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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荒传说-第6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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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飞道:「你不会把这些想法写出来吧!」

卓狂生欣然道:「放心吧!我懂得落笔的分寸。现在我最担心的是你,为何你说自己没有别的选择呢?」

燕飞苦笑道:「又来了!你总要逼我。」

卓狂生正容道:「对仙门我是认命了,仙门会变成我内心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你再不用担心我会变成真的疯子。不过人是有好奇心的,想你满足我的好奇心,不算太过份吧!」

燕飞屈服道:「好吧!横竖都错了,再错多点没有甚么分别。我是能长生不死的人,即使肉身毁掉,仍会变成永远死不去的游魂,而我唯一解脱的途径,就是从仙门逃逸,所以我才说别无选择。」

卓狂生发呆片刻,点头道:「明白了!」

接着欲言又止,最终都没有说出来。

燕飞晓得他想问自己如何安排纪千千,只是问不出口。

燕飞摊手道:「没有别的问题了吗?」

卓狂生凝望着他,道:「我不知该同情你还是羡慕你?」

燕飞道:「我虽然掌握破空而去的手段,但实质的处境和你没有多大分别。我不晓得仙门外是怎样的天地,便像你不知道死后会发生甚么事,两下扯平。对吗?」

卓狂生拈须笑道:「对!我们面对的都是不可测之的将来,这也是所有生命的特质,不知从何处来,往何处去。今天我们在这里的一番对话,我永远不会忘记。我现在的确很快乐,却与以前的快乐不同,是一种痛苦的快乐,一种认命的快乐。」

说毕哈哈一笑,洒然而去。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燕飞大生感触。

卓狂生的情况,正显示出他一直不肯泄露天机的坚持是正确的。任何人晓得仙门之秘后,都会生出压抑不住的冲动,想穿过仙门去看看另一边的光景,可恨他燕飞却是无能为力。

纪千千是绝无仅有的例子,因为他可以和自己作心灵的融合,令自己对她有法可施,其中的过程,亦是非常凶险。

假设纪千没法培育出阳神,会是怎样的情况。

这个想法,想想已足以令他遍体生寒,更感激老天爷的眷宠。

第 四 章 驰想未来

拓跋珪和楚无暇策马驰上乎城东南十多里处一座小山丘上,数十名亲卫则在丘下戍守。

山野在丘下往四方延展,在日落的余晖映照下,大地一片苍芒,叹为观止。

拓跋珪目光投往东面贯断南北于地平远处的太行山脉,叹道:「春天终于来临,我们拓跋族的春天也来了。」

楚无暇欣然道:「族主今天的心情很好呢!」

拓跋珪微笑道:「不是很好,而是从未试过的好,也想到以前不敢深思的事。」

楚无暇兴致盎然的道:「族主在想甚么呢?」

拓跋珪沉吟片刻,似在思索该否告诉楚无暇,自己脑袋内正在转动的念头,然后道:「我在想未来的国都。」

楚无暇讶然道:「奴家还以为族主正思量战事的进展。」

拓跋珪微笑道:「当崔宏领兵离开平城的一刻,我便生出胜券在手的感觉。从小我便爱思考未来,我并不甘心只当个一方霸主,对拓跋族我有个神圣的使命,就是建立一个强大的帝国,继晋帝之后统治天下。」

又从容道:「思考未来,亦是一个令我轻松起来的妙法,使我不再囿于眼前的困局,从中解放出来,有把自己的视野无限扩阔的乐趣,真的很动人。」

楚无暇朝他望去,现出心迷神醉的表情,吁一口香气道:「族主真是超凡的人。」

拓跋珪傲然道:「正如我刚才说的,若我的志向只是威霸一方,会见一步走一步,绝不会处处从整体大局着想。但我志不在此,而是以一统天下为己任,眼光不但要放远点,还要超越自己本身的局限,如此方有可能成其不世的功业。」

