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撩夫日常-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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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绣狠抽了口冷气。尔后,手中的绣绷子便哐啷一声,咕噜咕噜,掉滚在了两人袍摆的地板上。

    是的,时隔很久很久后的锦绣总想忘掉这个早晨。然而她发现,原来; 就是这个早晨,她已经彻底地,喜欢上这个男人……或者说,是爱。

    当然,以后之事,扯得远了。

    也是那天上午,两个人如是依旧恩爱和谐的琴瑟和鸣中,卢信良正在教锦绣弹琴。那是曲《平沙落雁》。又是拿琴谱,又是命丫鬟摆设香案,卢信良手把手地,教得正酣畅。锦绣忽然调戏似地笑问:“——我告诉过你,我不会?”铮铮铮地,玉指一挑。曲韵丰满,调子流畅。卢信良豁然就懵了。“——原来你会?”怎么不早说?!锦绣咯咯咯地一笑,“相公,我逗你玩呢!”就喜欢看你这一副假正经最后又受挫的样子。

    卢信良面红耳赤。“娘子!”正臊正恼,忽然,就在这时——

    “呀!小姐,这儿怎么会有大嫂奶奶的一封信?”

    锦绣实在实在要被春儿这丫头给气死了!气炸了!

    是的,这朗朗声音、吐字清晰,并伴着外面抖漏衣服的声音,正是丫鬟春儿所发出。

    春儿发现了一封信。那信,是梁石云写给孟静娴的,托锦绣转入。

    先不要管两个人是如何结识结交,大致是,上巳牡丹台宫宴那天,梁石云趁着席散不注意,装作路人往锦绣身侧一顿。“卢夫人,下官……下官能劳烦您一件事吗?”也是绯衣官袍博带,姿容俊朗,颜如檀奴。锦绣豁然就怔了!她不认识这个男人。这谁呀?谁?……当然,后来的两个人如何又是对话一场,这不重要。锦绣勃然大怒,在听了她那一向贞节贤良的大嫂、外面“所偷”的野汉子所语所描之后,忽然,她感到有些好笑。

    “真是好大的胆子!”

    她故意地,使坏地,就跟吓唬吓唬似地,“梁大人,梁公子——我看,你是想女人想得猪油脂蒙了心吧!”

    眉毛微微地一挑,表情不冷不淡。然后,她又说一番,并冷言挖苦。

    大意是,姓梁的男人,你这胆子也忒大了吧!莫说她不会帮,就是男女私授,蓄意勾引她们家寡妇这条,她就会马上把这事儿禀告给官府或她相公,到时候,呵呵,猪笼之祸……总之,故意夸张恶作剧地吓唬一番。

    梁石云气得嘴唇都紫黑了!“你……你真的做得出?你、你居然?……你……”一时手抖,话都说不利索。

    是的,再也想不出其他办法,梁石云能来找锦绣,也是经过了很多的深思、熟虑、折磨、分析、研究、挣扎以及最后,看见锦绣在会宴上那一番出彩言行谈吐……梁石云觉得,这个女人,是个另类。不流于俗,不流于世下的那些三纲伦理道德和无常……他觉得她是个女英雄,女刘伶,女嵇康。当然,又加上次孟静娴对她的一些描述,诸如此类。

    然而,就现在看来,现在看来……

    “好了!好了!”

    眼着看梁石云那架势恨不得把她活活掐死。锦绣又是挑了眉微微地一笑,拂了拂袖子的落英花絮。也不想再逗他。“要本夫人帮你呢,也可以?”

    梁石云愕然。

    “以后呢!做事儿得给我谨慎些,多长点脑子和记性!”

    她把信接了往袖中一揣,转过身,装作若无其事,扶扶钗环,整整袖口。

    那意思,梁石云,你今日幸亏遇见的是我锦绣!要是别的……就你这么鲁莽、莽撞……呵!当然,她是在提醒他,长脑子,长记性!做事要谨慎!

