一日小姐无声无息丢下了她,就像怜儿丢下小姐那般。

木若南伸手抚上了自己的面容,她感受到了生命在悄然离失着,也许,她的时候到了。回望着月容的眼晴,岂会不知月容在担心什么,即便是月容不能承受,也要接受。

“月容,你记住,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你我虽说主仆一场,而我却视你和怜儿为姐妹,答应我,若那一天到了,也将我葬在这梨花树下,到了三月的春天,梨花漫天飞舞……”

“没有我的允许,你就不会有那么一天!”凤毅冷冷的声音在木若南身后传来。

木若南披散着满头的青丝,她娇小的身子跪坐在染上了萧瑟之声的梨花树下,身后的月容流着泪水为她梳理着因凉风荡起的凌乱青丝,这溢满悲伤的一幕就像跃然在一张雪白纸上的画境,生生映入了凤毅充满血色的墨眸之中,定定刻印着。

木若南闻声,慢慢侧过了头,看着凤毅随而轻轻回眸一笑,凤眸里的雾色愈变朦胧,逐渐的弥漫的雾色尽褪,一双干干净净的眸子盈累着如初雪融化那般的清澄,她微微牵扯弯起的丹唇又那样的美好,一身披丧的白衣让她恍若是守护着天涯海角的仙子,不食人间烟火。

而眸光所及凤毅手中拎着腥血淋漓的人头之时,木若南的眸色随立漫上了隐隐的血光之色,丹唇边的那抹笑淡淡而依旧。

月容慢慢起身,她抱起了蜷缩在木若南跟旁的小珍珠,一双杏眸望向了凤毅手中紧拽着的人头,她不由神色巨变,颤抖的唇瓣颜色失尽,那颗人头竟然是,紫苏!吃惊之下她回首望了木若南一眼随后退下了。

“将人头给太妃娘娘送去,就说不劳她费力,本王已将紫苏接回,任凭她差遣。不过,让她记住,小世子的娘亲永远都只是王妃!”凤毅将紫苏目不交睫的人头丢到了苑门,命看守的侍卫交到西苑,他俊美的脸庞直视着木若南是那样温柔,而说出口的声音却是那般冷的令人发指。

看着木若南对他展开着被粉饰之后伤痛的浅笑,只是她的那抹笑没能给他带来救赎,反倒让他一颗心生生揪了起来,他知道,她恨他,连灵魂也在恨。

即便是她的内心深处多么渴望想要原谅他,而她灵魂那对他浓烈的恨是永远无去掩盖的。

凤毅心痛,他紧紧握住的双拳,那凸显的青筋在不断崩扯着他此时脆弱的心,看着眼前一夜之间倾变的人儿,他往日极其锐利的眸光漫上了迷离。

他一身黑色的锦袍裹身,束起了他如泰山那般坚挺的身形,然而他承载了那足以令一个男人崩垮的超负荷的爱和背叛。

他爱她,却也背叛了她!可是,这辈子,他终究不能得到她的原谅。那下辈子呢?

一步一个脚印,凤毅走到了木若南的身旁,凝望着梨花树下的她,那双深不可测的墨眸在一片痛楚的血色之中回旋着,将眼前人儿的模样生生世世记刻在了眸底,心底……

“若南,要我怎么赎罪,你才能摆脱仇恨的痛苦。”修长的手指轻轻挑开了木若南额前的几缕发丝,轻声问着。

木若南脸颊任凤毅触碰着,从指腹传来的那股触感,是冰凉的,如同冰冷的尸体那般。她抬起一双深陷眼眶的凤眸望着凤毅,干净如初的眸子对上了血色的墨眸,血色的幽光在两人之间闪烁着。

“永远摆脱不了,除非我死了……”木若南伸手握住了凤毅抚摸着她发丝的手,慢慢移到了胸口处不死不活而跳动的心。

凤毅的心彻底凉了,他感觉到了木若南那颗深扎在仇恨之中而不能自拨的心,如果他这个罪魁祸首的鲜血能够将她从仇恨中救赎,那么他会亲手奉上,让她的手,粘上他的鲜血。

“我说过,不会让你死。”凤毅抱住了跪坐的木若南,将她拥入了冰冷的怀抱之中,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抬头,他望着遮罩着他们的梨花树,尽管这一刻多么沉重,而事实很美好。他们收敛了能伤害到彼此的尖刺,在梨树下相拥着,陪伴着死去的孩子。

“没有人能够免去一死,你和我也不能例外……”木若南说道,悲伤让她显得疲倦,此时疲倦的她才会与凤毅心平静和的说话。

“那就答应我,在有生之年好好活下去,离开王府,去找凤然,他能给你我当初所不能给你的一切,一切……”凤毅拾起了月容放在地上的那么紫檀木梳,他手中握住木若南那显得发黄的发丝,一下一下梳理着。

木若南身子轻颤,她没有动,只是静静垂下了头,慢慢的……眸底酝酿着血泪,心头的痛恨交织着。

为何,他们都要到了一切皆不能再被挽回之时,才懂得了放手!如果当初凤毅彻底放开了她,如果当初她没有一头扎进了仇恨里?

