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撩夫日常-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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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俭以修身,杜绝奢逸”——呵,这也是他们老卢家的家传古训。

    锦绣从卢信良等人的身侧直走而过,看也不看几个人一眼。

    是的,卢家的寡孀大少奶奶孟静娴也和他一起来了。身后跟着个小丫头。孟静娴招呼丫头把她手里的托盘轻轻放下,然后,温婉微笑柔柔亲唤了一声:“弟妹。”

    锦绣愣了一愣,依旧迈她的步子。

    手提的绣包一甩一甩,甩在锦绣的手上。

    走了些许步子远,锦绣这才想起什么,回过头,俏皮地,很是骄傲而不自知地,一笑:“春儿,怎么不走了呢?被孙悟空施了定身法术啦?走咯!您小姐我——要摆驾出府啦!”

    声音拖得很长很长,甚是吊儿郎当,目中无人。

    春儿却尴尬得不能再尴尬,腿脚仍在哆嗦:“小、小姐……这姑、姑爷和、和大少奶奶不是……不是过来了吗?今天、今天咱们能不出去了吗?”

    说得极其小声,像是劝导,又像不是。

    而事实上,锦绣,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和卢信良说上一句话了。

    更别说,像今天这样,卢信良会大驾光临,主动到锦绣房里像要找她说些什么了!

    卢信良说:“你先别慌着出府,且先站一站,娘子,夫人——我只问一句,吏部右侍郎的大公子张舍,与你究竟有何种牵扯与瓜葛?——能否与本相好好说说?”

    锦绣猛地一顿脚步,偏转过身,眼睛将卢信良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谁?你说谁的儿子来着?——谁?”

    卢信良负手而立,眼神中,全是满满的厌恶与嘲弄。

 5。第五章 绿帽子

    是的,锦绣与卢信良,两个人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说话了。

    相互看彼此犹如苍蝇蚊虫,从洞房象征性拜堂喝交杯之后,他们就难得见面,更别说什么新婚燕尔、和和美美了!

    婚事是皇帝下的旨。锦绣无奈,卢信良更木然。

    而朝堂之事,向来复杂,卢信良没有办法拒绝这门亲事,当然,这其中缘由,暂且不述。

    卢信良打心眼儿就不认可他这新娶的妻子,叶锦绣。

    约莫,当你真正厌恶一个人的时候,或是当你连看也不想看一个人时候——就连争吵,拌嘴,和她斗斗气,耍耍花招,也是难得去费精力的,因为那会觉得劳神,多余,吃饱了撑着干的!对方是要堕落也好,放纵也好,给他戴绿帽子戴到天上也好——卢信良也视锦绣为空气。

    这是锦绣的悲哀,卢信良的悲哀,更是卢家一门这不幸婚姻的悲哀。正所谓:“破罐子也就破摔”了!

    锦绣失德,堂而皇之拿出了淫/秽之书于那些卢府女人的眼皮子底下晃来晃去。卢老太太看着不像话,倒还有心思管一管。

    可是,于卢信良呢,却是连青筋起伏的那丁点怒意也没有,丝毫没有,连眼皮子动一下,甚至也懒得瞧上一眼。

    这才是真正的放弃与自我幸福的被放弃,因为卢信良看来,就算锦绣拿去经他回炉重造,也没法回造出他理想中贤良淑德妻子模样。

    卢家是百年诗礼书香世家大族。

    然,锦绣还在娘家做天真不谙世事的小女娃时,这个仅有八岁的小女娃,她就会舌灿莲花、脱口成章。锦绣说——

    “哈哈哈,四岁五经?孔圣人?孔老夫子?——不不不,我娘才不让我看那些书!”

    “我娘说了,那孔老夫子根本就是一百年千古的文化流氓加伪君子!整个一废物傻子!你瞧瞧他的那些弟子们,满嘴‘之乎者也、子曰诗云’——成天无所事事,除了对皇帝老儿阿谀谄媚,三跪九叩以外,简直跟一群叽叽喳喳的鹦鹉没两样!”

