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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春风-清枫聆心-第1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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掐住十八姑娘的细胳膊,狠狠踹出一脚,喝她回家。
  大驴喝得比马氏大声,“等等!马夫人,咱同路,一道走吧。”
  马氏叉肥腰,“谁跟你同路?”
  大驴笑了,驴相其实藏奸,“马夫人恁地健忘,连我都不认识了?我是吕千云,来给我爹,也就是你过世的相公,奔丧上香。”
  死了啊。那个一直背对着他的穷酸秀才爹。从来都由他娘支撑着家里,她过世才数月,就入赘给马氏当相公的爹。也好,他本来还挺为难的,怕在他爹病床前挤不出眼泪。父子之情,原来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现在,不说谎,真只剩一个念头,看看抛弃他的这个人过得好不好。
  马氏让脸上肥肉挤小的眼睛瞪得死大,“吕……吕……”
  “没错,马夫人不要跟我这么客气,叫我大驴行了。”大驴走上前,嘻嘻一笑,“贵府往哪个方向走啊?”
  马氏讷讷,麻木着表情,扭着**走过大驴身旁,瞥过冷冷一眼。
  大驴跟得不紧不慢。
  ……………………………………………………………………………………………
  第二更…

☆、下马,换驴(5)

  看好戏的众人如鸟兽散,不出一个时辰,马氏已故丈夫的儿子来奔丧,这样的消息传播到城中每个角落。小城如福县,像马府这样的财主家,一举一动都是大家的谈资,更何况马夫人泼妇,吕相公羸弱,马夫人和前任丈夫所生的天傻儿子,被虐了十年的童养媳,可谓故事多多,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大驴虽没赶上最后一活人面,至少看到他爹躺在棺材里的样子,比记忆中老,却比记忆中安详。马氏请僧人做道场,七七四十九日,还差三两日,做满就下葬。千里迢迢来的,多待几日也无妨,他本想住客栈,后来改了主意,自说自话让马氏安排了客房给自己,不介意天天看人白眼,就在马府里住下来。
  于是,大驴把十八姑娘的遭遇看得更清楚了。
  马氏怎么使唤她儿媳妇,除了不用煮饭,马府里的活儿几乎让这位儿媳妇包下。天傻的马少爷动辄喊“我要骑马马”,骑着他媳妇在花园里“驾得儿驾”。全家人都睡得跟猪一样的深夜,只有这姑娘还在干活。大驴住了几天,这姑娘就在柴房睡了几天。这种情形,要能怀孕生娃,那才是见鬼了。
  这夜,大驴照旧在马府的屋顶上“散步”,明日出殡,马氏已明确下了逐客令,所以对他而言,也算“告别式”。至于这夜游的毛病,不言而喻了,全是他的爷和苏娘带坏的。这毛病吧,要么就没有,得了就上瘾,很难治好。
  这不,就让他听到马氏和手下恶婆子的深夜对话。
  “明晚就动手,把迷昏的人往坟前一吊,神不知鬼不觉。”马氏面目阴森,“死鬼生前就常护着晴娘,如今他死了,我让晴娘服侍去,也算待他好了。”
  恶婆子附和,“可不是嘛。晴娘如今名声臭不可闻,我听好些人议论,说她肯定是让野男人睡了,我都替她害臊。偏她还一本正经,装无辜呢。咱马府可是福县有头有脸的人家,早前婆子瞧夫人不动声色,还以为心软了。”
  “我想过了,浸猪笼反而闹大了事,徒让人笑话,不如暗暗弄死,对外说她孝顺公公,自愿殉死陪葬,谁也觉得理所当然。对了,我让你物色好生养的姑娘,可开始找了么?”马氏冷笑之后就问。
  “这有何难?二百两的聘礼,那些穷鬼还不争着卖闺女。夫人放心吧,包在婆子身上。”恶婆子拍胸脯保证。
  大驴盖上瓦,无声离去。
  第二日,大驴背着包袱捧着牌位送葬。到这时候,让他当孝子,他就当,总比让某傻子当孝子好。送完葬,他就走了,一声招呼也不打,但马氏心里舒快得多。
  不知怎么,每每让大驴瞧着,马氏心里就直发虚,气都喘不上来。当初又瘦又小的男娃子,卖他时让他直瞪,她一点不惧,如今却胆寒,感觉他的身影撑得起天,很不能得罪。
  她心情好,就没在意晴娘颓丧的神色里竟有一抹绝望。
  到了夜里,马氏看婆子往汤饭里下迷药,又目送婆子给晴娘送去,一回屋就闻到一股香,刹那晕倒在地,当然没看到梁上跳下一个高大的影子,更没看到他手里一根银闪闪的针,将给她一份永生不忘纪念礼。
  且说那奉命行事的恶婆子,将迷晕的晴娘运到吕相公的坟地旁,就命车夫挂上布绳,把晴娘吊上去。
  戴着大斗笠的车夫就说,“小的看婆子跟少夫人的身高差不多,不妨先自己垫块石头试试高低,不然绳子吊太高,官府判了被杀,而不是自尽,怎生是好?”
