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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说我家多奇葩-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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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段若是高明些,叫谁都看不出来也便罢了,可安若香的伎俩那么拙劣,她都能看出问题来,今后这姑娘嫁了人,能叫那边儿的母亲高兴么?唐蒋氏是个什么样的人啊,周氏稍稍用心,就能打听出不少事儿来……
  安若香的婚事,在周老太太心中已然走近了不可挽回的深渊。这未来的唐六夫人是过不了什么好日子的!寻常人家,姐儿许了人了,家里头便要对她好些,可周老太太全然没有那个打算——安若香嫁出去了也不会被人重视珍惜,那她何必对这个讨人嫌的孙女儿客气?
  叫她空着肚子吃鱼吃肉,好好难受一番,长些记性吧!
  安若香果然难受。她这一顿饭,吃的原本便是憋闷得很。周老太那指桑骂槐谁听不出来?她虽然是庶女,可到底也是姐儿啊!怎么能用那样脏污的言辞来羞辱她……她是庶生的,可庶生就卑贱么?凭什么安若墨有心设计她都能被宽恕,而她,她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施其人之身都要被周氏那般嫌弃?
  她只当自己的痛苦全是因了周氏的言语,却没想到饿了太久的人吃大鱼大肉,肠胃原本便受不了。好在她先前也没把自己往死里饿,否则这么狠吃一顿,人怕是就活活撑死了。如今只是涨得难受腹中疼痛久久不能入睡,却还不至于翻起白眼翘了辫子。
  只是,也没有人为她请郎中便是了。那吴三家两个媳妇都是粗豪的庄稼婆娘,哪儿见过这吃肉吃得肚子疼的?想也不想便觉得是这事儿精又在捣鬼,塞了个热汤婆子给她也便是尽了看守的职责了。
  这一天,安若香的房中和安家二老的房中,灯光都是久久才熄灭。这实在是少见的——周氏这样小气的人,从前是巴不得天一黑所有人都瞬时睡死过去呢,连半夜起夜都最好摸着黑去……万万不要烧了她的灯油!如今她自己点着灯发呆,倒是叫安老爷子感叹了一番。
  他老伴儿和儿子过了阵好日子,连人都宽泛了……
  抛出这两间屋子里如豆的灯光亮到半夜,整个安家大院却都是黑的。旁的人也都睡了。
  安若墨睡得早,毕竟这乡下没什么她能做的事儿。熬夜做女工,也违反了周老太太的省钱大计,因此是一桩大忌讳。而看账本之类的……铺子里的掌柜哪儿有这么脑抽啊,老板和老板家闺女都回家看孩子去了,你还拿买卖上的事儿去烦人,那不是找抽么?
  可她却睡得不太熟,到底乡下宅子的炕比不得县城里安胜居特意为她挑的大床,硬板板的,睡着实在不舒服。半梦半醒之间陈氏才进来,不知折腾了些什么,方在她身边躺下。
  安若墨分明感觉到她身上的寒气,朦胧中又听得她说什么外头下雨了,便更觉得冷了些——安家也够奇葩的了!这锦西县城虽然不算太冷,到底是北方呢,周老太太也不知从哪儿弄来的规矩,天不下雪,便不许烧炕!
  虽说她年纪小,火力壮,可也架不住这么冻的。哪一年在乡下宅子里,她都要春一场秋一场感冒两回。所幸她从来都知晓,她这一条破命啊,在这宅子里,除了陈氏也就只有她自个儿在心。于是从小注意锻炼身体,到得现在,非但能揍安若香,还能保证不会因为因为一次感冒就翘了辫子。
  想想,那盛哥儿感冒,真的就全都怪陈氏看管不严么?这冰凉的天气……
  安若墨是困得狠了,勉强想了想这些个,思绪便再次彻底混沌了。于是,她团了团身子,往陈氏那边儿蹭了蹭,互相借着体温,就这么睡了。
  还好安胜居早就不和陈氏同住了,否则她就得去婶娘杜氏那儿。如今安若砚嫁了人了,她去杜氏房中,没了堂姐,多少还有些尴尬,哪儿能和自己娘亲一般往身边儿蹭呢。
  陈氏仿佛拍了拍她,然后也不动弹了,静静躺着等着睡着。
  这一夜,也便这么过去了,直到天色蒙蒙亮起,安若墨感到身边有人动弹,才突然惊醒,正见得陈氏披衣起身,要去伺弄早饭。
  “娘?”她喊了一声。
  陈氏在唇边比划了一下:“悄声点儿,你弟弟还睡着呢……”
  弟弟?安若墨一怔,这方才注意到,母亲的被窝里头正放着个襁褓,里头的不是盛哥儿又是谁?
