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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铣坐在太后身侧,目光淡淡的落到苏娇的脸上,在看到她眼中沁出的水雾之时,手中酒杯微动,轻轻的漾出一圈波纹。
“敬怀王妃,这是怎么了?怎么面色不是甚好?”太后端起面前的春酿轻抿了一口,转头看了一眼身侧的苏娇浅笑道。
苏娇暗暗垂下眉眼,纤长睫毛轻颤,声音细软略带糯意,“大致是……酒气上了头……”
“既然如此,那便吃些解酒汤解解酒吧……”太后轻招了身后站立的宫婢道:“端碗解酒汤过来。”
“是。”那宫婢端了一碗解酒汤与苏娇,苏娇看着面前黑乌乌一碗的解酒汤,侧头看了一眼身边的金邑宴,只见他的目光还黏在那卿歌的身上未曾下来过。
鼓起双颊,苏娇端起面前的解酒汤,几大口便喝了下去。
喝完了那解酒汤,苏娇又执起手边的玉箸,夹起一块鹅肉,用力的嚼着,那双杏眸时不时的飘向身侧的金邑宴,里头水渍渍的泛着泪痕。
吃毕了饭,膳桌撤去,太后带着苏娇等人又去了侧殿歇息。
苏娇刚才一下吃猛了力,腹部胀疼的紧,侧坐在那圈椅之上时,便不自禁的总想动身子。
这边金铣正与太后说着话,看到苏娇那副坐立不安的模样,便微侧了身子道:“三弟妹可是身子不适?”
听到金铣的话,太后也转头看向了苏娇,只见苏娇白净的小脸之上满满都是细汗,几乎浸湿鬓角。
“妾,确是有些不适……”苏娇轻颤着声音,感觉自己整个人都鼓涨了起来,腹部疼痛的厉害。
“既如此,那不若先安顿一方侧殿暂歇片刻,太后觉得如何?”金铣一边说着话,一边转头对太后道。
“嗯。”太后淡淡点了点头,侧头对身后的包嬷嬷道:“宣个太医来给瞧瞧。”
“是。”包嬷嬷领命而去,这边苏娇素白着一张白嫩小脸,一把推开金邑宴伸过来的手,被宫婢搀扶着入了一旁的侧殿之中。
看着苏娇纤细的身形消失在自己面前,金邑宴正了正端坐于圈椅上的身子,一双漆黑暗眸之中暗流涌动。
太后端起面前的清茶轻抿了一口,一双丹凤眼微微上挑,看向金邑宴道:“老三啊,皇帝子嗣单薄,只就你们这几人,哀家呢,就盼着你们给皇家开枝散叶了。”顿了顿,太后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金邑宴继续道:“你与老大虽然都有了正妃,但是却并无子嗣,哀家想着,这天道无情,若是有一天哀家就这么去了,连个皇孙的影子都瞧不见,这可不行,所以今日便自作主张,将哀家最喜的这两人赐予你二人。”
一边说着话,太后一边将身侧的卿舞与卿歌牵到面前道:“这二人你们也不必给什么名分了,只当做平常女婢放在身侧,解解乏,若是有了子嗣,那便是极好的。”
“太后可不敢这么说,您洪福齐天,享与天齐,该是千岁的。”苏瑾笑意柔柔的朝着太后福了福身子,声音轻缓道。
“不必多言,老大你看如何?”太后看了一眼苏瑾,语气略带不耐,转头看向金铣道。
苏瑾看着太后那副冷淡模样,绞了绞手里的帕子,默默坐了回去,看似温和实则却暗狠的视线落到卿舞那张与苏娇有六分相似的面容之上。
“父皇曾与老三言,此一生只敬怀王妃一人耳,您这,莫要为难老三了。”金邑宴还未说话,金铣便面露难色道。
太后听到金铣的话,微微摇了摇头道:“皇帝说的是妃子,哀家说的是女婢,可是不一样的。”
说罢,太后转头看向至今未发一言的金邑宴道:“老三觉得如何?”
金邑宴抬首看向那站在太后身侧,身形纤丽的卿歌,声音低哑道:“若如此,那便多谢太后了。”
“哈哈,好。”太后启唇轻笑,看了一眼一旁的金铣道:“你是老大,便让老三先选,如何?”