  恶婆子想想是这个理,搬一块石头上去,捉了绳套边伸脖子试。
  说时迟,那时快,车夫突然一脚将石头踹开,飞身将婆子一掌劈昏,连头带一只胳膊锁捆在绳套里,又把另一头布绳拉得老高。
  扔了斗笠,冒充车夫的大驴这才定定心心走到晴娘身边,给她喂一粒老婶独家密制解毒丸。
  他坐边上,布置好笔墨,看她幽幽醒转,咧大嘴一乐,嘿一声,“十八姑娘,醒啦?”
  十八姑娘又惊又喜,惊得是自己怎么在公爹的坟边,喜得是恩人大哥还没走。
  “时间紧迫,咱俩先办正事。”大驴指指一旁白纸,“劳烦姑娘写封遗书,简单点,就说自己被恶婆婆和刁奴联手暗害上吊,并非是自愿为公爹殉葬。今遇驴仙人,用移花接木之法救得性命,看破红尘,一心求道去也。”
  十八姑娘看看吊昏在半空的婆子,刹那明白一切,眼都睁红了,不多问一个字,提笔就写,写完递给大驴,“吕大哥请看,我写得对吗?”
  大驴嘿笑,“我不大识字。”说完将纸放进信封,压在石下。
  “姑娘还是叫我大驴吧,就像我喜欢称你十八,而不是晴娘。虽说名字不重要,不过至少要听得自己舒坦,你说是不是?”大驴背对着她,蹲下身来,“走吧,离开这个鬼地方。我跟你说,我命里属****,特别招鬼喜欢。你有没有感觉阴风吹耳?我耳里简直是呼啸之声啊,太恐怖了。”
  十八?真好!
  十八抹一下眼角,趴上他的背,扶上他的肩,全然信任他。她不问他要带自己去哪儿,只觉心中从未有过的温暖平宁,终于能够自在呼吸。
  “十八啊--”大驴步子突然小了。
  “嗯。”十八应。
  阴风呼啸骤停,她的呼吸温和,逼退所有阴森鬼气。哈哈,他找到他命缺的阳火啦!
  “没事没事,你就这样,勾紧我的脖子,千万不要松手,也不要回头看。我跟你说,马绝对没有驴好,既然下了马换了驴,就骑一辈子吧。”他看不到背上姑娘红彤彤的脸,继续唠,“我带你回我家。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知道吧?我家就在苏州。家里人不多,少爷,少夫人,泰伯泰婶,乔大乔婶,乔连乔生,还有禾心,心地没得说,而且我们家重女轻男,多半会待你比我还好。所以,你放一百个心,实在不行,也能分家过……”
  背心濡热,十八的眼泪啊,流也流不止。
  不久,福县有传闻,马夫人的恶行恶状终有报,让驴仙人施仙法,脸上刻出“恶婆婆”三字,密谋杀害儿媳的事也被广为知晓。马夫人再不敢上街,手下婆子疯癫了,逢人就说”卖女儿来卖女儿来,有来无回”,谁还愿意把女儿送进马府。不出一年,天傻马少爷没了“骑马马”,非要骑真马,把马抽疼了疯跑,结果摔个倒栽葱,当场死了。自此,马府渐渐破落。
  两个月后,大驴和十八姑娘到家了。
  “所以,你没去南海。”听大驴拉拉杂杂扯一个时辰,赵青河得出结论。
  “没去,十八身上都是伤,我急着回来让老婶治。”大驴一边回答,一边瞅着那边被围坐着的十八,结果乔连乔生两兄弟将他视线挡住。
  赵青河要笑不笑,“南海可能有刘老爷藏得一大笔金银,你只要找到了,别说请好大夫,给你家十八换一身好皮都行。”
  “少爷,你别欺我傻,没听说过换皮的,再说南海根本没有金银,你就是诓我去看我爹的,还装什么装啊。”大驴噘噘驴嘴,“别说南海没有,乔生乔连去的那两个地方也没藏什么金银。要是有,你和苏娘前年大闹京师,早就找出来了。十八说,刘老爷故弄玄虚,可能压根就没藏什么钱财。”
  赵青河哦一声,抬了抬眉,头一回正眼打量了那边的十八姑娘,“十八说得?”
