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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星开始-第1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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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我等待进组开机。”秦子钰弯着嘴角,没说什么。

谭岳为凌青原的大度能容而感到难过,眼前的女演员好歹是和自己闹过绯闻,又演过各色夫妻情侣的,如今还让她进组演夫妻……也不知道该说导演太称职还是什么。

之后几个老演员进来,纷纷表示自己想演主人公,当然第二选项也有。凌青原望着谭岳,谭岳只好开诚布公解释主角内定是自己。面对老前辈说出这般夺人所爱的话,谭岳也有些惭愧。

当然,汪文强、李海生几个都挺惊讶,相信谭岳能胜任无疑,不过也有些微的怀疑——时下频传的热闻从幕后到台前,这可真真就是夫妻档了。

“前辈若不介意的话,可否愿意尝试戏里的其他角色。”凌青原问。

“你要能导,我就能演。”汪文强说。他之前在《琉璃锁》剧组,其实是偏向欣赏这个年轻人的,只不过后来围绕他的风波太多,渐渐也看他过不去。今次的剧本很好,慕德礼的水平老演员都知道,制片方谭岳也可靠,不过就怕导演毁了一部好戏。

“您跟我说过,人气是沙子堆的堡垒,人走一辈子,沙是漏一辈子的。”凌青原一口笃定:“我没有求过人气,不过演戏和拍戏,都是凭心。您放心,我能导。”

汪文强无表情地深思了一下,片刻延展唇角:“我太喜欢这个剧本了。不过对你,是个赌。我想起了你的表演,或许一赌也未尝不可。”

陆陆续续所有演员都试过了。凌青原决定把能定下来的先定下,不行的话只好再去茫茫人海里搜罗看得顺眼的。演员都召集在会场里,凌青原刚想说名单,被右边的慕德礼打断了。

“今天视镜,其实还有两个演员没有表演。主角儿,刚才没跟大家明说,不过诸位或许猜的出来,就是谭岳。另外一位,可以试镜的演员,程鹤白,你。”






第98章 九十八章
慕德礼这个人,怎么说呢,总是敏锐得不像话。然后还有一张臭嘴不是蹦槍子儿就是扔刀子,弄得旁人的神经也随他一震一震的,跟着钻心。

“今天视镜,其实还有两个演员没有表演。主角儿,刚才没跟大家明说,不过诸位或许猜得出来,就是谭岳。另外一位,可以试镜的演员,程鹤白,你。”

凌青原听慕德礼特别字正腔圆地吐出这句话,第一反应是排斥。凌青原已经记不得上一次排斥他是什么时候的事,不过他说导演可以做演员,莫非故意提醒程鹤白本职依旧是演员……多少还是有些扎人。

试镜会场里到齐的其他演员本是来听结果的,反倒被慕德礼一番话给弄懵了。大部分人都倒抽一口气,这是什么盘算,一个新人导演能不能顾全拍摄不说,还去分神当演员,胡闹。

凌青原难得局促,他好不容易找回做导演的场,这时候慕德礼刺他去做演员,不算难为也算不小的考验。抢在凌青原说不行之前,谭岳接了话茬:“我也同意慕导的话。其实《山》这部戏,剧本是慕导和程导联手完成的,对故事的理解毋庸置疑,何况程导也有不错的演艺经验。”

凌青原想这一左一右两把槍,槍口朝内反过来朝内逼宫。

对嗡嗡叨叨的声音恍若无闻,慕德礼继续说道:“既然我坐在这里,就有权出考题。程鹤白,请你饰演傅思,和傅严搭一段戏:校内批…斗会上,傅严被坐喷气机被压上台批…斗,傅思与父亲划清界限,彻底决裂。”

凌青原笔没握住,从拇指食指间掉了下去。他僵硬地回头去看淡定的说话人,身体不听使唤,脑子里反反复复地念着慕德礼啊慕德礼……

谭岳推开凳子站起身,低头温柔注视中间的人:“我没有问题。程导,和我搭一段吧。”

做笔录的程鹭白停了笔,她亲哥要和她岳哥搭戏,亲哥有可能既做导演也做演员,她很期待。用“很”都无法形容她澎湃的心情。可她也很难以置信,和场内其他所有演员一样,这简直……匪夷所思。