    “卢夫人,谢谢你了,谢谢你……”

    搁在那张素雅古琴的琴谱还在微风中徐徐翻页。卢信良修身玉立,手拨着琴弦。

    忽然,他一愣:“——信?大嫂的?”

    锦绣赶紧笑着说道:“呵!可不是!”甚至还恶人先制人,把嘴一撇,故作酸不拉几连连啧啧两声:“就是你以前的那个青梅竹马‘老相好’!宫中的容妃娘娘——哎呀!”怕他不懂:“就是孟静若,她的妹妹!托我!昨天!宫宴……”叽里咕噜。

    卢信良赶紧道:“叶锦绣!你还有完没完?!”这女人,到现在都还在吃那味儿吗?!

    板着个脸,哼地一声,正要说:“怪道孔夫子曾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锦绣火急火燎地,往外间的房门一出,赶紧从春儿手里把信夺了回来。东瞄西瞄,趁着卢信良不注意赶紧找个地方藏好。

    又骂:“春儿!以后能不能别乱翻我的东西!幸而这是容妃写给你大少奶奶的,要是有情郎写给我的,你准备怎么说?”

    是了!这就是锦绣。故意把“情郎”咬得很重。卢信良知道,她越是说,越是显得心胸敞亮,反倒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有什么可值得怀疑的?……或许,也是很久很久以后,两个人才知道,就是这封信,他和锦绣的夫妻关系感情,以及卢府的偌大巨变和飞来横祸……都是和这信脱离不开关系!

    锦绣于这件事上,或许,也是错了!真的错了!

    ——如果她不瞒住卢信良呢?

    锦绣把信递交到寡妇孟静娴手上时,她把脸一板,声音冷冷:“——孟静娴,你不还赶紧给我跪下!”

    ※

    从上元灯会回来的孟静娴,就一直魂不守舍、茶饭不思,没个消磨。

    是的,梁石云的偶然邂逅碰面,孟静娴至今回忆起来都觉是在做梦。

    想想这几乎十来年的卢家老宅生涯,从最初嫁给她所不爱的那死鬼丈夫卢信实开始,再到青春守寡,以正当妙龄年华为了一个不爱的男人守着下半生的岁月……从豆蔻到年老,再从鲜嫩如花到韶华渐逝,她一直这样木偶雕塑般规规矩矩活着。伺候婆婆,相陪小姑。从不逾矩,从不言吭一声。

    可是,不逾矩,不言吭,就代表她是个活死人吗?是个只会眨眼睛的活死人?

    孟静娴和他的死鬼丈夫第一次洞房,那时,她至今都还记得,大红的喜盖,被男人面无表情用困绑了红绸的鎏金称杆一揭——然而,明明眸中是极力隐忍的泪,她还是装作极其温顺、极其谦卑、极其腼腆羞涩地、微微朝对方一笑,复又低眉垂下眼去。

    孟静娴很美。

    洒金的红烛,摇打出一层层柔和的晕圈,在她椭圆异常白净细嫩的脸上,照得是眉如笼烟,眼如水杏。而又也许,她这样的美丽,实在需要什么来形容比拟的话,就连她的笛妹锦绣都知宫中的容妃有多娴雅出尘,所以她这个做姐姐的,自是当仁不让。毕竟,有其姐,必有其妹。

    花烛在房间一次次噼啪爆耀摇闪作响。

    然而,对于站在她眼前那个倒背着两袖的新郎官,也就是她的丈夫卢信实,可能,他并不觉得这样的美丽娇嫩、是需要一个男人多么精心的浇灌和呵护……两人就那样洞了房。

    没有前戏,没有爱抚,甚至吝吝啬啬地,连一个亲吻拥抱都不肯多给一下。

    “赶紧生个孩子!”他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是。”

    这就是他们床第之间最多的交流与对话。从成婚洞房,到她那死鬼丈夫英年早逝之前。

    卢家的老大卢信实要说五官样貌,估计和他的弟弟卢信良比起来,只是皮肤稍暗沉一点,下嘴唇略略厚实一些。也很俊朗。高高的个子,身材魁梧,虽不及卢信良那般玉润明珠若树临风,然,依旧是气宇轩昂,英英俊俊直比城北徐公。他人心眼子不坏。在某些方面的死板、迂腐、教条激进,只是夸张到比卢信良过之而不及。