楚无暇道:「族主把我说得胡涂了,族主有甚么局限呢?我倒看不出来。」

拓跋珪笑而不语。

楚无暇不依道:「族主啊!」

拓跋珪扫视远近的原野,淡然自若道:「教我如何回答你呢?无暇虽然冰雪聪明,但对政治却是外行,难道要我大费唇舌吗?」

楚无暇转个话题问道:「那族主告诉我心中的理想国都,是哪座城池呢?」

拓跋珪显然真的心情大好,微笑道:「无暇这么好奇,我便满足你的好奇心,我心目中最理想的国都是洛阳。」

楚无暇一呆道:「竟然不是平城?」

拓跋珪谈兴甚浓的道:「为何无暇猜是平城呢?」

楚无暇道:「乎城地近北疆,与族主据地盛乐遥相呼应,是建都的好地点。」

拓跋珪点头道:「在未来一段很长的日子裹,平城仍是理想的设都地点,是平定北方最优越的据点。可以这么说,平城是用武之城,洛阳却是统治之都。」

楚无暇道:「以城池的规模而论,平城不是没法和洛阳相比吗?为何在武事上,平城却比洛阳优越?」

拓跋珪道:「从军事战略的角度去看,洛阳位于河洛诸水交的平原,论交通,确是四通八达,非常方便,但在地理形势上却是孤立而突出,且处于黄河之南,在控制富饶的河北地区,有一定的难度,所以必须在巩固国力后,方能图此。」

接着双目精芒电闪,充满憧憬的神色,油然道:「我们鲜卑拓跋氏,是诸族中进入中原最晚者,论文化亦远远落后。到今天在长城内取得平城和雁门作据点,仍没法拋掉在马背上生活、游牧民族逐水土而居的包袱。」

稍顿后,续道:「在以武力征柬伐西的日子裹,活在马背上的方式,与我们战斗的方式是一致的,更养成我们强悍善战的性格。可是我们可以在马上得天下,却不能在马背上统治天下。能否治天下,就看我们能否摆脱部落式的游牧形态,与汉族融合,迅速华化。否则不论我们的武力如何强大,最终也只会是昙花一现,好景不长。」

楚无暇现出感动的神色,由衷的道:「无暇从未遇上过像族主般高瞻远瞩的人。以前无暇最崇拜的人是我爹,他虽然满脑子计划,但视野却局限在眼前的形势上,远比不上族主广阔无垠的视野。」

拓跋珪像听不到她的赞许般,双目异芒闪闪,缓缓道:「由平城到洛阳,正代表我族的崛兴。平城毕竟偏处北方,且受到正逐渐转强的柔然人寇边威胁;而洛阳乃汉晋以来的政治文化中心,地近南方,在政治地位、文化传统和地理条件上都远较乎城优越。而最重要的一点,是只有迁都洛阳,方可推行种种必须的改革,进一步与华夏文化融合。」

楚无暇不解的道:「为何只有迁都,方可以进行改革和华化呢?」

拓跋珪道:「这是新旧交替必然产生的情况,求新者总会遭到坚持过往传统的势力激烈反对。以乎城为都,与以盛乐为都分别不大,故能水到渠成。可是若迁往洛阳,在各方面都会起着天翻地覆的变化,故旧势力不但会反对迁都,更会反对华化,怕的是不仅难以统治汉人,还会被汉人同化,失去我们赖之以立国的强悍民风。所以现时族内与我持不同看法的人仍是占多数,他们认为南迁等若放弃祖宗遗留给我们的福地、放弃自身的文化,且会因水土不服致我们的威势由盛转衰,所以迁都的壮举,未必能在我的手上完成。哈!我们怎会忽然扯到这方面去?」

楚无暇柔声道:「族主说的话,令无暇很感动哩!」

拓跋珪哑然笑道:「感动?无暇对政治生出兴趣吗?」

楚无暇道:「无暇对政治没有兴趣,却对族主的想法有很大的好奇心,更明白族主为何视驰想未来为一种令自己轻松起来的有效办法,无暇听着族主的话时,也是浑然忘忧,心胸开阔,忘掉了眼前正不住逼近的战事。」

