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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我回去-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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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清楚楚。说到底就是你要我少管闲事,所以我才给你这么好的提议,兄弟。只要回答刚才的小问题,你下回见到我,就是我请你痛快喝几杯,庆祝破案了。”

球王沉吟不答,等他觉得我应该明白他有多不赞同之后,才开口说:“弗朗科,我们不是在菜市场,我没兴趣和你讨价还价,帮你搞定赌局。这是凶杀案,我和我的手下必须专心工作,不受干扰。我还以为你知道不能插手,老实说,我对你真有点失望。”

我脑海中突然浮现一天晚上,在天普墨警察学校,球王不知道哪一根神经不对,回家途中竟然问我敢不敢和他较量,看谁尿在墙上的高度最高。我心想他什么时候变成了中年自大狂,还是他内心深处一直是这样,只是被青春期的睾酮暂时盖过了?

“你说得没错,”我一脸惭愧说, “只是我实在不想让叶慈那个大块头以为我好欺负,你晓得我意思吗?”

“嗯,”球王说, “你知道,弗朗科,好胜心是好东西,但弄巧成拙就不好了。”

我敢说这句话一点意义也没有,但球王的语气显示他在和我分享人生智慧。“我有点不太理解你这句话,老兄,”我说, “但我保证会好好思考一番,再聊啰。”我说完就挂了。

我又点了一根烟,看周日购物的大批人潮在码头来来去去。我喜欢移民。比起二十年以前,现在小孩的来源多了好几个洲。爱尔兰女人忙着将自己变成恐怖的橘色棒棒糖,全球其他地方的女人忙着填补她们留下的空缺。其中一两个女的,我一眼就想娶回家,给荷莉生十几个弟弟妹妹,十几个我妈口中的“杂种”小孩。

鉴证人员没有用,我毁了他流连色情网站的美好下午,他绝对对不会理睬我。不过,库柏喜欢我,而且他周末上班,除非案子太多,否则现在一定验尸完毕了。那些骨头很有可能跟他说了一些我想知道的事。

反正荷莉和奥莉薇亚已经火冒三丈,多等一小时比没太大差别。我扔了香烟,开始行动。

库柏几乎谁都讨厌,这些人都觉得他喜恶无常。其实他们一直搞不清楚,库柏只是不喜欢无聊,而且忍受值极低。只要让他无聊一次(球王显然能让他无聊至极),你就永远出局。只要让他感兴趣,他就随你使唤。很多人嫌我这个那个,就是没有人说我无聊。

市立殡仪馆离码头不远,从我家走几步路就到,在公车站后方一栋年过百岁的美丽红砖建筑里。我很少有机会进去,但只要想到那里就很开心,就像我想到重案组使用都柏林堡办公一样。我们的工作就像一条河流贯穿市中心,理应享用城市历史与建筑最美好的部分。然而,那一天感觉不同。库柏正在红砖建筑里秤重、测量、检视她的遗骸,一个可能是萝西的女孩。

我请柜台找库柏,他亲自出来见我。不过,和那个周末的其他人一样,他并不大高兴看到我。“肯耐迪警探,”他念得格外小心,仿佛那个名字味道很糟似的,“他特别知会我,你不属于他的办案小组,也不需要案子的任何消息。”

亏我还请他喝了一杯酒,这个不知感恩的混球。 “肯耐迪警探应该放轻松点,”我对库柏说, “谁都可以对案子感兴趣,不必非属于他的小组不可。这件案子很有意思,而且……呃,我不希望消息传出去,但要是死者真如我们所推测的,那我和她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居。”

库柏小圆珠般的眼睛一亮,我就知道他一定会好奇。 “是吗?”

