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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春风-清枫聆心-第1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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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起,果真不费吹灰之力,轻得跟一片叶子似的。
  重新沿了山道走,居然看到一座旧破的木屋,大驴大喜过望。本想着漏屋顶总比没屋顶好,可等他走进屋里,发现地方虽小,五脏俱全,也不漏雨。家具很简单,一张铺干草的木床,一张方桌,还有一架地炉可以烧水煮食,不像有人常住的样子,多半是给山客和樵夫的歇脚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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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明天见!

☆、下马,换驴(3)

  大驴将女子放在草铺上,粗略帮她包扎一下肿起的脚踝,又抱了一些干草去喂马,再回屋子时,发现床上没人了。正觉吃惊,却觉后脑勺一疼,顿时天旋地转,两眼一抹黑。意识全散之前,他心里骂,格老子的,还是招到女鬼了吧!
  大驴最先恢复的是嗅觉,不知一股什么味道,焦到了呛,还有刺鼻的烂蒜味儿,臭得他想哭。这让他心中油然升起强烈的求生感,要死也让他看上一眼,到底凶手有多恶毒,不但莫名其妙打晕他,又妄图用臭味熏死他。
  睁开眼,视线从木梁移到炉架边,看到一姑娘趴在地上,基本上,他那个角度只能看到她的屁——呃——臀部,还能听到她呼呼吹风的声音。地炉里张牙舞爪窜出浓烈黑烟,炉架上挂着的瓦锅里也窜出泥浆怪兽,绿哈哈白哈哈的浆子沿瓦锅流到地炉里,再滋滋作响。
  娘啊,他是遇到巫女了吧?听说,南海深山有巫族,炼制奇奇怪怪的害人秘药。
  不过,毕竟跟着少爷解决了好些凶恶的案子,驴胆贼大,而且一旦心生警戒,脑力就能配合上行动力,大驴将手腕上的绳索轻松挣开,缓缓坐了起来,转转脖子扭扭腰肢,开始呵呵呵笑。
  “女鬼也好,女巫也好,碰上我算你倒霉!”他和少爷从小一起长大,也从小一起习武,天分虽差得远,但勤能补拙,比乔连乔生厉害得多了。只不过,他随他的爷,以前不打女人。
  “啊!”臀部的主人爬转过来,让烟熏黑的脸上,一双细柳叶的眼睛出奇清澈,浑身瑟瑟发抖,“你……你……我……我绑……”
  大驴坐着不动,拎起那段烂绳索,“下回用牢一点的绳子绑人。我说你,究竟是什么人啊?看你摔晕了,我好心好意救你,还给你包扎,是驴肝肺——”呸呸两记,“马肝肺吧,你!”
  驴和马,是天敌。
  小姑娘抖若筛糠,“我……我知道你救……你……你是男……男的。”
  “废话,我当然是男的!”大驴这会儿脑子好转得很,一下子明白了,“哦,你是说虽然知道我救你,但因为我是男的,所以把我绑起来?”
  小姑娘脑袋如鸡啄米。
  “少爷说得没错!男女授受不亲的臭礼教,一棒子把好心人都打死了。”大驴深受赵三公子的潜移默化,视礼教为粪土,“你个十一二岁的女娃子,还讲男女有别啊。”
  “十八。”女声瑟瑟。
  “想想我十一二岁的时候,和少爷光屁股跳河里洗澡,女娃子们还嘻嘻哈哈在岸上起哄呢。世风日下啊——”
  “我十八。”四肢爬地的姑娘坐直了。
  “就是就是,十八那会儿……”大驴瞪凸了眼,“你十八了?!”这是地域差别吗?北女矫健飒爽,江南女温润白美,南蛮女豆芽杆杆?
  十八的姑娘吐口气,每个女孩都有虚荣心,让人当作十一二岁,不可能一点不恼,但她早习惯用沉默对抗所有的偏见,把心里的气长吐出来就好。而且,这人约摸不坏,救了她,还给她包扎。她也是一时惊慌,怕遇到她从旁边拿一只破口最不厉害的碗,盛满了瓦锅里的煮食,然后将碗放在桌上,又退回炉架边,朝大驴指了指。
  大驴眼皮子跳,指了指碗,“你煮得是什么东西?”看着很恐怖。
  十八姑娘的脸上突现窘态,“看你干粮袋里有米,我就用了些煮……煮饭。”
  饭?大驴眼皮子双跳,“绿的呢?”
