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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伴-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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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脏了,这脏了,不能吃!”颜沉见她已经啃下一大口,赶紧抢过馒头扔到老远。林琅大叫一声,盯着飞走的食物,嘴角一撇哭了起来。
  “别哭了,回去有更好的给你吃。”颜沉好言劝道,本想帮她擦泪,但看到越哭越脏的脸,压下了这个念头。
  听到有更好吃的,林琅抽噎几声止住了哭,又惊喜又怀疑地看向颜沉,可才一对上眼睛又羞怯地躲开。
  这招似乎对颜沉很受用,他笑着背过手,一边往前走一边说:“快些走,再晚就看不着路了。”
  颜沉把林琅领回家时刚刚入夜,寄生把二人迎进门,玉姐从客堂里探出头,总算看到少主买下的姑娘,爽活的声音立刻亮起:“善心肠的少主回来啦。哟,跟在后面的泥人儿是谁呀?”
  玉姐是个不嫌事大的主,颜沉没搭理她,对身边的寄生说:“热水备了吗,带她去洗洗。”
  隔老远的玉姐听见了,抢在寄生前面大声说:“我看还是先让她垫垫肚子,不然得晕在水里。”
  颜沉还是不理,但默默接受了意见,改口让寄生打桶水来。他走进客堂,回头看到林琅站在石阶下面没动。
  “姑娘挺懂事,怕进来弄脏了屋子。不过不打紧,弄脏的擦干净就行。”玉姐抢了颜沉的词,热情地把林琅往屋里赶。林琅拗不过,哆哆嗦嗦地跨过门槛,立在门边不敢再动。
  玉姐递上一碗水,笑眯眯地盯了她一会儿,说:“这姑娘长得真俊。”
  “这都能看出来?”颜沉差点被嘴里的茶噎住。
  “看骨不看皮。”
  玉姐接过林琅喝净的碗,复递上一碗稀粥。林琅捧着热乎乎的陶碗,恍惚地看着面前的半老徐娘,豆大的泪水混着脸上的泥,啪嗒啪嗒掉进碗里。
  “脏,脏了,不能吃。”颜沉说着站起身。
  林琅身子一凛,飞快瞟了他一眼,端起碗把热粥一口气灌下肚子。颜沉没赶上,叹息一声坐了回去。
  寄生提着两桶水来了,看到林琅进到屋里有些不悦,把水桶往脚边一放,硬声说:“一桶洗脚一桶洗脸,洗干净了。”
  林琅羞愧地跪下,把手伸进水里拼命地搓,忽然看到了什么,推着水桶跪到颜沉脚边,抓住他深衣的下摆猛搓起来。
  “你干什么!”寄生冲上去把跳起来的颜沉挡在身后,怒视着脏姑娘。
  林琅愣住了,湿哒哒的手还悬着,迎着寄生的视线,磕磕巴巴吐出两个字:“脏了。”刚搓的地方就是她抱腿时弄脏的,还以为这样做颜沉会高兴,小鹿似的眼睛委屈地红了。
  “你一弄更脏了。”寄生不依不饶,扭头对一边的玉姐说,“我这就带少主去吃饭,姐帮忙看着她,不用跟来了。”
  两个男人出了客堂,等离远了,寄生非常严肃地问:“少主,那姑娘真要留下?”
  颜沉想了想,说:“留下也无妨,可以帮衬着玉姐。”
  “少主忘记家公的忠告了?不能随便往家里带女人。”
  颜沉当然没忘,但也没把父亲的这个“忠告”看得太重。
  “父亲说的女人是能做妻室的女人,林琅姑娘顶多是婢女,不打紧。”
  “少主还是长点心好,谁能保证她没有非分之想?”
