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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理智的沐清雨，在朋友圈发了这样一条信息：“每逢佳节胖三斤，江州司马青衫撕。莫愁购物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血拼。”
歪诗之下，还配上了体重秤的数据图片，赫然醒目的六十千克红字，在液晶体重秤的黑色背景下，灼灼逼人。
这条信息一出，顿时收到了来自微信好友的无数个“赞”。甚至还有人跟风转发，配上自己的体重数据，一时间十分热闹。
而发泄完毕抱着揉成一团的枕头倒头就睡的沐清雨大概不会想到，此时此刻，她的状态经过朋友圈的疯狂转载，将会给她带来一个她绝对不想看到的最坏结果。
顾乘风拿着手机，无聊的看着柯茹沁发来的没营养的搞笑新闻。这个姑娘自从自己来到秘书处，倒也安分了许多，巧妙的控制着两个人的亲密度，既不要把她推开太远，又保持着若有若无的亲密关系，不仅生活平静，而且工作顺利，何乐不为呢？
换句话说，在沐清雨不肯接受他、柯茹沁又不肯放弃他之前，这样明哲保身的做法，无疑是十分聪明的。连那个华天宸都说，自己这样做，目前来看是最合适的了，不是么？
想到年后沐清雨来到秘书处，三个人同处一间办公室的情景，顾乘风甚至在嘴角挂上了浅淡的笑意。华馨商行秘书处副总经理助理的工资并不低，这样的生活，虽然没有稳定女友的陪伴来得那么温馨，但也不能不说具有某种幸福感呢。
屏幕上方突然弹出一条推送，顾乘风疑惑的点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大学同学发来的沐清雨那条新鲜热辣的好友圈状态截图，紧跟着是一行文字：“你前女友是不是受什么打击自暴自弃了？”
顾乘风顺手打了个潇洒的“关你屁事”，将同学的八卦堵在门外。之后，这个男人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明显，甚至于轻轻的笑了出来。
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可能放过呢。
于是，第二天一早，沐清雨就被沈玥的争吵声迷迷糊糊的闹醒了。
“不关你的事！你现在就回去！别让清雨看见你听见没！”浆糊一般的大脑里，最后听清的是沈玥恼怒的压低声音的这句台词。接下来就是一阵嘈杂，似乎沈玥举起门后的扫把，将什么人赶出屋外的声音。
“小玥，怎么这么大火气？推销员又把你吵醒了？”沐清雨睡眼惺忪的从屋里走出来，看着仍然举着扫把，对着铁门喘气的沈玥，一脸不解。
“啊？”沈玥一愣，接着换上一副了然的表情。“对啊我就说，那个卖保险的太烦人了，一大早不让人睡个懒觉，年都过不完，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给发奖金……”
话是对着沐清雨说，但沈玥的口型却一直指向门外，似乎是说给仍然赖在门外不走的什么人听的。沐清雨刚觉得有些奇怪，门外就响起了顾乘风闷声闷气的喊声。
“清雨！开门啊，我是来给你送早点的！”
“清雨！吃完早点，咱们一起去买衣服好不好！”
“清雨！我真的不嫌弃你胖！但是无论你要健身还是节食，我都陪着你！”
喊声在楼道里回荡，激的四五处邻里开门质问：“谁啊，一大早的，有没有点正事了？”沈玥则无奈的冲沐清雨摊了摊手，做了一个“我尽力了，您看着办”的表情。