  “煮着煮着就冒出来了。”十八姑娘盛了第二碗,给自己。
  “慢着!”大驴吼跳过来,左拳打飞十八姑娘手里的碗,“你有没有洗锅子?”
  十八姑娘想了想,老实答没有,还把碗捡回来,接着盛第三碗,“原来是生了苔藓,不妨事,煮得很熟了,可以食。”
  大驴右拳再打飞那只碗,这回碎得彻底,确定盛不了一滴苔藓粥。难怪这姑娘瘦得跟精怪一样,不对,她能活着简直神奇!
  “行了,姑奶奶,我来煮,烦你耐心等等。”他拎起瓦锅走到外面,就着大雨洗净,一边哼哼说他真是命苦,在家当驴还不够,出门还给人当驴,而且只要出门,必遇稀奇古怪事……
  洗完了锅,一回头看到那姑娘捧了碗要出屋子,眼又瞪起,“你干嘛?”
  “还是我来洗吧。”听他吧唧吧唧说个没完,她坐不住。
  “别动!”大驴飞步上前,抢过碗,把锅子塞进她手里,“姑奶奶,你是哪家的大小姐啊,能把饭煮成藓粥,肯定也没洗过碗。放着,统统放着,小的不敢劳你大驾……”突然看到她手腕上青青紫紫。
  十八姑娘留意到了,连忙将袖子往下拽了拽,无奈旧衣裳早不合身,不但没掩住腕上的青紫,甚至连小臂上的新伤旧痕也显了出来。她正怕这人问,却见他蹲回身去洗碗。
  “我刚……刚滑下山坡……伤的……”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要编谎。
  大驴没再说一个字。从洗了碗再进屋,做出一锅香喷喷的饭,再分给她几片非常美味的肉脯,在离床最远的角落搭一张地铺,倒头就睡。
  一个为了救另一个,错过日头。一个因误会打昏了恩人,处于等不等他醒的矛盾中,等到深夜。雨势倾盆,一直没停,谁也走不出这座屋子,不管无眠好眠,都得在一个屋檐下过一夜。
  既是萍水相逢,能不能做饭,会不会洗碗,到底挨了谁的狠手虐打,这样的事更不用他来追究数落。大驴这么想着,睡得迷迷瞪瞪,听到十八姑娘悄悄开门关门的声音,也无动于衷。世上处处是不平,他管不着,管不了,顾好自己就不错了。
  谁知,他想得很冷静,恐怕连少爷都会夸他难得不蹶驴蹄子,但赶路下山时,看到十八姑娘走一步拖一步,就不由得替她觉累。一时没忍住,待反应过来,这姑娘已被他请上马背,自己甘当牵马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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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三更哦…

☆、下马,换驴(4)

  一夜无话,既然他先起了头,就不禁着自己的嘴了,“我说,你一个姑娘家跑到山里做什么?”
  十八的脸已经擦干净,瘦得两颊凹陷,面色饥黄,还不如熏黑了,至少眼气儿算得上细美。
  “采药。”确定对方是好人,十八的结巴也好了。
  “我看你不是病瘦,是饿瘦,采药没用,顿顿吃昨晚那么多,保准你百病全消。”他煮饭绝对没那么好味,不过他拿碗,她用锅,他没来得及盛第二碗,锅就让她刮得干干净净。而且直勾勾盯着肉脯的表情,跟饿狼是亲戚。
  “不是……”略一犹豫,心想那点事县里人都知道,他一进县城就会听说了,故而不瞒,“山里有一种多子草,我婆婆叫我来采。”
  大驴有点诧异,“十八姑娘你成亲了?”采多子草,是因为她生不出孩子?再联想到她手臂上的伤,他眼底沉了沉。
  十八姑娘没纠正他对自己的称呼,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半晌才道,“谢谢大哥救了我,对不住,我昨日那样对你。”
  大驴受不了沉闷的调调,哈笑道,“没啥,驴皮最厚,不疼不痒。倒是你,不招你婆婆待见,是因为你可怕的厨艺吧?”
