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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钗计-第1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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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征的将军里还有乐阈。

    三哥刚登基不久,便封了朝廷四大辅臣——

    乐阈、夏之时、无忌、秦方越。

    按理说,辅臣是当朝天子年迈时才设置的职位,只为辅佐未经人事的小皇子。可他正年盛就设置辅臣,用心实在叫人难猜。

    “莫不是,皇后的肚子有动静了?”

    “有可能,毕竟后宫根本无佳丽,陛下可是专宠这一人呢……”

    但长年累月观察下,孙珍卿怀孕这件事也是谣言,不攻自破。

    不过,与我无关。我只是隐隐猜测,乐阈与宋卿好还有联系。宋卿好离开,他表现得太平静,似乎心底是期望这种结局的。事后再想,他与宋卿好同根生长,都是沽苏人士,相聚不过时间问题。

    他对宋卿好的心思世人皆知,期待这样的结局,也无可厚非。

    反正那一年多,我成日就是在想些有的没的度过的。

    当然,更多的时候我还想嬴子期。

    我已将那只眉鸟喂得圆了一圈,我甚至能隐隐猜到这只鸟的来历,但他始终没现身见过我。

    “唉。”

    “第一千零八十五声,公主又触景伤情了,这雪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停?”妙津抱怨地努嘴。

    结果越不希望什么,什么越来。

    冬末已至,京师又下了场雪。

    御花园的景致白了几月,我就看了几月,眼前时常晃过陈仓的那些画面,恍如隔世。

    不过最近,我不再热衷找孙珍卿的麻烦,因她对我的挑衅已经达到充耳不闻的地步。

    也许是三哥私底下教过她什么,因有次我在御花园偶遇赏雪的那二人,见少女偎在男子臂弯中撒娇,那个尊贵无双的男子则耐心回应着什么,大致是:“她属马的,毛得顺着捋……”

    我冷哼一声,觉得一地雪白顿时变得肮脏,尔后越过他们去找应文。

    淑妃说,应文近日身子大不如前,成日有气无力的,“莫不是得了什么病?”几次三番请太医,也没看出所以然。

    三哥听罢,将以前府上那位太医院掌印的弟子……哦,如今已是掌印,吩咐他前来替应文诊脉。

    未料他诊断结束,竟面有难色告知我等一个嗔目结舌的消息。

    “五殿下这是……中毒之兆。”

    此毒并不阴辣,毒性极慢,几乎不易察觉,需要人长期食用。

    一向风平浪静的重宫居然有人向皇子下毒,淑妃哭到三哥面前去,欲语泪先流。三哥震怒,下令彻查,查来查去才发现,毒源竟是一堆不起眼的茶叶,名唤:吓煞人香。

    我猛然想起,那堆茶叶是宋卿好离开当日,应文从少女手中抢的。

    “这是不是意味着,下毒之人的目标根本不是应文,而是……”

    不详念头闪出时,我下意识脱口,可还没等我说出名字,黄袍男子那一向笃定的表情立时就飘忽了。

    “到底怎么回事,翻出天来,也得一日内给朕查清楚!”

    “陛、陛下,事情过去一年多,恐怕线索早就断了,要在一日内……”

    话没完,换来那人陡然凌厉的一眼,语气森森。

    “那就杀——”

    “当初经手过这些茶叶的所有人,找出来,挨个挨个杀,直到有人自投罗网。”

    那是自父皇驾崩后,皇城气氛最为紧张的一天。

    不过半日,宫中掌管膳食的奴才们无辜死了大半。是真正的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我不清楚三哥的震怒究竟只因应文还是有别的。

    我希望有别的。

    可如果有别的,为何,那夜他还是照常宿在孙珍卿的宫殿中?