只是当初已不再是当初,更没有如果!

下一刻,木若南手里被塞进了一把极是奢华精致的匕首,她的手仿佛被滚烫的岩浆烫到了,匕首还未握住就从手里掉落。

泪,不知不觉滴落到了身上雪白的衣衫,瞬息便被吸吮干净了,只是谁也没有意识到。

“若南,别害怕,这辈子我欠你太多,正如你所说,人终免不了一死,至少,让我死在你手里……”凤毅握住了木若瘦弱的双肩,对着不动声色如同木偶的她唆使着,将掉落的匕首重新拾回到了她的手中。

木若南血泪的眸底剧烈翻滚着,她忍受着咽喉处一阵一阵窒息的哽咽声,一张脸色早已苍白似纸,直到凤毅握住她的手,将闪着寒光而尖利刀刃对上了他的心,木若南方猛然抬起了那双痛楚满缠的凤眸。

凤毅笑了,那是释然后的笑,他唇角微微勾起,漾出极美的弧度,充斥在血色中黑曜石一般的墨眸里有着柔柔的光,他看着木若南,像是在看着一朵守护了千年才绽放的梨花,就连周围的冷清的气息都被温暖了。

手掌并着木若南的手往前轻轻一推,一声刺穿了肌肤的声音清晰响起,接着,是埋进了心头之中。

木若南没有挣扎,她的双手就任由凤毅那样握着,匕首深深埋入了他的心脏,猩红的血液溅满了她的双手。

“若南,别再恨我……”

“下辈子,我定不再负你……”凤毅说道,最后一句残碎不堪的话,大手渐渐松离了木若南的手,带着千万的不舍,他匍匐在了她的脚下,那样安静,只属于她。

猖狂的鲜血不断侵蚀着凤毅黑色的锦袍,愈演愈烈,不止不休……

木若南的眸里,隐约一丝血红的泪光,却显得那么淡莞,她双腿轻软,跪坐着身子,伸手抱着倒在她身旁死去的凤毅,他的身体,那样冰凉。

“如果可以,下辈子我们不要再遇上了,好吗?”

“如果遇上了,在擦肩而过的那一刹那,请不要再抓住我的手……”木若南紧紧抱住靠在怀里的凤毅,一遍遍摸抚着他冰冷的轮廓,只当永别。

轻风略过,将木若南散落的发丝吹起,几缕飘落在了凤毅安静的面庞上,她颤抖着手,轻轻拿起了一缕骤然雪白的发丝,她轻轻笑靥着,血红液体从唇角延绕而落……

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开不完春柳春花满画楼……

尘埃落定

一道圣旨:

朕闻治家教国化始宫闱,维坤承乾,义隆翊赞,诚徽音之茂著,必显号之昭垂,礼曰,谥以尊名,成朝以来斯为通典。故凤亲王凤毅,功名显赫,威名远扬,咸树万国之君风,久著令闻。今文昌嘉元四年崩逝,深为怆悼,追封凤亲王凤毅,以文昌嘉元四年册谥为摄政王,即日颁示昭告天下。

一代名垂青史受尽子民爱戴的江南凤亲王的辉煌就此落幕!

与此同时,江南凤王府青太妃以氏继而赐封为皇太妃,凤王妃端木氏赐封为凤太妃,端木氏所诞未满余月之子继乃父凤亲王爵位,世代统摄江南。

文昌嘉元七年,江南凤太妃端木氏撒手膝下仅三岁幼子携病归西,享年二十有四……

文昌嘉元八年,东凤皇帝凤辰因病退位,禅位于煜亲王之子凤然,至此之后便了无踪迹,无人知其是死是活。民间传言,有人在江南一代见过文昌帝,亦有传言文昌帝隐居深山,在那深山之处的翠竹林见到了其人……

文昌嘉元八年,煜亲王之子凤然即位,更年号为德兴,文启帝;并即日册封然王妃苏静为仅次母仪天下之位一步之遥皇贵妃……

――

文昌帝,嘉元七年,江南凤王府东苑

“母妃,孩儿昨夜梦见父王了,父王说,好孩儿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一辈子保护母妃和皇奶奶,还有江南封地的子民……”

梨树下,一个三岁的孩童坐在案台旁,他小小的身子一边蹲坑着一只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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