“这是自然。”金铣侧头看了一眼金邑宴,微皱眉道。
“好,老三,你欢喜哪个,便带回去解解乏。”太后一手一个,将卿歌与卿舞往金邑宴的方向推了推。
卿舞与卿歌分别跪伏于金邑宴面前,一袭襦裙将那窈窕纤瘦的柔美身姿衬托的淋漓尽致。
“就她吧。”金邑宴伸手指了指卿歌,漫不经心道。
“好,卿歌,以后你便跟着老三了,要时时刻尽本分,侍奉主母,可知道了。”
“是,谨遵太后懿旨。”
“好,那卿舞,你便与老大回府吧。”
“是,太后。”
侧殿之中,苏娇躺在软榻之上,身旁空无一人,便连那刚才搀扶她入侧殿的宫婢都不见了踪影。
腹部绞痛愈发难忍,苏娇艰难的从软榻上起身,喉咙口突然涌出一股痰腥气,她身子一倾,“哗啦啦”的便吐了出来。
“哎呀,王妃,怎么吐了……”一旁正巧领着太医入侧殿的宫婢看到苏娇这副狼狈样子,捂着口鼻闷声惊呼。
而吐出来之后的苏娇明显感觉自己的身子轻快了许多,她伸手用宽袖掩住自己的口鼻,声音沙哑道:“替我端杯水来。”
那宫婢听到苏娇的话,赶紧上前替苏娇端了一杯热茶漱口,又吩咐一旁的宫婢上前将那些污秽物收拾干净了,点上熏香,大开窗棂。
苏娇吃完热茶之后迷迷糊糊的躺倒在那软榻之上,只听耳边“嗡嗡嗡”的好几人在说着话。
“这敬怀王妃也真是可怜,前些日子还被敬怀王端在手心里,可谁想今儿个一转眼,那敬怀王便又有了新人……”
“可依我看,那卿歌的容貌一点比不得这敬怀王妃,怎么这敬怀王就……”
“这男人嘛,就是吃腻味了呗,有道是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第144章 144
宽敞华贵的马车之中,苏娇抱着身子缩在马车角落,一双大大杏眸不断的往那跪坐于金邑宴身侧的卿歌身上看去。
卿歌换了一身女婢装,梳着坠髻,脸上未施粉黛,整个人看上去干净温婉。
“王爷。”倒了一杯热茶推到金邑宴的面前,卿歌的声音清丽婉转,十分容易便能让人想起刚才那空灵幽谷一般的宜人小调。
金邑宴背靠在马车壁上,修长手指轻扣着小案桌面,双眸半阖,声音低哑道:“你叫什么来着?”
“奴婢卿歌。”卿歌垂着双眸,姿态柔顺。
“卿歌?还真是人如其名,歌喉了得啊……”金邑宴慢条斯理的端起面前的热茶,温声开口道。
“一技谋生罢了,王爷莫要取笑卿歌。”一边说着话,卿歌又倒了一杯热茶端到苏娇面前道:“王妃,请用茶。”
苏娇抬首,水渍渍的杏眸盯了卿歌片刻,然后又将视线落到面前的茶碗之上,纤细的身子微动,突然扬袖,直接便把那碗热茶给泼到了卿歌的身上。
“啊……”卿歌低叫一声,身子往后一斜,铺开的裙裾之上满满都是浸润下去的茶水和细碎茶叶。
“我不喜欢喝茶。”苏娇冷眼看着卿歌的模样,扭过了脑袋狠狠皱起那张白嫩小脸。
卿歌努力的憋住自己夺眶而出的眼泪,贝齿狠狠的咬住自己的下唇,艰难的挪着身子重新跪倒在小案前,将身侧那翻倒的茶碗重新放置在小案上,然后又用巾帕细细的擦拭着小案上泼洒出来的茶水。
苏娇看着卿歌这副委屈模样,红着一双杏眸抬首看向金邑宴,却是正巧对上他那双漆黑暗眸,当下眼泪便落了下来,扑簌簌的在她瓷白的小脸上滚落,沾湿了衣襟。
伸出宽袖抹了一把自己的眼泪,苏娇跪坐在马车上,小脸哭的一抽一抽的,声音细软糯气,“你,你答应我不带人回来的……你,你骗我……”
听到苏娇含糊不清的控诉,金邑宴嘴角轻勾,大手一揽便将人给搂进了自己怀中,“只是一个婢子罢了,看你哭的……”
“婢子,婢子也不行……我,我不喜欢……”用沾着眼泪黏糊糊的手推拒着金邑宴的身子,苏娇哭的声嘶力竭,那声音震的外头赶马车的夏生都禁不住抖了抖。
“好好好,不喜欢就不喜欢……”伸手替苏娇擦去脸上的泪水,金邑宴耐心的哄着。
“你,你把她还回去……”苏娇红肿着一双杏眸,白嫩指尖斜斜的指着一侧跪坐在小案前看不清表情的卿歌。
“太后给的人,还不回去。”伸手替苏娇撩开那黏在脸颊处的碎发,金邑宴声音低哑道。
“我不管,我不要她,我不喜欢她……”揪着金邑宴的宽袖,苏娇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
垂首看着苏娇那一塌糊涂的小脸,金邑宴无奈轻叹一口气,替她细细的擦了脸之后道:“那你想怎么样?”