    于是,我终于死心。避开所有耳目,悄无声息开始收拾包袱。

尾声三() 
皇子中毒宫中大乱;加上我这一年多来的表现算乖;持三哥御赐的腰牌出宫很简单。

    只是我曾无数次幻想过;离开那日会不会有点舍不得;结果我连多余一眼都没看。

    我只想尽快去往沽苏;找到宋卿好;看看她的情况。

    最好的结果是;她压根没喝那堆茶叶,届时我就顺便赖着她说,以后天涯一起闯。于是等凶手找到;我已然不在皇城,根本不知之后宫内发生的所有事,也不知三哥与李侍监之间的谈话。

    没错;下毒的罪魁祸首;是李侍监。

    他是自首的,为了无辜的奴才们;可他说不后悔。至于为什么没用烈性毒…药;大概是怕宋卿好死得太突然;会刺激三哥做出更出格的事。当时时局还不稳;他不能倒。

    夜;金殿。

    李侍监的背身已有点佝偻,跪在阔气大殿上;不卑不亢。

    三哥痛心疾首,“为什么;李伯;朕这样信任你……”

    老人却笑,“若再重来,奴才还是会这样做。陛下,究竟可还记得先皇遗言?”

    “朕自是记得!朕诛倭伐厥,难道不是为了父皇的遗言,为我大应?!”

    “陛下何苦避重就轻?先皇临死前不止有言,还曾留有遗诏:宋女美貌及用心非常人不能及,必杀之。可陛下为何藏起遗诏,轻而易举放她走?世上无密不透风的墙,徐福自缢前,曾找过奴才,亲口托付。这天下,是应家的天下!万不能落到他人手里。而宋卿好,放眼朝野,除了陛下,还有多少重臣都是她的裙下之臣?五殿下、乐将军、夏大人……连算无遗策的突厥军事秦方越都对她另眼相待!陛下清楚,若留下此女,就算翻不出大浪,她也必将成为孙连权和太后的眼中钉,成为权利的牺牲品。为此,您才不惜与孙珍卿虚与委蛇,演情投意合,演得自己都相信了,才哄过孙连权没对宋卿好下手……然这条条件件,外人不知,公主不知,奴才却看得真切!”

    “奴才深知,此女一日不死,您的心一日难安啊!”

    李侍监嘭地跪倒,重重叩首:“陛下!天降大任于斯人,断不能为区区儿女情长阻碍百世流芳啊!奴才不过贱命一条,不敢求苟活,但求陛下回头是岸……”

    应逍拳头紧握,忍得青筋毕露,“先把解药给朕,其他容后再议。”

    “陛下!”

    “解药!”

    待金殿中平地一声雷,长剑已倏忽间搭上老人脖颈。忽而,李侍监笑了。

    “五殿下那边,奴才早将解药送去,并无大碍。不过奴才安排的眼线来信,说宋女已至呕血阶段。此毒一旦侵入五脏六腑才会开始呕血……到这一步,已药石无灵。陛下哪怕立马摘了奴才的脑袋,奴才已能安心去见先皇……和娘娘。”

    应逍一听,手一晃,剑把都握不住了似地。

    只见向来高高在上的人突然颤颤地倒退几步,气急攻心两眼一闭,竟猝了过去。

    “陛下!”

    然而,这些,背城而去的我,已统统听不见。

    ★

    沽苏距离京师不算太远,只是有截水路。

    等我连夜赶到,船只靠岸,清晨刚至。

    上次经过没仔细逛,现在才发现,果然名不虚传,各类连京师都没有的小玩意层出不穷,岸边早早就开始热闹。

    一打眼,我就喜欢上这座水城,甚至觉得,以后就算不与宋卿好浪迹天涯,呆在这里度余生也很好。

    我一路走一路想,突然一少女撞我身上。

    那少女风风火火急迫得不行,连道歉的声音都像是要哭出来。

    我稳住她,她一抬头,俱是惊愕。

    “公主?”

    “黄鹂!”