  “他不是同荣哥儿住一个跨间么?”安若墨问道:“娘怎的把他抱了回来,那一间里头不是放了火盆子,也暖和些啊。”
  陈氏年纪大了,没什么奶汁,于是便寻了个佃户人家才分娩没多久的妇人来,带着她自己的孩儿,同安家两个哥儿住一间里头好照看。也正是因了这一桩,陈氏的劳碌才算是轻减了些。
  “他病了,可千万莫要把荣哥儿也染上了啊。”陈氏道:“那边是点着火盆子呢,可是我把他抱回来,自己揣着,也凉不着……真要是叫荣哥儿也病了,咱们累得挣命都挣不得。再说裘姨娘是个不让人的,要是叫她知道了咱们让盛哥儿和荣哥儿一间里睡,染了荣哥儿,怕是要拼命呢。”
  安若墨想说什么,终于还是没说出口。陈氏怕盛哥儿传染荣哥儿,说到底居然是因了怕裘姨娘拼命?苍天大地,还有比这更软的正室么!
  “娘!”她也顾不得自己不该和长辈这般说话了,道:“您就任着裘姨娘欺负?她人都不在!”
  “也不是欺负,你这姐儿,怎的这样说话……”裘氏道:“我也怕盛哥儿半夜吵闹,又或者是再发起热来。我守着,不也放心些么。”
  安若墨索性一骨碌爬了起来,用手摸摸盛哥儿的头,道:“他已然是快好了,娘您看他,若是还病着,要用嘴呼吸的,可现下他嘴合着还睡得那么甜!”
  ——被窝里头的盛哥儿,真是睡得比谁都香甜。脸蛋儿粉扑扑的,小嘴唇上还沾着些口水,润润盈盈的,全然不像是刚刚病过一场的。
  “那是你弟弟的福气,我做娘的却是不能不操心。”陈氏一边说,一边将鞋穿了,理好衣襟:“你再睡睡吧,前天连夜赶路,想来累坏了。过阵子你爹你祖父祖母用过早饭了,我再来叫你。”
  “娘!”安若墨不死心,又道:“您可有些心思吧,那荣哥儿是您养的,您不必再去想裘姨娘那个泼妇了,该怎么的就怎么的,今后难道还要为了一个庶子委屈了正经的嫡子吗?那房里放火盆,原本是昨儿祖母特意为了盛哥儿准备的!如今却是荣哥儿消受……”
  陈氏看看她,正色道:“你这么想便是不对了,嫡子庶子,做母亲的都要一视同仁才是。那火盆谁消受不一样?我抱过他来还有人看着,也不坏——再莫要说裘姨娘坏话!什么泼妇……圣人教诲君子不可在背后说人坏话,你虽然是个姐儿,也是一般的,更莫要说她虽然是个姨娘,可也是长辈呢……”
  安若墨张张口,算了吧,就该知道是这样!陈氏之所以如此扶不起来,根本就不是因为性格软弱——一个软弱的女人,根本就不可能撑过在安家被人欺负的这些凄苦日子。陈氏到如今都像向阳花儿一般顽强地活着,那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受的一切的苦都是应该的,都是符合道德的,都是甘之如饴的啊!
  什么叫封建道德扭曲人性,看看陈氏就知道了。随便谁原本都该有趋利避害的天性,但陈氏这般把奉献自己成全他人当做天职的,就活脱脱是真·圣母无双啊……
  说不定,陈氏还在帮助别人虐待自己中得到了道德升华的成就感呢。
  安若墨也只能郁闷,道:“是了,我知晓了,今后再也不说……”
  陈氏这才算是放过了她,便要推门出去。可还没迈出脚来,外头便传来了极快极重的脚步声:“弟妹!不好了!出大事儿了!”
