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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那个从柯茹沁手中将饱受羞辱的她解救出来，将自己送到柯茹沁身边的，手握着权柄的男人——华天宸。
顾乘风踽踽独行，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样子已经被许多的路人看在眼里，这其中，也许就包括着某些认识他，并且抱有着自己的心思的人。
“义人的口道出智慧，义人的舌诉出正道，经历试炼的人得到福气……”低沉的拉丁语环绕室内，圣歌风歌曲《Lilium》改编的铃声，在偌大的跃层客厅里响了起来。
原本慵懒的倚靠在柔软的床垫上，吃着新鲜的蓝莓，享受着春节假期的最后时光的柯茹沁，一听到这专属的铃声，表情立刻变得僵硬。连手中咬了一口的蓝莓脱手滚在身上，在雪白的真丝睡衣上留下了一道暗紫色的污渍也没有察觉。
这个铃声一旦响起，就代表着，她所不能承受的重担即将压下。这是她以应届毕业生身份，越级进入华馨商行那天，获知柯家之所以不掌实权，却在华茂财团举足轻重的秘密，所付出的代价。
从那天起，她就同她的爸妈一样，背负着同样的罪孽，成为了这一道铃声的牺牲品。
勉强擦了擦手，柯茹沁战战兢兢的接起电话：“喂，我是柯茹沁。”
“柯副总，春节快乐。”电话那头说着客套吉利话的，是一道成熟稳重的女声，虽然寓意吉祥，但她的语气却让柯茹沁打了个寒噤缩了起来，下意识的将沙发上的抱枕搂在了胸前。
“黄……黄女士……春节同乐。”柯茹沁好不容易从僵硬的舌头和口腔之间，找回了得体的声调，回应着对方的问候。
“我听人说，柯副总不是很喜欢和我的侄女，在工作中有意无意的打压她。”女声话锋一转，语调却温柔到仿佛在聊一件闲事。“葳瑞她有什么不得体的地方，我们这么熟，直接跟我说，别刁难那个傻孩子吧？”
“没有……哪能……是我在工作中太急躁，给黄总添麻烦了……”柯茹沁飞扬跋扈的态度早就不知丢到哪边，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手指死死的抓住靠垫。
“唉，我就知道，还是柯副总识大体。”这位黄女士似乎很满意柯茹沁的反应，不过多纠缠的转开话题。“最近听说，柯副总的男友也被安插进了华馨秘书处，是这样吗？”
“是，都是华天宸的安排。”柯茹沁不敢隐瞒，却依旧希望通过祭出华天宸的姓名，转移一点黄女士语气里隐含着的怒火。
“下周的东西，叫他传递。”黄女士不听柯茹沁说完辩白，直截了当的提出要求。
“他都不懂的！我来就好！”柯茹沁一时情急，语调也微微提升了些。
“怎么，柯副总质疑我调遣华馨员工的权责么？”黄女士也并不恼，只淡淡的这样问了一句。
“别……别叫乘风做……”柯茹沁的冷汗已经渗透了后背的睡衣，薄薄的真丝睡衣贴在身上，刘海也粘的一缕一缕，看上去颇有几分可怜。
“我们的人已经接触他了，他对我们的项目也很感兴趣。”黄女士无视柯茹沁语气中的绝望颤抖，轻轻巧巧的击碎了她最后一丝希望。“如果可能，明天我就想看到他的工作成绩，相应的，我们也会给一定的报酬。”
“顾乘风是我的手下……”柯茹沁还想做最后的挣扎。“奖金什么的，我也可以给他，请……不要做多余的……”
“可惜的很，顾先生在前一阶段的工作中，与柯副总的合作似乎并不顺畅，但对于我们开出的条件，他却表示非常满意。所以，今天之所以打这个电话，也只是单方面通知一下柯副总，也许以后的工作中，会定期有某一段时间比较少见到自己的助理吧，希望柯副总谅解。”