苏娇转了转那双水渍杏眸,突然改变了注意道:“你把她放我院子里头。”
“好。”轻轻的应了一声,金邑宴垂首在苏娇的额角落下一吻,喉咙里发出一阵轻笑声道:“小醋坛子。”
“哼,明明是你毁诺在先。”苏娇鼓起双颊,恨恨的伸手在金邑宴的手背上狠掐了一把道:“说好的一瓢水,你又给我来了一瓢水……”
“可我只饮你这一瓢……”湿润的唇瓣贴在苏娇娇嫩的耳畔处,金邑宴伸手揽住苏娇纤细的腰肢,说话时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苏娇的耳畔处,让她禁不住的微颤了颤身子。
“你,放开……别弄……”伸手推开金邑宴那在自己腰间揉捏的手,苏娇侧头看了看那跪坐在一旁的卿歌,暗皱秀眉道:“你出去。”
听到苏娇的话,卿歌抬首,一双泪光盈盈的眸子看向一旁的金邑宴,一行清泪顺势滑落。
看着这副可怜模样的卿歌,苏娇狠狠皱了皱眉,声音娇横道:“出去。”
卿歌看着金邑宴埋在苏娇脖颈处一副慵懒模样,清丽水眸渐渐黯淡下去,她缓慢的提起裙摆出了马车。
“卿歌姑娘?”夏生正在外头赶着马上,看到钻出马车的卿歌时神情微有怔楞。
“王妃,不喜我……”卿歌按住自己被细风吹拂起来的裙裾,声音清婉悲切道。
“王妃性子是极好的,卿歌姑娘日后便知道了。”夏生看着卿歌一副难受模样,轻笑着开口安慰道。
卿歌没有接话,只默默的垂下了白净小脸。
马车渐渐停稳于敬怀王府门前,穿过一侧角门进入外院。
苏娇被金邑宴半抱着下了马车,她白嫩的双手用力捏着金邑宴垂落的宽袖,娇嫩小脸微抬,声音细糯道:“你晚间到我这儿来吗?”
“等我处理了公务,便来寻你。”金邑宴伸手抚了抚苏娇白细的额角,然后转身离去。
看着金邑宴转身离开的背影,苏娇扭头看向身侧的卿歌,轻轻的冷哼一声道:“你不过一个婢子,别妄想什么爬上枝头变凤凰的把戏。”
“奴婢不敢。”卿歌惶恐的伏跪于地,声音轻颤道。
“哼!”苏娇再次娇哼一声,就着夏生的手上了一旁的软轿子,被抬回了西三所里头。
卿歌看着那软轿子走远,赶紧提着裙摆起身,小跑着跟在苏娇身后,一同到了西三所。
西三所门口,秀锦与秀珠得到苏娇回府的消息,早早的就等在了西三所门口。
被秀锦搀扶着从软轿上下来,苏娇一眼也未看那跑的气喘吁吁,热汗淋漓的卿歌,直接便踩着脚上的绣花鞋进了寝殿里头。
秀珠一把拦住欲跟苏娇一同进入寝殿里头卿歌,一张圆脸狠狠皱起道:“你一个婢子,怎么敢擅自行动,在这处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