匪夷所思的是鹤白哥有可能既导又演。令人震惊的还有谭岳和慕德礼,一个制片主演一个剧本副导,这两人对程鹤白如此推崇。程鹭白看过剧本,她知道慕德礼口中的那段戏,很悲伤。而程鹭白觉得自己不用看哥哥们对戏,就要哭了。她哭不只是因为戏。

戏里是亲情背弃,是划清界限再不回头。而那三个男人,是无与伦比的信任。

凌青原木然,双手撑着桌子站起来,他看了一眼慕德礼又望向谭岳。谭岳眼睛炯炯有神,那么亮。他的嘴唇,凌青原忆起的不是他们无数次接吻,而是他曾经说过的——“你是谁”。

凌青原恍然,自己是谁,程鹤白凌青原,完完整整的一个,谁也割不开。他是导演,也是演员。他能做导演,也能做演员。按照最本真地去尝试,旁边两个男人如此地相信他,他不是谁,他是他自己。

凌青原深呼吸,努力遏制洞彻之后的感恩与战栗而发的激动。他站直身子抬头走到场地中间,对着评委席还有其他许多演员说道:“请允许我尝试《山》这部戏中傅思一角,谢谢慕导,请麻烦谭先生和我搭一段戏。”

谭岳微笑:“我很乐意。”

程鹤白,饰演傅思,与谭岳饰演的傅严搭戏,演得还是全戏中浓墨重彩的一笔:校内批…斗会上,傅严被坐喷气机被压上台批…斗,傅思与父亲划清界限。会场里演员各个噤声,翘首等待这一幕上演。

凌青原往屋角走了走,回头站定,看见谭岳也在对角的位置站好。两人交换过默契的眼神,示意开始。谭岳弯腰背手,身体前倾六十度而双手仿佛被人反绞着,仿佛身后有两人压着他肩膀,强迫他屈服着往前走。

傅严走了几步,想歇歇脚,身后的红小将似乎拿皮鞭抽了他,他肩背一颤,脑袋猛烈地晃悠了一下——然后定住,努力目视前方,继续往前走。他步履迟缓形容困难地登上了大礼堂的高台,临着边站定,下面是茫茫人海声声讨伐,那些人,曾经是他的学生,他的工友……他的儿子。

傅思从人海中脱离而出,或者说,人海自动给他让了一条道:“去,跟你爸划清界限。”

第一脚,傅思有些彷徨,他望了望左右人,把心底的告饶乞求掩埋地很深。台上是他的父亲,是黑的坏的敌对的,台下是滚滚人潮,是正确的光荣的革…命的。孰是孰非一眼即分。接下来的几步,傅思收拢了踌躇,每一步都愈发坚定,每一步都逐渐加快。每一步他如踩着进行曲的鼓点,愈加昂首挺胸神气赳赳。

傅思知道,他坚信自己已经回到人民群众中去了,已经回到滚滚洪流中去了。他站了队,楚河汉界,从此势不两立。傅思走到台下,仰望台上的傅严。傅思仰头,傅严虽然喷气机背手压身,成折板,却没有低头。

凌青原飞快的闭了一下眼睛,滚了下喉咙吐了口吐沫,掷地有声砸在地上。傅思飞快地抹去了最后的犹豫,酝酿了感情,张口霹雳闪电,狂涛不歇:

“你是毒草,你是牛鬼蛇神,你是臭老九黑五类,你是资产阶级反动学术权威,你是潜藏在革命群众里的渣滓!”

“你生活腐化堕落崇洋媚外,你思想消极怠惰不思悔改,你反对三面红旗,你质疑伟大革命你该死你该永世不得翻身!”