“乘风他，自己这样说的吗？”柯茹沁将脸埋在靠垫里，闷闷的问。
“是的没错，而且……”电话里的黄女士故意一顿，接下来说出的话却更加残酷。“这个男人与柯副总相比，与我们的合作似乎更有前途。当然，柯副总作为他的直属领导，有各种干涉的权利和方法。但如果柯副总尚且爱才，就请不要让为华茂财团身先士卒的员工提早结束职场生涯，你说对吗？”
还能说什么，柯茹沁呜咽着狠狠挂掉了电话，将一塌糊涂的脸埋在抱枕里，嚎啕大哭起来。
而此时，顾乘风已经在数份A4合同上按过指纹印迹，在反复确认着报酬的额度和到账日期后，在内心发出一连串无尽的感慨：仅仅是这样的举手之劳，就可以收获如此丰厚的报酬，虽然并不清楚自己雇主的真实身份，但对方开出的条件还真的是十分优厚。
“合作愉快。”他站起身来，同面前在室内也戴着墨镜的诡异男子郑重的握了握手。
这样的话，不出一年，自己就可以攒够一笔不小的数字。而到那时候，已经渐行渐远，但也许还尚未走远的沐清雨，就有可能回到他的身边吧。
即使是为了这样微茫的希望，自己的堕落，也算是有充分的理由的。望着对方离去的背影，摸着包里对方刚刚付下的厚重定金，顾乘风这样想着，嘴角扯起了一个凄凉的微笑。
第五十四章 决心与抉择
对于中国大部分的白领而言，无论春节假期有多少的无奈，等到它彻彻底底的结束时，还是会觉得惋惜，并且微微的伤感的。
但沐清雨在年假的最后一晚，却完全没有这样清淡悠愁的思绪。
“小玥你说，真的要这样做么。”手指机械的翻动着鼠标的滚轮，沐清雨向沈玥迷茫的抛出问句。
“姑奶奶，你今天晚上都已经问我第十三次这个问题了。”沈玥无力的趴在沙发靠背上，无聊的翻着一本新式拿铁拉花的教学杂志。
“但是，我总觉得，这样和柯茹沁正面开战的话，会不会不太好呢……”沐清雨放开鼠标，仰倒在座椅靠背上，眼神里全是迷茫。
电脑屏幕上自动切换着的，是明天沐清雨汇报要用的PPT，但却已经经过了彻底的修改，在对华馨商行历年稳定螺旋形前进的业绩进行总结后，尖锐的指出了去年九月之后柯茹沁入职以来数据线条的波动，并对这种波动带来的负面效果加以一一陈述。
为了确保这份PPT的致命效果，沐清雨特意在最后几页隐晦的提到了华馨固定支出的稳健，并指出，如果华馨下一阶段的运营仍然不能稳定，就有必要对历史的经验进行剖析和借鉴，务必继续维稳业绩。
这对于那些不希望有人将历史尘埃掩埋着的数据拿出来分析，威胁到这其中隐含着的秘密的人而言，一定是一颗重磅炸弹。
而造成华馨业绩数据不稳的罪魁祸首柯茹沁，则一定会受到相应的制裁。虽然以沐清雨的力量，未必能够让她离开华馨，甚至连动摇她秘书处副总经理的位置都有困难。但在下一阶段里，柯茹沁的势力和手中的实权势必会遭到极大的削弱，打压沐清雨的举动想必也会有所收敛。
但是，这样真的好吗？
柯茹沁能打破传统坐到这个位置上，背后一定是有推动她的靠山的，自己这么做，无疑是以同样新人的位置，挑战了不可知的权威，一定会将自己的境遇，推向了一个更为叵测的程度。但是，一直忍受着柯茹沁任性的屈辱和打压，职业生涯想必也不会一帆风顺的吧。
看到沐清雨再次陷入了循环的纠结，沈玥终于合上杂志，审视着好友的脸：“清雨啊，你之所以这样纠结，是因为你还有退路。”
“诶？”沐清雨略微迟钝的抬头。