  “你比玉姐还厉害,她隔着脏能看清长相,你隔着皮肉能看见心眼。”颜沉呵呵笑起来,把寄生的话当作无稽之谈。
  吃过饭颜沉就钻进寝室。他今天太累了,靠在窗边想起白天在沃公府里的事情,不由得长吁短叹。
  他敬重姬猛为人,所以才离了家来到沃城,如愿以偿做了门卿,一直都希望能得到沃公赏识,可是半年过去了,连名字都没被记住。
  颜沉很受挫,想到父亲说过他不适合当谋士,自己一直都不愿相信,可是事实一次又一次证明父亲的话很有可能是对的。
  忽然,一股幽香飘入室内,男子陶醉地吸了一口,心里产生一丝愉悦,刚摸到床榻坐下,门开了,走进来一位妙龄女子。
  颜沉没见过她,但已经看入了神。
  这姑娘未施粉黛,穿着宽大粗简的衣裳,乌发披下肩膀,泽光闪闪。她打扮地非常随意,但丝毫无损秀丽的容貌和楚楚身姿,男人不知该如何描述,只想到夜空中,那轮能盖过所有星光的明月。
  “恩公。”
  女子轻启朱唇,声音像把小玉锤钻进耳朵里,敲到了心上。
  “啊,嗯。”颜沉呆呆应了一声,陡然惊讶道:“莫非是林琅姑娘?”
  林琅温婉颔首,露出娇羞妩媚的笑靥。
  颜沉不禁欣喜起来,眉眼一弯,笑着问:“林姑娘找我何事?”
  林琅不答,含情脉脉地凝望着他,纤纤玉手探到腰带,轻轻一扯,便褪了衣袍。
  颜沉没反应过来,只感到瞬间眼花,定睛再看,一抹曼妙景色正散发出幽幽白光。
  不能看。不该看。可眼睛就是移不开。
  颜沉目光灼灼,林琅忽然退缩了,水眸闪过一丝哀怨,捂住胸口垂下头。片刻之后她又仰起脸来,迎上男人的视线,微咬下唇,赤足轻点,扑进他怀里。
  颜沉向后倒去,身上温润的重量终于让他清醒。
  “林姑娘,你——”
  “恩公……”
  又一声挠人心尖的轻吟,林琅勾住男人的脖子,送上桃唇。


第3章 吃亏
  一夜的靡醉淋漓。
  大胆者娇雨嘤嘤,一声声哀求饶恕。
  被迫者任性驰骋,一次次纵送滚热。
  等睁眼时天已大亮,颜沉扶着沉重的头,只觉得睡得太少。
  他兀自起身,不敢看躺在身边的人儿,但动作又轻又缓,怕吵到她。
  “恩公。”林琅还是醒了,声虚气弱,带点沙哑。
  “你再躺会儿,我有事出门。”颜沉侧过头,说得有些拘束。
  他捡起地上的衣袍,一披就出了屋门,绕过拐角,迎面撞上寄生。寄生黑着脸,已顾不上身份地位,劈面就说:“非分之想?还真被我说中了。”
  颜沉满脸通红,对昨晚的事不想多言,摆摆手要寄生端盆热水来。
  寄生没挪步,仍旧冷言道:“水早就备好了,这么长时间只怕都凉了。”
  “多长时间,我又没懒睡。”颜沉还有些迷糊,仰头一看,立刻被阳光照花了眼,“好像真不早了,沃公那边——”
  “不早了也得洗净了去。”
  寄生抓住主子的胳膊往澡房里拽,不等他脱下外袍就给推进浴桶里。颜沉呛了口水,把脸一抹,对小厮大发脾气:“简直不守礼数,我是你少主!”
  寄生撇撇嘴,“我还想发脾气哩。出了这种事,都不知如何跟家公交代,我可答应过家公要保住少主的完璧之身。”
  “我是男人,要什么完璧之身!”
  “颜氏家训头一条——颜氏男儿须完璧献予夫人。少主小时候没用背过吗?”
  “哼!”颜沉气呼呼地往后靠去。
  寄生趴在浴桶边,比昨日更严肃地问:“少主,这姑娘你真要留下?”
  颜沉跟他赌气,张口说:“留。把人欺侮完就扔掉,我颜沉岂不成了禽兽?”
  寄生眉眼一皱,大大地唉了一声,指着颜沉寝室的方向说:“少主,这姑娘可是流民。”
  “流民就更要留下,我帮不了那么多,但帮了一个就要帮到底。”
  “小人不是这个意思。”寄生快急死了,自家主子的脑子怎就这么木?“小人的意思是,林琅姑娘年纪轻皮相好,身边又没个帮衬的亲朋,混在那么大一群是人是鬼都不知道的流民堆里,你觉得她的身子还是清白的吗?”
  颜沉愣住了,这一层他还真没想到!