“我傅思不是你的儿子,我傅思不是你儿子!我傅思一颗红心,道路坚定,又红又专,与你势不两立!呸!我傅思不是你的儿子!傅严,坦白交心改过自新,还可能放你一条生路……”

一九六六年,傅严五十岁,傅思二十二岁。台上台下,一对父子,一个老人与茫茫……人海。

“是,你不是我儿子。”傅严浑浊的眼睛坦诚地望着傅思,唯有划清界限,才能让儿子活下去,他儿子是对的,是正确的。傅严沉沉喘了口气,声音很轻,也很重。很慢,慢到每个字都刻到所有人心里:“你说得对,我傅严,有罪。”

傅严又大喘了一口气,闭上眼睛。耳边都是声嘶力竭的打倒声。耳朵要聋了,眼睛要盲了,可是心还是热的。傅思身边掠过无数潮涌般的举着拳头挥舞手臂的人,他呆滞了几秒,他看取父亲,就一眼,只看了他一眼。傅思在无数人的裹挟下举起了手臂,握紧拳头指甲攥进手心,面相狰狞如仇恨入心的恶鬼:

“打倒……打倒……打倒……”

凌青原高声喊到喉咙发哑,大脑缺血。他看谭岳身虽重负依旧本心不屈。傅思是如何看他父亲的,傅严又是如何看待他儿子……

凌青原自由落体地放下了手臂,他呼吸急促,亢奋的情绪和冲破牢笼的激…情依旧余韵不散。他呆呆地望着谭岳抽回压在身后的手,慢慢站直身子。在对上他眼睛前一秒,凌青原惶然转了头,避过了他。

“慕导。”凌青原又转向其他演员:“各位。”

会场内很安静,慕德礼轻轻咳嗽,似乎想先打破沉寂。站在中央的凌青原却半是反省,半是诚恳抢先道:“尝试过后,我还是觉得,这个角色于我而言似乎……”

谭岳想他人活两世加倍的情感体验,更易感,也更容易入戏。想他也是顾及他俩关系,不愿意受戏中苦难矛盾的影响。在戏中,父子亲情可谓一条相当重要的线索,与傅严的爱国情怀,对学生的关怀并重。谭岳作为半个当事人,不便开口,也不强迫他,只是转回到评委席坐下。

慕德礼敲了一下桌子,漫不经心中带出点意味悠长:“从我个人的观点看是可行的。不过评委就我一个,不好独…裁。各位觉得……怎么样呢。”

秦子钰没有说话,她一双妙目从谭岳身上转到程鹤白身上,又来回转悠。丁柏和方文隽互看一眼,保持消声。几个老演员咧嘴闭牙,眼珠子转了几圈,没吭气。

谭岳略嘲讽地想,是青原演得足够到位,好到让他这个主演兼爱人都不忍心和他搭戏演出故事里分道扬镳的父子。可刚才他们都抛开私情足够敬业,尽职地把片段诠释到最完美。

慕德礼身体往后靠了靠,仰头看着后面呆愣的笔记员:“喂,丫头,撕点纸拿笔给大家发一发。有什么想说的都写上去吧。哦,不用写名字。”他顽皮地加了一嘴。

慕德礼也让谭岳和凌青原自己写了纸条,全由他查看。谭岳是弃权,凌青原是否。其他人都是“可行”或者“或可一试”。最终,演员就这般少数多数地定下了。到头来,没有一个人点评他们俩的表演。

或者,和那段历史,那份父子情一样,留白。

一散工回家,谭岳就急着要抱他。凌青原始终倦倦的,又不想说话,也不想看他的眼睛。谭岳让他双腿分开坐在自己身上,从下而上抚摸他的身体,良久一双手停在他腰上:

“虽然……我不太愿意说和那老混账是心有灵犀,不过我看到剧本第一个念头就是傅思适合由你演。”

“好吧。”

“而且,你演得很好。”谭岳听他浅浅嗯了一声,也意识到夸他演技并不是安慰他。谭岳把他架起来了一点,准备男人之间的问题,就用男人的方式解决。

“上次《斗击》庄弘给我的影响太深。”凌青原感觉到谭岳正徘徊在他的入口,连忙抓住他架起自己寸寸往下送的手臂说道:“本来,做演员或导演,或同时兼任,不该有问题。只是,一场父子,我怕再入一次戏,戏里面两人分道怀愧,戏外我也怕不知如何对你。”

谭岳粗喘了几声,揣着镇定笑道:“看你这么清醒地抽离反省,就不会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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