    “——《女戒》?《女训》?啊呸!我娘说了,要我看那些书,还不如直接把我掐死算了!”

    “哼!夫子,就您才刚讲的什么狗屁《烈女子》《节妇传》,我看啊,那些女人不是脑子进水就是有病!——你说,不就被男人碰了一下吗?她就要死不活地,要跳楼要砍自己胳膊——呵,这种女人,被我看见,还不如让我一把给她掐死,生生好过她丢尽我们做女人的颜面!”

    “——我想过了,要是我今后的丈夫死了呢,我最多给他哭一哭、掉两颗金豆子也就完了,要我死守着他的牌位,说什么从一而终,啊呸!本小姐才不这么干呢!”

    “……”

    闺阁私塾,一片雅雀静默,接下来,哈哈哈,一阵哄堂爆笑。

    老先生手拿戒尺,戒尺在桌上敲敲点点。

    他气得:“我不教了!我不教了!去,告诉国公爷和国公夫人去!这课,我教不了了!老朽教不了了!”

    ……

    锦绣的童年便是如此招摇另类,不流于世俗。

    长到了十六岁,刚过及笄,终于,锦绣该嫁人了。男方是京城同样有名的世家大族,姓袁,也是为皇帝亲自所指婚。锦绣头顶着鸳鸯喜盖儿,丝竹管弦的阵阵声乐中,夜格外的热闹与微熏。锦绣磕着瓜子儿,她的新郎官走了进来。这是一个外表看起来文质彬彬,模样也是异常书卷俊秀的世家子弟。锦绣主动掀了红盖儿:“天太热,你说,我能先把这个东西给取下来吗?”她的笑容天真而妩媚,望着他,一脸率真而坦诚。

    新郎官儿有些愣怔。

    是的,他有疾,一个非常严重,不能外道的严重“隐疾”。

    在进洞房之前,为了担心日后被锦绣所嘲笑看不起,最重要的,是不能凌驾于这娇媚艳美无比的新娶妻子之上——于是,他吃了药,把十个男人的份量,统统颤着手,背着人,全都一仰脖子一灌喉咙,倒进了自己的嘴里。

    当然,那是“猛药”。男人吃了通常生龙活虎,枯木逢春。

    锦绣就此便背负着“淫0贱无耻”、“欲壑难填”的罪名。

    那个男人,也就是她的第一任新郎官儿,血脉喷张,竟然蒙蒙烛光中,将锦绣一揭红盖儿的天真妩媚看做是对他的挑逗——

    下面流血,淋淋漓漓,如壶沙滴漏,流个没完没了。然后,连锦绣的一根手指头还没碰上,人就身子往后一倒,死了!

    ……

    锦绣的“淫/浪”名声就是这样来的。而且,不光如此,一个洞房第一晚上便";折腾”死了丈夫的新婚妻子——就因为自己的欲壑之难以满足,说什么,锦绣也该为丈夫守节守志,以示忠贞——对,也就是世人口里所述的“从一而终”!

    然而,谁曾想,这“淫/贱”女人叶锦绣倒好——不仅穿红配绿,把自己打扮得越发光亮四射,妖妖娇娇,甚至,禀了当朝皇帝,丈着自己皇亲国戚的娘家气势,要求休书一封,让对方将自己休了不说,并且,照样地京城各街坊四处溜达,见了男人也不懂得遮脸避嫌——而且,还甚是恬不知耻,大模大样,当街和众男子“说起话”、“调起情”来——

    “啊呸!什么破公侯小姐,分明就是狐狸精!**!”

    “。。。。。。”

    甚至,有人站在那破破旧旧的贞节牌坊下。

    血红的夕阳映着那牌坊上的冰冷红砖,牌坊显得格外冷清而可笑。

    ……

    卢信良仿佛多看锦绣两眼,也觉有辱自己的眼睛。

    他又说:“吏部右侍郎的长公子,张舍,娘子——需要本相再给你重复一遍吗?”