  十八姑娘笑了。她从不知道,提到她怕得要死的婆婆,自己还有觉着好笑的一天。
  “多笑笑得好。我家老婶说了,香火延续这回事,当作天大,就成了登天难事,要是当作没那回事,就偏偏送上门来。简单说,就是放宽心。”萍水相逢,也是缘分,不能白白受了那声大哥。
  “大哥好心人。”只不过,她在夫家一日也宽心不得。
  大驴又是哈哈一乐,眼看官道上的人多起来,适时收声,直到进了县城,才问十八姑娘住哪儿。同时他陡觉周围人集中过来的目光,或惊讶,或同情,或不怀好意,甚至交头接耳的。
  什么呀?难道这位十八姑娘还是该县名人不成?
  十八姑娘也感觉到了,立刻跳下马来,僵笑道,“多谢大哥,我家离这儿不远了,我自己可以走回去。”
  大驴眉头一皱,正想说什么,就听到一个声音。这声音,他曾以为自己忘干净了,此时此刻才知道压根忘不了,还有不少恨。
  “不知下作的小娼妇,打你两下就敢跑到外头过夜,还敢跟野男人招摇过市。如今死得是我相公,我看你当你相公死了吧?肚子不争气,我马家养你十年,迄今蹦不出一个子儿,真不如养条狗,你居然还嫌委屈?有本事,跟你姘夫私奔啊!既然回来打老娘脸,老娘也铁了心,不把你告了宗族长老不罢休。”当街骂市,什么丑恶嘴脸都不遮,自我为中心,别人皆屎。
  大驴转头来看,见一肥胖妇人穿得好不臃肿,身后跟了婆子丫头也随主人貌,个个恶犬模样,杀气腾腾冲过来,那妇人手里更提了一条三尺长的鞭子,已然奔着十八姑娘嚣来。
  十八姑娘睁着清澈的双目,肩紧耸,捏双拳,却站立原地不动,眼看就要挨上鞭刺蒺藜,不料身前突然多出一个高大影子,将她最怕的物什抓取得那么轻易。她还听到婆婆的惊呼,然后看恩人把鞭子往上一抛,从背上的刀鞘中拔出一柄老宽的刀,朝天挥舞几下。鞭子落地,成了七八段,仿佛只是孩子玩的小皮蛇,再无伤她的狰狞。
  她眼泪都快出来了,但不能感激他。她侍奉马氏十年,知道对方多跋扈,她要表现出感激,恩人大哥也会倒霉的。不但不可感激,她还从恩人的影子里跑出去,低着脑袋,十分恭顺地站到马氏身边,一言不发。
  可惜,十八姑娘这么做为时已晚,马氏怒火狂卷,一心就想找大驴的晦气。
  “你什么东西!诱拐我马家儿媳,还敢砍老娘的鞭子?!”
  大驴对十八姑娘的“叛节”不以为意,盯着马氏冷笑,“我,是头驴子,平生最讨厌马——的驴子。既然这么多人旁听,我也说说清楚。我昨日过山道,巧遇这位滑下山坡的女子,她扭了脚踝,昏厥雨地,我顺手帮了一把。夜里雨大,山路难行,所以今早才进了城。诱拐?马夫人不用告宗族长老,我建议直接告官吧。要是大明律判我有罪,那我就认了,从此不当好人,见人有难,我立马避开走,关我鸟事。”
  他这一番言,又天生憨直忠厚的五官,再加上十八姑娘衣衫完整,一身泥泞狼狈,走路一瘸一拐,博得多人点头。毕竟,马家恶待童养媳的事,在这巴掌大的小县里可不新鲜。那些幸灾乐祸的,多租马家的铺面做买卖,必须攀附。
  马氏先是噎了噎,随即阴狠眼色,“你也承认了,孤男寡女在山上过了夜,管你什么理由,横竖也没有旁证。我马家家规严谨,女子宁死,名节不可损。我虽拿你没奈何,但如何处置我儿媳,就是我马家的事了。”掐住十八姑娘的细胳膊,狠狠踹出一脚,喝她回家。
  大驴喝得比马氏大声,“等等!马夫人,咱同路,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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