“快快快，把他弄进来，别让他在外边给咱们丢人现眼。”沐清雨权衡了一下自己对这间小公寓的感情，当机立断下达指示。沈玥敬佩的对她敬了个礼，开门将顾乘风放了进来。
“清雨……你没事吧……自从上次你被带走那件事之后，好久都没见到你了……”顾乘风一进门，就不当自己是外人的脱下了身上的羽绒服，换上了门边的备用拖鞋，将手中拿着的麦当劳纸袋顺手放在餐桌上，上前要查看沐清雨是否处于全须全尾的状态。
沈玥拿着扫把上前，隔开二人的安全距离。“顾乘风，你有话说话，别拿这当自个家，谁邀请你早晨过来的？”
顾乘风用卑微的笑脸堵住了沈玥的质问，转向慢慢清醒过来，大脑开始高速运转的沐清雨：“真的清雨，我好担心，你回来了怎么也不联系我一下……对了，我们过完年就是同事了，你还不知道吧？”
“顾乘风。”沐清雨终于黑着一张脸开口了，话一出口，就是冷到可以冻结暖气烧的暖洋洋的公寓的冰冷。“你是不是已经忘了咱俩分手了这码事，还是觉得撒个娇道个歉，狗皮膏药粘的紧点，我就能从了你呢？”
“分手……”顾乘风有些讪讪。“那个不是误会嘛，你不是也相信了那个照片是假的了嘛……”
“对，我知道照片是假的。”沐清雨见顾乘风每说一句话就向前一步，大有突破沈玥的围堵走到面前的势头，索性绕过沙发坐下，用靠背隔离出一条决绝的心理距离。“我们在一起四年，都没见你越雷池一步，我确实不相信一个晚上，你就能和柯茹沁发展到那个地步。我所寒心的，是她的欺骗和你的隐瞒勾结在一起，在我最脆弱的时候，粉碎了我所有的自尊和希望。这样伤害过我的男人，我不打算放他迈进我的安全距离。我这样说，你理解了吗？”
顾乘风被这巨大的信息量击的一惊，之后又不死心的开口：“清雨，你是为了华天宸才这样说的吧……没关系，我可以和他公平竞争……”
“这件事，和华天宸没有半毛钱关系。”沐清雨轻嗤一声，语气鄙夷不屑。“顾乘风，你是傻到看不清问题的症结，还是拒绝认清现实？我们两个的情侣关系已经结束很久了。”
“我不相信！”顾乘风崩溃的大喊，刚刚放下扫把的沈玥被他一惊，又拿起扫把横在他的身前。“你不是被我的追求打动过吗？我还可以再追你一次，不，一百次，不，无数次！你一定会再觉得感动的！”
“对，我确实很感动。你和我交换日记时，写的那些心情，画的那些插图，让我很感动；你在女生寝室楼下表白时，唱的那首歌，撒的那些花瓣，让我很感动；你帮我搬出寝室搬进公寓时，流的那些汗，贴的那些墙纸，让我很感动。”沐清雨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伤感的神色，随即被坚毅果断的语气冲散到无影无踪。“但是，我从来没有说过，这份感动，是和爱过你的心情划等号的。我不爱你了，你再让我感动，我可能会笑，可能会哭，但绝对不会回到你的身边。”
说着，沐清雨站起身来，轻轻拨开沈玥手中的扫把，轻轻引导着已经完全呆立当场的顾乘风走到门口，将他脱下的帽子和羽绒服放在他手里。“以后，希望你不要再来这边打扰我和小玥的正常生活，而工作单位那边，既然已经是同事了，也希望顾助理能够避嫌。”
“我……”顾乘风还想无力的辩白些什么，话一出口，却带着眼眶中翻滚很久的泪水，划过脸颊，渗入高领毛衣之中。
“好了好了，不要这样。”沈玥看上去似乎有些不忍，上前打起了圆场。“早点就放着，人就走吧，路上小心，以后不要做这种事了。”
“清雨，你告诉我……”顾乘风的语气被泪水浸的沉重潮湿，字字句句仿佛咸腥的海滩上，一步一个带血的足印：“你告诉我，是不是因为我没有华天宸有钱，没有他有能力，所以我才没资格再得到你的心？”
对此，沐清雨只是摇了摇头，一言不发。
第五十三章 暗涌
