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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四明月夜-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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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绿绮胆小,小声劝她:“姑娘,夫人不让您喝酸梅汤。”
  阿沅很淡定,“把阿父那份给我端来,反正他今日是不可能喝到了。别加冰就行。”
  看刚刚阿娘的态度,阿父今日就不可能讨到好,还想喝酸梅汤?阿娘又对她有愧疚,酸梅汤只能归她了。
  六月盛夏天气,喝着酸梅汤看埙谱,喜滋滋。
  晚间林太守在饭桌上说起了程将军升职一事,从从三品云麾将军升为正三品领军大将军。并且,陛下还力排众议给他封了个爵位——忠义伯。
  且不论官职,以程将军的功绩,升官是迟早的,但爵位可是可以世袭的。
  林家先祖还跟着穆国太|祖皇帝打过江山,最后被封了个定国公,世袭三代以后便降了爵。如今朝上的爵位一大半都是开朝时封的,都过了三代被降级,新增的寥寥无几。
  穆国近年来无大功者绝不予封爵,也不知皇帝怎么想的。


第18章 
  是夜故人来,吹梦逐清州。
  有个好爹就是好啊,阿沅边喝汤边感叹,就像林家先祖是定国公,现在她大伯父身上还有个忠定伯的爵位呢。
  什么都不干,靠着祖先的恩荫就可以享俸禄,这等好事怎么就没给她碰见呢?
  欸——生个男儿身该多好。
  她心里的想法不着边际,面上倒还一派天真地听阿父讲话。
  “……云麾将军的职位会由后面人顶上来,程家大概真的要搬家了。”林太守说着没忍住去看阿沅,小姑娘正悠然喝汤,没半点反应。
  他心底“啧”了声,那程家小子到底是谁的未婚夫?程家还没搬家呢,他这每天担心个不停,结果他女儿跟没事人一样?
  他看着女儿问:“阿让最近怎么样?”
  女儿没反应。
  “……”他咳了声,“阿沅,为父问你话呢。”
  阿沅一惊,讪笑着放下汤碗,“他挺好的,就是忙。”
  旁边徐氏慢悠悠看她一眼,道:“我瞧着倒是清减了些,也长个儿了,比阿沅高了一大截,都快赶上阿潮了。”
  徐氏心里倒是真心疼这孩子,但每次心疼过后就是别扭,因为她更心疼自己女儿。
  林太守对她的心思浑然不觉,一听“清减了”,赶紧道:“那夫人改日带些东西上门去看看,也算是我们林家的心意。”
  徐氏伸向排骨的筷子停了一瞬,转而给林太守夹了一筷子他最不喜欢的芹菜。
  阿沅在旁边看着差点笑出声来,看来阿父最喜欢的糖醋排骨又要便宜给她了。
  林太守敢怒不敢言,心里只道,夫人最近脾气不定,莫不是女人的小日子来了?
  一顿饭就在和谐友好的表象下吃完了。
  阿沅回到自己房间里后,才后知后觉地感到怅然。
  程让要搬家了,而她没办法在他身边。
  他会有新的故事,新的伙伴,全新的生活。他的未来将光明璀璨,护佑着穆国的每一寸国土,不再仅仅盯着清州这一方山河。他是潜龙在渊,明珠蒙尘。
  “你为什么叹气?”
  阿沅下意识瞪大眼睛,抬头往房梁上看,只有黑漆漆一片。
  晕黄的烛火随着气流摇摇摆摆,灯下的影子也在摇曳,脚边的白毛“喵”了一声,几步跃上了床榻。
  院子里很安静,仿佛周围已经被隔绝,只有屋子里才有活物。
  那声音锲而不舍地传来,“为什么叹气?”
  有一点熟悉,阿沅恢复镇定,对着空气道:“无病呻吟罢了。”
  男人低沉地笑了声,“林小姐,好久不见。”
  现在也没见面啊。阿沅抿嘴,这大boss就喜欢装神弄鬼!上次在病中诱哄她,她还以为真的有鬼神来收魂。
  “有事?”