我低头装出欲言又止的模样,挑逗他的好奇。 “其实,”我看着拇指指甲说,“我们还是青少年的时候,我曾经和她交往过。”

他上钩了。他眉毛撞到发线,眼睛也更亮。要不是他找到这么合适的工作,我一定会担心这家伙平常都在做些什么。 “所以,”我说, “你可以了解我非常想知道她到底怎么了——当然要你正巧有空,愿意从头告诉我的时候。至于肯耐迪,不知者不痛。”

库柏嘴角一抽,差点笑了出来。他说: “请进来。”

狭长走廊、优雅的阶梯、墙上老旧但不坏的粉刷——有人挂了假松针装饰,让节庆与肃穆悄悄平衡。若不是那些小细节,例如凛冽凝重的空气、味道、发黑地砖和靠墙的成排不锈钢冰柜,这个拥有高窗与天花板装饰的长形停尸间也是同样动人。一块板子镶在冰柜拉格之间,用工整的字体刻着:双脚先入,名牌挂于头部。

库柏对着冰柜抿嘴沉思,手指拂过边缘,一只眼睛半闭着。 “咱们新来的客人,”他说, “嗯,对了。”接着便向前一步,一口气将其中一个停尸格拉出来。

干卧底的,人行不久就得学习开开关。时间越久越容易,后来甚至太过容易了。只要心里喀嚓一声,整个场景就会浮现在远方的小屏幕上,栩栩如生,让你看着画面拟定策略,不时推推这个角色、动动那个人物,像是运筹帷幄的将军一样警觉专注,而且安全。学得慢的人最后都会调组,不然就改坐办公室。我打开开关,开始注视。

铁板上的骨头排列得完美无缺,简直像艺术品,有如最后的拼图。库柏和他手下稍微清理过,但骸骨依然呈棕色,泛着油光,只有两排整齐的牙齿例外,像用高露洁牙膏刷过似的。遗骨看起来好小、好脆弱,不可能是萝 西。那一瞬间,我真的这么期望。

马路上一群女孩嘻嘻笑笑,难以抑制地娇声尖叫,隔着厚玻璃淡淡传来。我感觉房间太亮,库柏站得太近,看我看得太仔细了些。

他说: “骨骸属于年轻白人女性,身高介于一七O到一八O之间,体格中等略壮,从智齿发育与骨骺不完全愈合的程度分析,年纪应该在十八到二十二岁之间。”

他停在这里,等我忍不住问他: “你能确定她是或不是萝西·戴利吗?”

“我没有齿列X光片,但病历记载萝西·戴利补过牙,在右下方的臼齿。死者也补过一次牙,在同一颗牙齿上。”

他用拇指和食指拈起颚骨,让它朝下,伸手指向口腔。

我说: “很多人也是。”

库柏耸耸肩说: “的确,巧合虽然不大可能,但还是会有。幸好,辨识身份的方法也不只是补牙一种,”他翻动长桌上堆得整整齐齐的一叠档案,抽出两张投影片,啪嚓夹上灯箱,彼此重叠。 “你看。”他点亮灯光说。

是萝西,一张脸亮着笑着,背对红砖与灰蒙的天空,扬起下巴,头发迎风飞舞。那一瞬间,我的视线里只有她。接着,我发现她脸上布满白色小叉,这才见到她脸庞底下的空洞头骨。

“从我标示的记号可以看出,”库柏说, “死者头骨的解剖特征,包括眼窝、鼻子、牙齿、下颚等等的尺寸、角度与间隔,都和萝西,戴利完全吻合。虽然尚不足以盖棺定论,但能合理推断两者是同一人,加上补牙及其他因素之后更是如此。我已经通知肯耐迪警探,请他择期通知家属。即使在法、庭上,我也敢指出眼前的骸骨就是萝西·戴利。”

我说: “她是怎么死的?〃

“麦奇警探,”库柏朝骨骸大手一挥,说, “你看到的就是我知道的。遗体一旦化成骨骸,死因就几乎难以确定把握。她显然遭人攻击,然而我无法彻底排除某些可能,例如她在遇袭时正巧心脏病发作等等。”

我说: “肯耐迪警探好像提到颅骨有骨折。”

库柏极为轻蔑看我一眼。 “除非我搞错,”他说, “否则据我所知,肯耐迪警探并非专业法医。”

我勉强朝他咧嘴微笑,说: “他也不是专业蠢蛋,但办案倒是还不错。”