“我以前也认为，上班在自己家的公司，下班回到和好友合租的公寓，很平静很幸福，完全没有去改变的想法。”沈玥认真的直视沐清雨的脸，语气里是前所未有的郑重。“虽然，在清雨看不到的地方，我也遭遇过适应不了的小波折，但是这些并不成为我离开职场的理由。”
见沐清雨点点头，沈玥继续说下去：“遇到那场变故的原因，和我们家的上一辈有着很深的原因，这个等以后我再慢慢告诉你。但是，一夜之间，我就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而威胁我的那个人，要比柯茹沁成熟、可怕的多。”
沐清雨第一次听沈玥主动谈起这段经历，不由得在心里默默叹息。柯茹沁虽然讨厌自己，所作所为也不外乎她那种带着孩子气的大小姐式的刁难。但沈玥当年面临着的，是连身为好友的自己都几乎卷入其中的黑暗的漩涡。虽然不知道她具体经历了什么，但沐清雨隐隐约约觉得，说起这件事的沈玥，一瞬间仿佛成熟了十年一般。
“等我发现我已经身处完全被动的位置，不妥协就即将被碾碎时，我真的很后悔。”沈玥说着，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眼神却愈发明亮。“如果我之前稍微有过积极的行动，哪怕只是主动逃离，都不会连累家人亲朋一起落入那个人的暗算……”
“所以，清雨。如果你还有机会去做，而且也已经准备好了，就一定要马上行动。”沈玥说着，站起身走到沐清雨的座椅前，两手按住她的肩膀，语气坚定不移。
“因为，留给我们的主动出击的机会，其实只有一瞬间而已。”
许多年后，沐清雨回忆起这一夜的谈话，仍然深深的感谢沈玥，在她迷茫的时候，用力的推了她一把。
因为，她所不知道的是，就在这一夜，柯茹沁也悄悄的成长过了。
当然，那就是另外的视角里，另外的一个故事了。
正月初八是一个晴好的日子，冬日特有的淡蓝色的天空中，难得的没有多少白色卷曲的云丝。沐清雨紧紧握住手中电脑包的提手，心中久违的泛起一种清澈纯粹的紧张和兴奋。这种肾上腺素过量的感受，自从她中考顺利考上市重点高中凤凰师范附中后，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沐清雨乘坐着电梯一路上行，心中又泛起了一点感慨。仅仅一个月没有踏足的华馨商行，看上去似乎弥漫着一种温馨久违的气息。发生了这么多事情，秘书处的时间却仿佛仍然静止一样，慢慢面熟起来的同事，各自在自己的位置上整理着文件，擦拭着春节假期积攒的灰尘。
见到沐清雨，许多同事纷纷主动微笑打招呼，对于这位“外出公干”的同事，大家多多少少还是抱有好奇心态的。
“喂清雨，听说你急派出国了，有没有给我们带见面礼啊？”
“一个电话都不打，真把大家伙忘了吧？”
“现在的女人，太绝情了啊……”
在一片嘈杂的起哄声中，沐清雨掏出早就准备好的芒果酥发给大家，同事们孩子似的争抢这简单的甜食，办公室里一片久违的欢乐气氛。
这和谐的氛围，随着柯茹沁一脚踏入秘书处大门戛然而止。
今天的柯茹沁看上去，似乎跟之前的那位不谙世事，刁蛮任性的大小姐，有着一些细微的不同了。这种不同并不是一种质变，鲜明到一眼就能区分出来，但似乎，那个曾经从来不知苦难为何物的她，眉宇间有了一丝决然。
而以往，柯茹沁那散漫天真，只在扫视到沐清雨时凌厉起来的目光，也变成了一种辐射整个办公室的，不曾有过的威压。这样的柯茹沁，似乎和她副总经理的身份稍稍有些搭调起来。连经过她身边的黄葳瑞，都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