    锦绣微眯着眸子,手绞着丝帕,似在思考。因为,她还是没有想起这个人来。

    卢信良深吸了一口气。倒不是说他很在乎此事,毕竟叶锦绣这个女人——也就是他现在所娶的这老婆,她的名声,直臭得犹如牛粪,是以勺子都舀不起来的“烂”女人、“烂烂”女人……

    卢信良又道:“你过去究竟干了多少事儿,我不关心!现在,只消回答本相一句,并老老实实地——张舍,也就是吏部右侍郎的那长公子——你过去究竟和他做过什么?允诺了什么?你们是何干系?——因为,他现在竟找到本相府上来了!说,就是因为你的勾引许诺在先——以至于,他现在身败名裂,妻离子散,说什么也要让本相给他一个公道!——叶锦绣!”

    他一顿,接着续道:“你知道,朝堂事多,本相的闲暇向来少之又少,也没多少功夫去陪你理那些事情,所以——”

    话还没说完了,锦绣早已晕了,面皮涨红,直气得浑身发抖,额上的青筋根根乍现,就差没脚跳三尺,当场冲着卢信良唾出一口痰来:啊呸!我勾引他?说老娘我勾引他——啊呸!那个死王/八!臭不要脸的!死癞/蛤/蟆!我就是勾引一只猪,一头嗡嗡作响的绿头苍蝇,我也不会去勾引他!——啊呸!我呸!……

    不过,那口唾沫还没有冲卢信良吐呢,忽然,却又笑了。

    回房慢悠悠坐下来,直翘起个二郎腿,伸着懒腰,打着呵欠,将手里的绣包向旁边的侍女春儿懒洋洋一扔。

    挑着眉,抿着嘴儿。

    那神情动作,倒不是动怒,竟是被眼前这个、传言以“绿帽子”快要戴到天上的卢信良——卢大相爷——也就是她的新婚丈夫——有着七分的同情,八分的怜悯。

    “哦?是吗?那相爷您可否给本娘子知会知会——这姓张的男人,究竟还给你说了些什么?有没有说——你娘子我,到底是怎么去勾引他的呢?——嗯?”

    声音拖长,卢信良的脸,越发沉得厉害了。

 6。第六章 渣男上门(1)

    锦绣这事儿,对卢家的打击很大、很严重。

    同时也很耻辱。

    寿安堂里,卢老太太跪立在卢氏列祖列宗的一块块冷冰冰牌位前。双手合十,眼眸轻闭。袅袅的烛烟在微风里轻轻回旋。她的女儿卢三姑娘卢信贞一直站在边上,末了,她将自己的母亲给搀起来。“母亲啊!”卢三姑娘又开始翻起了大白眼:“依女儿看,你光是跪在这儿能有什么用?——难道,咱们的二哥真的不能就此休了那女人吗?即便不休,就是和离,都还不能够吗?——这‘七出’之条该犯的那女人统统犯了,就差没当街去杀人放火抢劫了!——如此女人,母亲啊,咱们真的就让她呆在卢家一辈子?二哥他好说歹说也是个堂堂相爷,位列人臣……母亲,为什么咱们……咱们……难道说,二哥他有什么把柄让皇帝逮着不成?才非得把这婚事进行一辈子!——母亲,您倒是说句话呀!”

    “住嘴!”卢老夫人道。

    这是一个极其严苛、又极其贤良婉约的卢氏大族中的典型母亲。

    卢氏家教向来严苛,女人不能干预任何政事,而作为卢家的女儿,即便是所谓的“嫡出”——也终是泼出去的水,这里,没有任何她卢三说话的余地,更别说讨论朝政家事,议论起兄长的婚姻大事来。

    卢氏是从三十四岁开始守的寡。

    卢老太爷死后,卢氏作为一名孀寡,一个人拉扯大三个孩子,实属不易。本该乌油油头发,却早已白了。她讲礼节,讲面子,性格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总之,她和卢家列祖列宗牌位上贡着的那些先祖女人们的名字无甚区别。人像一尊石雕,却是活的——活的石雕。

    锦绣之事,原先,她还天真想着,能不能用一个婆婆的威严和家法去好好教化教化她,改造她——可是,如今看来,怕是徒劳了,不能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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