  大驴承认得无比快,驴头抬得骄傲。
  “你小子……”赵青河沉吟片刻,“傻人有傻福。”
  大驴没在意其中意味,“少爷,我过去陪坐一下?十八怕生,架不住咱家人的热情。”
  “滚过去吧。”赵青河放人,谁知连带乔连乔生也坐了过去。
  好在夏苏疼丈夫,过来补位,“你帮大驴找个好日子成亲吧。”
  赵青河耸耸肩,把玩腕上香珠,每颗香珠上都雕葛巾牡丹,技艺高超。
  “我看他自己什么都能搞定,哪里用得着我?不过,他倒是找了一聪明媳妇。他媳妇说了,你爹没藏钱。”
  “哦?”夏苏笑了,“这么聪明,一猜就中。那你还派不派乔连乔生再出门找?”
  赵青河轻拥夏苏的肩,“派啊,不出门怎么能长见识,不长见识怎么带得回媳妇来呢?大驴他爹的信上提到十八时,我就灵机一动——”
  夏苏突然哎呀一声,说肚子疼了。
  赵青河大叫要生了要生了。
  惊得一家子跳!
  入夜,母子平安,娃娃小名宝葛。
  有人问,刘父到底藏没藏宝?如果藏了宝,线索到底在不在葛巾香珠里呢?
  赵青河和夏苏商量的结果是,葛巾为紫,如紫姬之名,紫姬生一女,刘父老来才幡然醒悟,遂亲刻一串手珠,示意葛巾,告知女儿,她就是刘家的至宝无双。
  你信吗?
  …………………………………………………………………
  第三更…本番完

☆、顺流,遇夏(转世篇)(1)

  大雨瓢泼,拼命冲刷着地面。偏僻城郊的林子里怎缺泥泞?刷了一层又一层,始终溅出得是脏沫子。
  十来盏红灯,无声转,亮了又熄。灯色在黑暗中延伸至远,无法令人心安。偶闻无线喇叭里的呼叫音,同灯色一样,忽而清晰,忽而消散。二三十条影子,忙得滴溜溜转,拉警戒线的,设路卡的,取证的,搜证的,勘察现场的,却清一色的职业——警察。
  大圈之中有小圈,小圈之中有核心,核心由三人组成,皆属苏城刑侦重案一队,而他们的目光只聚焦脚下。
  那是一只大麻袋,麻袋口子敞开,露出一张毫无生气的脸。不知道是死者的运气,还是凶手的不幸,这具尸体才埋下不久就被附近的流浪汉掘出,五官仍保持着生前的美貌。初步勘查,女死者头部有大片凝固血块,极可能受到重击毙命,而且全身赤条条,上身和手臂多处瘀青,不排除死前遭遇性侵的可能。
  尖锐的刹车声,即便是身处核心的三人,都听得十分清楚。三人动作划一,同时往圈外看去,一齐皱眉,一齐叹气。
  其中,正蹲身看尸体的队长反应最大,整个人跳起来吼,“是谁啊?谁把这家伙招来的?赶紧给我老实交待!不然让我查出来,罚写万字检讨书!”
  车身大红,双门,可翻转的车头灯,极低的车底盘,引擎发出压抑的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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