  “听说林小姐对合约有疑问,我就放下工作,特地赶来与你协商了。”
  隔了差不多一个月的“赶来”?可真忙啊。
  她嗤笑,“还要您百忙之中抽身过来,阿沅心里真是惶恐难安。”
  男人没理会她话里的刺,气定神闲道:“不必如此,咱们也是交易嘛,互惠互利。”
  阿沅懒得与他废话,既然有了这直接对话的机会,她再错过就是傻子。
  “我身体是什么情况?”若有条件,谁不想健健康康的?
  坐在办公桌前的男人眼睛里晦暗不明,指关节一下一下敲击着实木桌面,声音穿过时空在阿沅静谧的房间内回响。
  “林小姐这么聪明,应该能猜到的呀。”他像是想清楚了,脊背放松往后一靠,办公椅随着力道转了半圈,眼前景色从单调的桌面变成一片灯海。
  都市夜里的霓虹,五彩斑斓点亮星空。
  阿沅不顾形象地趴在桌上,歪着头看灯火跳跃,“我的命,是程让的。对不对?”
  确切地说,是程让给的。
  男人不走心地夸了句:“林小姐果然聪慧。”
  聪慧吗?她茫然地看着自己指尖,从前有人说她“智近乎妖,慧极必伤”。那人是对的,天才总与病痛相伴。
  “林小姐不必伤怀……”
  阿沅打断他,“你们经过程让的同意了吗?”同意将他的命格分给另外一个早该死去的人身上。
  男人轻笑:“有舍才有得,程让自然是同意的。”他还有句话没说出口,‘程让将整条命给你都愿意,何况是区区命格’。
  他想起经年之后那个饱经风霜的男人,从来都是昂着的头颅却低垂在地,近乎祈求道:“只要她能活下来,你要什么都可以。”
  爱是共生。
  阿沅满心狐疑,不知道这男人说的是真是假。难道他们还真去问程让了?怎么可能!
  “做生意讲求你情我愿,没有程让的准许,我们怎么会做这种事,你多虑了。”
  “做生意?”诧异的语气里又有几分了然,“难怪如此。”
  各取所需的交易里怎么会有真心。
  男人似乎觉得自己说得太多,神色间略有懊恼,揪揪眉头,他道:“林小姐安心些,就目前情况来说,你做得很好,程让没有性情大变。我们会保证你安全无虞。”
  他顿了下,又补充道:“若要出门的话,最好还是找程让陪着。”
  未尽之语,他知道阿沅肯定明白的。
  阿沅却没想那些,注意力已经被‘性情大变’几个字给引过去了。难道在原来的历史轨迹里,程让会性情大变?变成什么样?
  她手不由得攥紧,难得有些庆幸,庆幸她来了,程让经此巨变,也还是少年如昔。
  “那没什么事的话,林小姐,晚安。”
  院子里传来侍女走动的声响,夏日的蝉鸣,掠过树梢的风声,整个院子都活过来了。
  阿沅垂下眼皮,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懒懒地应了声“晚安”。
  累,心累,从骨子里渗出来的疲惫。其实还没到她平日睡觉的时辰,但她感觉自己连一根手指都懒怠抬起。
  六月中旬,清州开始军务交接。林太守也跟着忙起来,一连几天都没和家人一道吃晚膳。
  新任云麾将军姓周,是清州谵北人,长得人高马大的。来太守府拜访时,阿沅远远看了一眼,被他和阿父的体型差震惊了。
  林太守长身玉立站周将军边上,就跟他拐杖一样。
  阿沅有点忧心,难道这才是一位将士该有的身材?那程让现在还是个小鸡仔啊,那个单薄的身子骨,十五岁就上战场?
  去杀鸡吗?
  怀着这种难以言喻的心情,她让人以兄长的名义给程让送了一堆补品。
  程让正在后院和护卫过招,一听太守府来人,立马停了下来。
  阿沅时不时会给他送点东西,他已经习惯了,可是每次还是忍不住期待她会送什么来。是一双靴子还是一件披风?