  寄生见主子终于开窍,痛心疾首道:“少主的清白身子,毁在一个不清白的姑娘手里了。”
  颜沉嘴唇抖了抖,急急道:“也、也是说吃亏的是我,被玩弄的是我,被欺侮的是我?”他的脸渐渐发白,看到寄生用力地点了三下头,眼睛一闭,捂住脸沉入水中。
  寄生等了一会儿不见出来,对桶里喊了声“少主”。喊完,一条精壮的胳膊慢腾腾举出水面,有气无力地挥了几下,把他打发走。
  颜沉闷在水中不肯出来,寄生的这些话深深伤害了他。他从小就体貌闲丽,不待饰装,所经之处无不惑乱女心,登墙窥视,若不是家中管教严厉,早就周览群姝,足历芳都。可是谁能想到,攒了二十一年的纯贞美名,毁在了一个不清白无地位的流民手里。
  林琅姑娘,你为何恩将仇报!
  男人恨恨地想,吐出一串泡泡。
  这时,另一种情绪跟随“林琅”涌了上来,混迹在缠裹身体的温波之中,恍如昨夜深入肌骨的窒息。
  林琅容貌如花,肌肤如雪,香气如兰,把大胆全扑进他怀里,之后共拥香衾,温温婉婉尽显处子羞态,根本不似寄生讲得那般不堪。
  对,处子之夜会落红,可是起床急了忘看,等问问玉姐见着没有……
  “颜兄?颜兄,在想什么呢?”
  季春的声音终于把颜沉从思绪中唤醒,他猛抬起头,把眼前的人定睛看了看,才想起正站在通和殿外的中庭里。
  “季春兄,找我何事?”颜沉立刻露出纯善的笑,柔声问道。
  “我见你不言不语,失神许久,特来叫醒你。”季春也是笑,但声音要冷得多。他身上的破旧袍子已经穿了好些天,如果换身新衣,再把头脸捯饬一下,也是个让女子流连的丽者。
  “我在思考沃公的话,看能不能再悟出些经韬纬略。”
  “如此甚好。不知东阳公赐宝一事,颜兄有对策了吗?”
  话说今日颜沉登拜沃公府的时辰晚了许多,通和殿内满满当当,已经在唇枪舌战,绕不开的还是那四箱宝物。颜沉悄悄走进通和殿,竟无一人察觉他的迟来,弄得他哭笑不得,又庆幸又失落。
  “此事乃当务之急,有空闲在这里碍人观听,不如去沃公帐中直接禀告。”
  季春的笑容浅了些,旋即又灿烂起来,说:“我听闻颜兄是从大梁来的,家世显赫,乃大梁名门望族颜氏的嫡子。”
  “天下疆场,生是血肉死是草芥,哪分什么名门什么望族。”
  季春的眼珠微微一震,嘴角渗出一丝钦佩,“颜兄好眼界,在下受教了。”
  颜沉故作谦逊,已经做好准备目送他离开,可是这人又说话了,还挪近一步。
  “颜兄今日迟了这么久,是因家中有事耽搁了吗?”
  颜沉身体一凛,想起将才的胡思乱想,呼吸紊乱了些,舌头也似打上结,找不到说辞。
  季春并不等他答话,自顾说:“皓齿蛾眉,命曰伐性之斧。兄乃将才,断不可纵恣于曲径隐间。”说罢合手请退。
  颜沉僵在原地,眼前有些昏花,看来他不光纯贞美名没了,还成了众人皆知的风流欢客。虽然是天地相倾般的转变,但为何心中有一丝丝窃喜?
  这日沃公府里又散得早,颜沉急着回家,进门前却忐忑了。跨过门槛后,没看见那缕妙影,松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失望。
  “玉姐在哪?”颜沉问。
  “玉姐——,少主问你在哪儿——!”寄生突然伸长脖子大喊,没隔多久,院子里面传来玉姐的大嗓门:“屋里——!”
  “少主,玉姐在屋里。”
  “我听到了。”颜沉揉揉耳朵。
  玉姐在自己屋里做手工活,林琅也在,倚在旁认真学习。她仍旧穿着昨夜的宽大旧衣,微垂着娇俏的小脸,时而蹙眉苦思,时而掩嘴嫣然,乌黑的长发已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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