    ★

    人没有老天会玩。

    宋卿好其实说过很多话,可许多年后,能让我记住的,只有这一句。

    譬如,她没想过有天宋家会背负造反之名,自己也从云端摔到地狱。她也没想过,会爱上仇人之子,与仇人之女做朋友。她更没想过,那人将她重新捧上过云端却又亲手摔下。最最没想过的是,曾信誓旦旦说,要活得比谁都好的自己,居然连第二年的冬季都没熬过。

    出发去沽苏前,我从宫中带来大把灵丹妙药,可不对症,吃了没效果。

    重逢不过三日,连寒暄的机会都没有,我就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灵气逼人的少女一点一点萎靡下去。

    可恶的是,临到头了,她还在怪我,怪我不守信用:“说过不再见面……你和你哥,为什么老是来打破我的原则。你知不知道,你们真的好讨厌。”

    她气若游丝,好似随时都会羽化登仙去。

    我将另一大把她没试过的药丸塞到她嘴边,“你先吃好不好。等你吃完,好起来,我就走。”说话已经带了哭音。

    其实连我都不清楚,那些药丸对她究竟有害还是有益……离开三哥和皇宫的我能做什么?我只会死马当活马医。

    有那么一刻,我还动摇过。我破罐破摔地想,将宋卿好带回京师。

    三哥兴许不再爱她,但他终究亏欠她,断不会眼睁睁看着她死去的,“走,我带你回去,我们……”

    话没完,宋卿好拽着我衣裳的手松开了,用仅剩的力气告诉我,她不愿意。

    那年的雪真是没完没了,分明要开春,可再睁眼,沽苏河面与宋家院子里又铺了一层冰,怎么扫都扫不干净。

    “看来船夫又要休业几日囖。”

    路人们交头接耳说着最日常的交流。

    我听着,没在意,去街上给宋卿好买糖葫芦。这日睁眼她突然想吃,说以前有人要给她买,但她嫌孩子气拒绝了。

    “其实心里想得不行,但不想被他看不起,觉得我果然孩子气。我以为他需要的是能并肩而立的女人,原来,原来他爱的就是小气……扶苏,你说,当时我若接过了,我们的结局会不会不同?”

    我侧脸,泪如雨下,心中对三哥的怨愤堆积成山,再也推不平。

    买糖葫芦回来的路上,路人们还在叽叽喳喳,“听说京师来了一只船队,不知道什么来路,结果被一场大雪冰在了河面。”

    “无论什么来路,肯定非富即贵?据说周边衙门的都出动了,没日没夜地铲冰,夜行不过几里。”

    我攥着糖葫芦的手微微握紧,正要开口问,黄鹂小丫头忽然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找到我,嗓子都哑了,“公、小姐,小主她不行了呜呜呜!”

    一听,那串红得跟血似的糖葫芦,落在脏脏的冰路上,失去原本该有的色泽。

    那日,宋卿好又教会我一课。

    太过充满仪式感的离别,其实并非真的离别,上天还为他们安排着下文。而真正的离别,是猝不及防的。

    是千言万语,根本没机会诉诸的,永别。

    宋卿好根本没肉了,生病后更是骨瘦如柴。

    冲回宋宅,以我的力量,都能一把将她抱起。

    我清楚看见自己的眼泪溅在她将闭未闭的眼皮上,声声嚷着吩咐黄鹂和高公公,“立刻备船,回宫!”

    院子里的下人闻风就动,宋卿好也没了拒绝我的能力,虚虚地躺在我怀中。我跑得太快,一激动,被裙边绊倒,与她双双摔倒在小院中。

    害怕她再受伤,我爬过去,却见她启唇说过什么。凑近,发现她居然弯了下嘴角,还有心情自嘲。

    “扶苏,真失败,我说要浪迹天涯去,可这一生,居然只走完了江南……”

    “没事,你会好起来,到时我陪你走。”

    她却好像已经听不见我说话,一直不断重复,“这一生,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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