拓跋珪冷哼道:「慕容垂!」

楚无暇有感而发的道:「族主的心意令人难以测度,更非一般人所能想象。每次我看到族主在沉思,心中都会生出惧意,因为不明白族主在想甚么?」

拓跋珪大感有趣的道:「无暇怕我吗?」

楚无暇撒娇道:「当然害怕,最怕失去族主对无暇的宠爱,那无暇只好了结自己的性命,没有了族主的呵护,活下去还有甚么意义?」

拓跋珪笑道:「没有那般严重吧!事实上说感激的该是我,没有你的佛藏和宁心丹,今仗鹿死谁手,尚是未知之数。如果我能大败慕容垂,无暇该记一功。」

楚无暇欢喜的道:「无暇是族主的,当然该尽献所有,只要族主肯让无暇伺候终生,无暇便心满意足。」

拓跋珪沉吟片晌,道:「无暇是否精通炼丹之术?」

楚无暇娇躯一颤道:「族主为何要问呢?」

拓跋珪不悦的道:「先回答我的问题。」

楚无暇委屈的垂下头去,微一颔首。

拓跋珪欣然道:「那无暇可否为我多炼几颗宁心丹出来呢?」

楚无暇幽幽的道:「要制成有同样效果的宁心丹,恐怕要有『丹王』之称的安世清方办得到。可是最后一颗宁心丹,已给族主服食,再没有样本供安世清推敲其火候成份,所以纵然安世清肯出手,亦没法完成族主的愿望。」

拓跋珪失望的道:「那你懂得炼制甚么丹药呢?」

楚无暇不情愿的道:「我只懂炼制五石散。可是……」

拓跋珪截断她道:「那你便炼些五石散来给我试试看,如果真的有不良的后遣症,我会立即停止服用。」

楚无暇抗议道:「族主!」

拓跋珪二度打断她的话,沉声道:「照我的话去做。」

楚无暇双目现出悔疚的神色,但再没有说话,因为她明白拓跋珪的性情,一旦下了决定,天下再没有人能改变他。她改变不了他,恐怕燕飞亦无能为力。

刘穆之步入书斋,刘裕正伏案审阅堆积如山的各式诏令文告,看他的模样便知道他在受苦。

刘裕抬起头来,叹道:「坐!唉!穆之不可以代我处理这些恼人的东西吗?」

刘穆之到一侧坐下,微笑道:「我已为大人拣选过了,全是不得不让大人过目的文书任命。而这只是个开始,大人心里要有个准备。」

刘裕苦笑道:「有很多地方我都看不懂,须穆之为我解说。唉!到现在我才明白,为何建康的政治是高门大族的政治,因为只有他们才写得出这样的鬼东西来,亦只有他们才明白自己在写甚么。」

刘穆之忍俊不住笑道:「大人有甚 不明白的地方呢?」

刘裕苦恼的道:「不明白的地方多不胜数,真不知从何说起,不过有一个名辞令我印象特别深刻,因为在不同的奉章文折里多次提及,就是『土断』。」

刘穆之动容道:「大人注意到的,正是近百年来最关键的问题,看来大人的政治触觉非常敏锐。」

刘裕愕然道:「怎会这么巧的?请先生为我解说。」

刘穆之微一沉吟,似在斟酌如何遣辞用句,方能令刘裕更易明白,道:「魏晋时期,是动荡混乱的时代,坏日子远比好日子多,但远因却萌芽于汉代。自漠武帝开始,发展贸易,货币通行,可是这种情况在汉末却逆转过来,社会不但出现特权阶级,还发生土地兼并的现象,丧失土地的农民愈来愈多,从商品的经济转化为庄园经济。」

刘裕点头道:「这个特权阶级,便是现今的高门大族了。」

刘穆之点头应是,续道:「魏晋皇朝权力分散,加上战乱频仍,边塞的胡族又不断入侵,令情况更趋恶化。魏晋的政治,形成了士族和寒门的对立,士族的地主,具有政治上的特权,而庶族的地主,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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