    吃饭是规矩,站立是规矩,行走也是规矩……

    后来,很多人也都在想:若是当时的孟静娴,能有如今锦绣一半儿张扬明丽,一半儿的大胆不羁,那么,很有可能,孟静娴和这男人的夫妻感情关系,会出现大大的转变不同……大大的不同。

    他也不尽然完完全全的不疼她、不在乎她。

    比如,有时候,外面看上一对簪子首饰,或者园中有花开得鲜艳好看,卢信实会顿顿脚步,留留心,把簪子首饰或者花儿递给到孟静娴跟前。是的,是“递”,而不是“送”,就那么随随便便地。“——给!这个我看着好,给母亲的时候,顺带也给你一些吧……”

    原来,是顺带!给母亲买或者送的时候,顺带而已……

    刚还惊喜的眼眸瞬间就暗了。“谢……相公。”她也客气,鞠身,一礼。

    对于这样的“施舍与顺带”,或者,她能回应的,也就是这些。

    搁在床柜子底下有一个红木漆花的大箱笼。箱笼的最底下,有一对精致陶瓷所做的小瓷人儿。一男一女。比人拳头还大一些,两人面面相对,呈交合状。是的,这就是传说娘家必带的“压箱底儿”,宣扬所谓的夫妻之道,或是辟邪之用。

    孟静娴动不动会去开那个箱子。

    那对呈交合状的精致、令人面红的小瓷人拿在手上,然而,孟静娴却只是摇头。眼睛看也不看一分,更不会脸红。她拿去了那压箱底儿的辟邪之物。最后,所取出来的,却是一大撂一大撂的诗稿、手绢与香袋香囊以及竹笛画扇。

    “若是前生未有缘,待重结、来生愿……”

    “肠已断,泪难收。相思重上小红楼……”

    “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

    “逢郎欲语低头笑,碧玉搔头落水中……”

    那些都是她的旧物!唯一的,用以慰藉这不幸婚姻、如溺水之人攀住最后一根浮木的空茫虚浮的旧物!

    孟静娴就那样把它们一件一件拿出来。

    那些题在上面的诗与词,有些,是她自己写的;有些,是梁石云亲自所提。

    对,就是那个青梅竹马,这辈子唯一动过心的、却只能隔河相望的遗憾恋人。

    “若是前生未有缘,待重结、来生愿……”

    “肠已断,泪难收。相思重上小红楼……”

    “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

    “逢郎欲语低头笑,碧玉搔头落水中……”

    现在,她就那么拿着,怔怔地……算了!还是烧吧!

    她想:烧吧!烧吧!把这情丝彻底断了,也就罢了!罢……了!

    大铜火盆里的炭火把女人的脸映照得通红通亮,嗤拉呲拉,眼看着火苗正烧窜得旺盛——

    “——孟静娴,你还不赶紧给我跪下!跪下!”

    是叶锦绣。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任重道远啊!

    卢相(斜眼):不知这女人又想背着老子干什么了?

 第64章 冷战

    闺房的气氛僵涩又沉闷。

    两个人谁都没说话。

    那个大铜火盆里的东西还在滋滋啦啦燃烧作响; 闪亮的火光; 把整个屋子都映得格外亮堂。

    锦绣真的快要给孟静娴这女人给气死了!气吐血了!

    就那么一直站在茫茫火光掩映下的孟静娴,今日,穿的是一袭半新不旧藕色小袄绒裙; 宝髻松松而挽。脸色凄凄惨惨又戚戚。最开始; 在锦绣推门一声不吭进来时; 出与本能,她要想自我保护与遮掩。狼狼狈狈,手脚哆里哆嗦地; 试着把那火盆一端; 然而,衣服的袖子却因那火盆差点给烧个大窟窿。最后,眼见遮掩不住,便对锦绣慌里慌张解释道:“哦!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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