对于顾乘风泣血的质问，沐清雨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并没有给一个明确的答复。
“顾乘风，什么时候你能成熟一点，正视你从去年九月到现在，做对了的选择、做错了的决定与错过了的机会，也许你就会明白，为什么我比起你，要更加信赖华天宸了。”
“我会成熟！我会成功！我不会比华天宸差的！”已经被推出门去的顾乘风并没有奋力反抗，却仍然不屈服的声声唤着。“清雨，你不要太着急嫁给他，你等我，你等我……好不好，好不好……”
说到最后，已是声泪俱下。
然而回答他的，是沐清雨轻轻合上大门的响声。
刚刚看热闹的邻居见到这个阵势，纷纷关门闭户不出，生怕这小伙子一时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自己热闹没看明白，反而卷入其中闹了一身麻烦。顾乘风环顾这冰冷安静的楼道，只觉得全世界全部，都抛弃了他。
公寓里，沈玥看着沐清雨淡然决绝的神情，默默的对她竖起大拇指：“清雨，太赞了，我真怕你受打击都不敢告诉你。要是早知道你这么棒，我都不用那么费事。”
沐清雨叹了口气：“哪就那么轻巧呢，但是与其这样纠缠着，还不如一刀两断来得痛快。”不然等到年假过去，不知道柯茹沁又要为了争风吃醋折腾出怎样的闹剧。
“可是啊，我就怕他不开窍，顾乘风从来就不是个想的通的人。”沈玥说着，从纸袋里掏出已经有点凉了的汉堡和咖啡。“吃不吃？别浪费粮食？”
“咖啡给我，汉堡你自己吃了吧。”沐清雨说着，打开纸杯的盖子一饮而尽，感受着半凉的苦涩液体灌入胃中，连着心底的酸苦一起泛起，几乎要冲出眼眶。
她又恍惚的想起了许多年前的那个夏天的清晨，自己熬夜复习备考后，睡眼惺忪的走在校园绿荫的甬道上。步履踉跄的身形，映在了身后一双暗恋的眼帘中，不敢上前搭讪的少年，只能将一杯麦当劳的快餐咖啡偷偷的放在少女的桌子上。
那段青涩的爱恋，不仅不敢署上自己的名字，不敢送出能够推测出送礼者身份的礼物，连在快餐店购买的如出一辙的咖啡纸杯上，都担心留下什么能够判断自己身份的痕迹。就那样偷偷的，偷偷的，在角落里炽热跳动，一直温暖了沐清雨的整个高中生活。
所以，当她得知送咖啡的那个人，就是同班三年的顾乘风时，那份感动和心跳，也被那些总是及时出现的咖啡杯们塞的满满当当，拒绝的话就这样无法说出口。
而此时此刻，饮下的这一杯咖啡。苦涩到仿佛积年的泪水，粘腻到仿佛冷却的岩浆，一路下行，万劫不复。
是麦当劳换了配方吗？她不知道。她只知道的是，这大概是她有生之年，喝的最后一杯麦记咖啡了。
凤凰市的另一边，春节已经接近尾声，一些勤勉的商家敞开店门，接待着这个农历年第一批喜气洋洋的顾客。道路两旁的建筑无一例外都贴上了崭新的福字和门神，鲜红的色彩给街景都赋予了温度。大街上处处可见散落着的红色鞭炮纸碎屑，足见今年的禁炮，成效依然是不高。
而在这满布着暖色系元素的景致中，失魂落魄的独自走着的顾乘风，就仿佛灰色的剪影一般格格不入。表面来看，这个男人似乎面无表情，只是春节后路上熙熙攘攘的人们中，看上去心情不佳的那一位。但如果仔细审视他的表情，就会发现他抽动的嘴角和紧锁的眉头中，浸的满满的都是辛酸的情绪，只要一个契机微微触碰，就会决堤泛滥。
终于，经过了几个月的苦求和调整，顾乘风承认了一件事实：沐清雨并不是在赌气，她是真的不再属于自己了。
他又茫茫的想起前一天的晚上，自己收到了同学的信息，曾经以为得知了她的寂寞和期许，仿若从云海中窥见了伊甸的天籁。然而，准时出现的自己，却并没有得到她的认可，甚至连一个欢迎的表情都没有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