  那声音,不是杜氏,又是哪个?
作者有话要说:
  ☆、中毒

  杜氏是个壮健却胆小的妇人,从这一桩上来看,她和陈氏倒是不大相同。陈氏老实归老实,心劲儿是有的,遇到事情不大容易惊慌无措。可杜氏却不大沉稳……
  但再不沉稳,安家的媳妇们也是被周老太太拾掇了几十年的。“出大事儿”这种词语,通常打死也不会从她们嘴里头吐出来,否则叫周老太太听到,一定会“出什么大事儿?老婆子还没死呢,有什么大事儿”地将她们臭骂一通的。
  所以,今日杜氏这么一嗓子,当真叫房内的陈氏和安若墨都惊住了。
  而她的声音之大,更是将盛哥儿吵了醒来,小男孩儿病才好些,受了惊吓,又是扯了嗓子就哭。安若墨离得近,忙将他抱起来颠着哄,而盛哥儿虽然小,也能感受到每个人怀抱的不同,这人既不是亲娘又不是乳母的事实,想来更是惊到了他幼小的心灵,于是哭得更惨了。
  陈氏忙几步跑过来,将盛哥儿接过去哄着,又向安若墨道:“去开门,问问你婶娘怎的了?”
  安若墨也顾不得把衣裳穿齐整了,披了一件外头的,便趿拉着鞋奔了过去。一开门,便见得杜氏面色苍白,站在门口。
  “婶娘,怎的……”
  “出大事儿,出大事儿了!”杜氏的声音都在颤:“我没敢告诉你祖母——你娘呢?”
  “娘在里头,弟弟哭了,哄着呢。”安若墨让开身子:“婶母别慌……”
  她话音未落,杜氏已经大步流星冲了进去,向着坐在炕边儿上哄儿子的陈氏道:“弟妹,荣哥儿那一房的人,中,中了煤毒了!”
  陈氏一惊,安若墨也怔住了:“婶母怎的……”
  “你把盛哥儿抱出来了?”杜氏仿佛现下才明白盛哥儿不在中煤毒的那些个人里,登时身子一软,坐在了地上:“我,我今儿早上,想着去看看盛哥儿好些了没,一推门进去,便觉得屋子里闷得很,再走两步,正看着那李家媳妇和她孩儿躺在外间,个个脸都是红的……”
  “婶母可开了门窗?”安若墨也觉得心慌之极,全然找不到一个依托。煤毒,也就是一氧化碳中毒,通常是室内燃火而通风不畅导致的……这过了一夜才发现的一氧化碳中毒,情况势必不轻。室内的人,十有八九是已经挂了。但就算生还的希望极小,也未必全无可能。以杜氏一个人,自然不能将里头一个佃户媳妇和两个孩子都拖出来,能做的也就只有开窗透气了。
  “开,开了门。窗子我没注意……”杜氏慌得坐不直身子,只看着陈氏:“咱们怎么办?去和爹娘说?还是去找二弟?怎么办,里头的人……”
  “招儿,你看着弟弟。”陈氏此时也顾不得盛哥儿哭了,挣扎着站起来,叫安若墨管了孩子:“我去看看,大嫂,您快去叫爹娘呀。这事儿,咱们两个媳妇,担待不起的呀!”
  安若墨和杜氏同时应了声,只是,安若墨还能快步走到炕边将盛哥儿抱起来哄,杜氏却是腿软脚酥,站都站不住,还是叫陈氏给拖起来的。
  见着两个妇人要出门,安若墨突然想起来一桩,忙道:“娘,要是可以,把他们拉出来。外头空气好些,说不定……”
  陈氏胡乱点了点头,便同杜氏一起走了。而安若墨抱着啼哭不止的盛哥儿,却觉得心底下凉飕飕的。
  如果,如果陈氏不是怕盛哥儿的感冒传染了荣哥儿而没有把他抱到这里来,如今的情形会是怎样的?那房中的两个,是安家唯一的子嗣血脉啊。
  她和陈氏不一样,在这样的时候,她虽然也害怕也难受,但更多的绝对是庆幸。
  盛哥儿还好着呢,那就好。荣哥儿当然也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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