  当看着那一盒盒补品时,他眉心跳了跳。
  他最近瞧着很虚吗?
  送东西的人一脸正直:“这是我们大少爷的一点心意。”
  “替我道声谢。”你们大少爷要是有那心意,还不如多补补自己。
  不过阿沅的心意不能浪费,他从那一堆各式各样的盒子里挑了个最小的打开来看,是一根山参。
  “拿去厨房让人炖了送过来。”
  在厨房做帮工的小厮暗叹,大户人家就是不一样,这种几十年的山参都是用来续命的,没想到二公子那么健壮的人直接拿来炖了喝汤。
  也不怕补过头了。
  是夜,程让第一次感受到了身为男性的欲望。
  血脉喷张。
  梦里只有一双眼睛,像溪水般清澈。
  作者有话要说:  两天没见~我胡汉三又回来啦~
  隔了两天让程让享受一下~


第19章 
  生辰遇七夕,绾带寄绮思。
  阿沅的生辰要到了,这是她及笄前最后一个生日,往后便是长大成人了。
  她自己没什么感觉,毕竟前世她就向来不看重自己生辰。生日和别的日子有什么不一样吗?不过都在活着罢了。
  因此在绿绮拐弯抹角打探她想要什么东西时,她还有点摸不着头脑。
  绿绮这是捡钱了?
  为了侍女的将来,她语重心长道:“绿绮,多存些钱财傍身,若是哪天我遭了难,你还可以雪中送点炭来。”
  她虽是抱着调笑的心思,但话里分明有些感伤。前路未卜,谁知道借着程让的命格,她能活多少日子?多活这么久,就当是上天的恩赐了。
  绿绮差点泪汪汪,“姑娘你别做傻事啊!”那泪崩的架势仿佛她家姑娘下一刻要去投河。
  “……”真的,这个丫头的智力水平总能挑战阿沅的底线。
  在主仆俩牛头不对马嘴的一番对话结束以后,阿沅终于知道,自己生辰要到了,还是乞巧节。那那天该过节呢还是该过生辰呢?
  照她来说,乞巧节可比单纯的生辰有意思多了。
  除了寻常的晒书、穿针、拜织女等风俗,清州的乞巧节还流行放河灯。因为清州各地河溪众多,人们大多临水而居,多少节日盛典都在水边举行。
  毫不夸张地说,清州人就是由水组成的,离开了水,清州就不是清州。
  阿沅前世为数不多的几项爱好之一就是游泳,可惜后来病了就再也没下过水。如今她更不可能下水,只能放放河灯,过过瘾了。
  “七夕那日,我带你们去放河灯。”这话是对着两个贴身侍女说的,绿绮闻言一下子高兴起来,绿罗却稳重得多,还劝她道:“姑娘,夫人不放心您出门。”
  阿沅却是早想好了打算,“没事,那天可是我生辰,叫阿兄陪着便是。”过生日就是寿星最大,阿兄再怎么忙应该都会给个面子。
  七月七这日一大早,阿沅就被阿娘从被窝里挖了出来。
  “阿让给你送礼来了!”看着女儿困顿的模样,徐氏没忍住激了她一下,“你是不是想见他?”
  其实徐氏心里直冒酸水,死丫头一听到“阿让”两个字就精神了!这真是造的什么孽啊?心气不顺有什么好方法可以缓解,未来丈母娘徐氏秉承着谁让我难过,我就让谁不好过的信念,慢悠悠地又顺着原路返回花厅。
  进门时果然看见坐在厅里的少年满怀期待地抬起头来,结果发现并不是自己想像中的人影,失望中还必须强打起精神来打招呼。
  徐氏那颗酸溜溜的心总算缓和了点,端起和蔼可亲的面孔,布下第一个陷阱:“阿沅喜欢睡懒觉,让你多担待了。”
  程让很上道地答:“是我来早了。”天色确实还早,按计划他应该再晚半个时辰才会到太守府,可回过神来他就发现自己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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