库糖又是嘴角一抽。“嗯,”他说, “虽然凑巧,但肯耐迪警探说得没错,头骨确实有骨折。”

他伸出一根指头,将萝西的头骨翻向一侧。 “这里。”他说。

白色薄手套让库柏的手看来潮湿,没有生气,像是覆了一层蜕皮。萝西头骨后侧仿佛被人拿高尔夫球杆敲碎的挡风玻璃,而且敲得不止一次,裂痕有如蜘蛛网向四面八方蔓延开来,彼此弹跳交叉。她的头发几乎都掉了,扔在旁边纠成一团,但还有寥寥几撮依附在碎裂的头骨上。

“只要细看,”库柏用指尖轻敲裂缝, “就会发现骨折边缘有碎片,裂口并不完整,这表示头骨受创当时是湿软的,而非干燥易碎。换句话说:骨折不是死后形成,而是死亡当时或不久前造成的。原因是数次重击,我推测起码三次,凶器表面平坦,宽约十公分以上,没有边缘或尖角。”

我强自压下咽口水的冲动,他一定会看见的。 “嗯,”我说, “我也不是法医,但我感觉这样的重击很有可能致死。”

“啧,”库柏冷笑一声说, “是有可能,但这件案子我们没办法百分之百肯定。你看这里。”

他在萝西喉头摸索,捞出两块小骨片,排成完整的马蹄形说: “这是舌骨,位于喉咙顶端,颚骨下方,用来支撑舌头与保护呼吸道。如你所见,比较大的两端有一端完全截断。就诊断而言,舌骨折裂几乎可以确定不是出车祸,就是人为勒毙。”

我说: “所以,除非她被开进地下室的隐形车撞到,否则就是被人勒死了。”

“这个案子非常有意思,”库柏朝我挥挥舌骨,提醒我说, “这只是其中之一。我们之前提到,被害人年龄估计为十九岁。青少年的舌骨不容易断裂,因为骨骼还很软,但这个骨折和死者其他伤处一样,显然是死亡当时造成的。唯一可能的解释是她被人猛力勒毙,凶手很有力量。〃

我说: “是男性。”

“男性比较可能,但不排除情绪激动的强壮女性犯案。根据所有伤处推断,最可能的假设是攻击者抓住她的喉咙’让她头部反复撞墙。墙壁的冲击和攻击者的力道,两股力量方向相反,共同造成舌骨断裂与呼吸道压挤。”

“于是无法呼吸。”

“窒息,”库柏纠正似的看我一眼, “这是我个人浅见。肯耐迪警探确实有理,头部重伤造成的颅内出血与脑部受损会导致死亡,然而时间可能长达数小时。在此之前,她可能已经缺氧而死,原因不是人为勒绞或勒绞导致的迷走神经抑制,就是舌骨断裂造成呼吸道阻凝。”

我不停压动开关,狠狠地压。那一秒钟,我眼前浮现萝西笑起来时脖子上的细纹。

为了彻底击沉我的理智,库柏对我说: “除此之外,死者骨骼没有其他致死伤。不过尸体分解到这个程度,不可能判断软组织有没有受伤,例如死者是否遭受性侵犯等。”

我说: “我记得肯耐迪警探好像说死者穿着衣服,不晓得这一点有没有用。”

他抿起嘴唇说: “纤维残留得很少,鉴证人员确实在骨骸上或骨骸附近发现类似衣物的人造物质,像是拉链、金属扣和胸罩常用的钩环等等,显示她和一整套或接近,整套衣服一起掩埋。然而,这不代表衣服在该在的位置。尸体分解和啮齿动物肆虐都会使衣物移位,无法判断到底穿在她身上,还是只是在她旁边。”

我问: “拉链是开着或拉上的?”

“拉上的胸罩钩环也是。这不算证据,因为她可能在攻击后自行拉好,但我想起码有参考价值。”

“指甲,”我说, “指甲是断的吗?”萝西绝对会反击,拼命反击。

库柏叹了口气。我已经开始让他无聊了,光问球王一定问过的制式问题。我必须引起他的兴趣,不然就得滚了。 “指甲,”他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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